巧合

言霖月在回味着紅豆餅的餘香,不知道爲什麼,感覺回甜過後是一陣酸澀。

她心裡此時亂糟糟的,因爲她總感覺好像除了陳瑄宇,還有很多人都愛吃她的紅豆餅。而且……她記得這紅豆餅帶給她過一種成就感。好像,她曾讓某個不愛吃甜食的傢伙也愛上了她的紅豆餅……可是誰呢?她不記得了。

第二天,天空有些陰沉。看起來是要下雨了的樣子。大家都聚在廳堂裡聊天。言霖月見他們不像要出門,便拿着卷書,悠然朝那水榭走去。

“言姑娘,待會要下雨啦!你還是別出去了,小心被雨澆!”

有個晾着膀子在乘涼的門人看見言霖月,好言相勸。

言霖月溫和地笑了笑,“別擔心,這雨啊,淋不着我。等我想回來時,說不定它就停了!”

淋肯定是淋不着她。當然,如果它不停,言霖月也有辦法讓這片天晴朗起來……不過會耗些靈力罷了。

輕盈的身影在翠綠的荷葉與花海中若隱若現,直直朝那亭子走去。當她倚在美人靠上翻開書頁細細看時,又沉浸在了自己的一方世界。從外人視角看來,她又化作了一朵靜謐的粉蓮,舉手投足間滿是隨風搖曳般的閒適。

忽地,起了一陣風。這風有點急,將她手上的書徑直翻到了後面。她隨意地看向了第一行,好巧不巧,那是她在原來的世界見過的一句詩,一模一樣。

言霖月輕聲唸了出來:“舉杯空對月,伊人何時還……舉杯,空對月……”

不知爲何,她眼前浮現出一個有些清瘦的男人身影。那人手中拿着杯酒,哀傷地望着天上的明月……言霖月心中不可控地一陣刺痛,她有些茫然,是因爲那段被封鎖的記憶麼……

“空……我好像記得有個人叫這個名字。”

言霖月又擡起頭,看向這片荷池。現在,連這荷池都有些眼熟了。她有個模糊的印象,自己和那個名字裡帶個空的人一起到過一片荷池。不過那池子裡的荷花只在隆冬盛開,開出的花是冰清玉潔的藍色……

突然,大雨噼裡啪啦下起來。言霖月合上書,整理着雜亂的思緒。這時有孩童踩着雨,笑嘻嘻地在木板棧道上蹦跳。三個孩子頭上一人頂了一片荷葉,像一個個蹦跳的綠蘑菇。言霖月看着他們朝這水榭奔來,心中的煩躁也漸漸消散。

綠色裙子的小姑娘指着棧道旁一朵紅蓮,說:“俞哥兒,你看那朵紅色的!好漂亮啊!我想要……”

藍衣男孩停了下來,看向那朵紅蓮,有些猶豫。

旁邊的小胖墩伸手夠了夠,發現自己手不夠長,回頭對藍衣男孩說:“小魚兒想要朵花你都不幫忙嗎?”

藍衣男孩有些爲難,“我娘說這荷池裡的花不能摘。以前就有因爲摘花淹死的小孩!”

小魚兒眼看着就要哭,胖墩急忙哄她,說下次帶把彎鉤來幫她取。可小姑娘就想現在要。沒辦法,長得高些的藍衣男孩伸着手去夠那朵隨風輕輕晃動的紅蓮。可不管風怎麼吹,總是差一點才碰得着那花。

眼見着男孩要失落地放棄了,言霖月手指輕輕一點,一陣更劇烈的風吹來,獨獨壓彎了那朵紅蓮。男孩心下一喜,急忙將花拉過來,一聲脆響,將美麗的紅蓮從莖部折下。

女孩接過藍衣男孩遞過來的紅蓮,抱住男孩開心地蹦跳起來,水花四濺。藍衣男孩臉上露出有些羞澀的笑容。

“這麼做……他們會以爲自己每次都有這樣的好運氣,時常做這危險的事。”

言霖月聽到東方奕溫朗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下意識轉過身去。

東方奕此時卻後悔了剛剛那番說辭。這樣靜雅的少女,似乎就該做這樣美好的事,他不該毀了如此出塵的一幅畫卷……

言霖月並不驚訝,不過還是淡淡地說了句:“是你?”

東方奕心下一緊,這姑娘是記得他的……

“是在下。那日雨中匆匆作別,沒來得及問姑娘姓名,不曾想今日又逢大雨,有幸再次遇見了姑娘,是爲緣分……”

東方奕十分感激自己方纔一時的興起,見這大雨便想來碰碰運氣。

言霖月瞧見東方奕眼眸微微下垂,脣紅齒白,光潔的臉上帶着明淨又拘謹的笑容,她心中感慨萬分。難怪世間如此多的女子都爲他沉淪……單是這稍帶點羞澀的笑容,就足以讓人想入非非,腦海中畫面萬千了。

她現在有些疑心這東方奕是不是個到處沾花惹草的主,處處用這殺手鐗去魅惑那些純情的女子。她心裡陡然對東方奕築起了一道厚厚的城牆。

言霖月淡淡一笑,“是有緣分,不過緣分總是有限的。現在雨停了,我也該回了。”

言霖月輕輕提起過長的衣襬,朝軒轅堂相反的方向走去。

“等等!”東方奕急忙叫住她,“姑娘還未告知在下芳名……”

言霖月停了一下,覺得自己的名字似乎不重要,就隨口答:“言霖月。”

東方奕默唸了一遍,臉上帶着點喜悅,然後遠遠地對言霖月喊:“在下東方奕,姑娘可記住了?”

言霖月沒有再搭理,緩步朝遠處走去。

東方奕兀地又有些失落,原來她不知道自己是誰麼……

他第一次這麼希望旁邊有人能像以往一樣,聽到他的名字後大聲議論:是他?他就是名震滄梧的東方奕!難怪如此丰神俊朗,氣宇不凡……

可惜這次周圍沒有人。

可轉念一想,東方奕又覺得自己太過自負。不過是個名號,這姑娘知道又如何?她那樣寧靜淡漠,怎麼會和那些對名利趨之若鶩的凡俗女子一般?東方奕如此想過便放下了那失落。

東方奕回到家中,心中一直有些激動,難以平復,甚至主動跟幾名門人打了招呼。幾個普通門人受寵若驚,趕緊去跟自己的哥們吹噓未來的蒼陽谷谷主主動跟自己打招呼了。

再說言霖月,她被迫走了好遠好遠,心中怒意更甚。東方奕一直盯着她不放,直到她走出了整個軒雨池,東方奕都站在原地沒動。言霖月決心要把飯做難吃點,早些趕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