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太廟祭祖
緩緩的道,“就算那時候不算吧……反正我的家家是天生的死敵,兩百年的宿怨,如今還發兵響應了布日古德,我纔是你的死敵。
要殺的話,你應該先殺了我。”
宇文朗又被噎着了。而下面一羣宮妃也在猜測着琴的身份。當年她深居簡出,見過她的人並不多。見到她毫不客氣的和宇文朗針鋒相對,而且宇文朗還處處迴護她的樣子,衆人心裡不禁小小猜測了起來。
坐下只有柔妃、皇后李詩云、茹妃易茹見過琴。見李詩云之時,琴是宮女裝扮,她不記得也很正常。而易茹則是在琴進來的第一眼就覺得她很熟悉,等到她開口說話的那一刻,她眼前這個美麗高貴的女子,就與她記憶裡那個白衣翩翩的少年重合了……
而柔妃,也覺得琴極其面善,待得琴說起她的家族與宇文家有生死大仇,兩百年的宿怨,她忽然想起了那個四年前御花園偶遇的大服女子。當時的琴在昭寧的幫助下,狠狠戲弄了在背後說她壞話的胡嬪。雖然韜光養晦,卻還略顯稚嫩,比不得現在,她的神色氣度,彷彿只要隨隨便便往當中一站,就能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
“居,居然是她?她沒死,她還活着?”柔妃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再看看現在的她和站在她對面的宇文朗,就算是個瞎子也能感受到宇文朗對她的感情。當初宇文朗對她有多麼的不屑一顧,而如今要喪失一切,卻又對她無比珍視。柔妃有種想大笑的衝動,荒謬!荒謬到極致!
宇文朗嘆了口氣:“你說的對,上一代的恩怨,不應該牽涉到下一代去……”說着,他又擡起頭無奈的笑道,“我也不想讓我們兩個同樣的悲劇,再發生一次。”
琴微微一點頭,昭寧立即帶着孩子衝到她地面前。看到宇文朗這麼輕易的就放了他們,一羣宮妃彷彿也像看到了生的希望,紛紛衝了過來圍着琴哭道:“求求姑娘救救我們!”
琴看着這些哭成淚人的宮妃,有些爲難了。昭寧地事情還好辦,畢竟兩個孩子是雲家的人。但是這些妃子都是宇文朗的妻子,出嫁從夫,生死都由不得自己作主。但是她也實在不能見死不救,於是又問道:“能不能放過她們?”
宇文朗這下可不幹了:“她們都是我地妃子。”
“妃子也是人。我是個大夫。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就不會眼睜睜看着人去送死。”
“我讓她們這樣離開。是想讓她們至少留下一點體面。要是被那些蠻子抓住了。我實在不敢想象她們會遭到怎樣地對待。”
“被虐待?被鞭打?還是被侮辱?”琴忽然開始自嘲地笑道。“若是我在這些困難前被嚇怕。現在在你面前地。早就是一具死屍!當然。你若說我下賤、或是貪生怕死、或是芶且偷生都不爲過。我地一條命不足惜。但是。我卻知道。如果我隨隨便便了結自己地生命。有人會感到難過。僅僅只是這一點。就足以讓我走到現在。活到現在!”
宇文朗又被她搶白地無話可說。沉默了很久。忽然長嘆一聲。臉上忽然洋溢出疲憊地笑容:“你說地對。我就是太自以爲是了。所以錯過了你。所以才把這萬世基業毀於一旦。如果當年有地選擇。我一定不會放開你地手……”說着說着。他忽然又搖搖頭。笑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一切都晚了。就算我把她們全都廢了。只留你一個人。也什麼都不是。現在想想。你走還是好啊。免得留下來受牽連。”
琴小小地後退一步:“皇上。請您自重。”
宇文朗略微有些遲。想了想。忽然道:“你跟我來一下。”頓了一頓。又補了一句。“昭寧、四弟也跟着過去吧。”
昭寧不願放下孩子,宇文朗又道:“放心吧,我既然答應下來,就不會傷害他們的性命。”
說到這一步,三個人也不好推辭,跟着宇文朗出門,只是宇文瀟過來的時候,眼睛看向她一眼。琴恰好也看到了,只是平靜的一點頭,不說話,接着自然的走了出去。
只是,當這四個人離開了以後,大殿裡嚇得哆哆嗦嗦地衆位妃子終於鬆了口氣,不少人大哭了起來。然而,在這哭聲之中,卻有一聲極爲放肆的大笑,荒謬而又刺耳,想要扎進人的心裡。衆人一看,卻是柔妃,笑得臉都紅了。
李詩云一皺眉,低聲吼了句:“笑什麼?”
柔妃上氣不接下
不容易才止住笑容,按着自己不斷起伏的胸膛道:剛剛那個女人是誰麼?你一定認識的,一定也見過地!”
柔妃“沒上沒下”,對李詩云直呼“你”,她眉頭一皺,本想喝罵柔妃的,終究還是對她地話產生了一點興趣,剛想說話,卻不妨另一個人問了出來,卻是曲婉怡:
“說,她是誰!”她顯然是看到宇文瀟對琴的態度,心裡地不安漸漸擴大。
“一個你想都想不到的人!”柔妃嘖嘖讚歎道,“真是想不到啊,她居然還沒有死,而且還活得那麼耀眼!說老實話,要是當年皇上看到她地樣子,估計再也會移開視線吧!——是了,現在也是一樣!”
“難道……你說她,她是……”李詩云忽然腦袋裡閃過一個名字,驚訝的磕磕巴巴的問。
“不錯!她就是_國的未央公主,五年前被廢的皇后琴!”柔妃說到這裡,忽然閉着嘴,眼睛炯炯有神。
“竟然是她!”不僅僅李詩云,其他的宮妃們都小小的驚歎了一聲。易茹愣愣的癱倒在地,難以相信這個事實。而曲婉怡也是如此,聯想到琴之前的名聲,什麼禍亂宮+,勾引皇子之類的,她似乎開始明白,爲何宇文瀟對她會有不一樣的感情。
再次來到太廟之前,琴又擡頭看了一眼。夕陽之下,“宇文世家”四個燙金大字,也漸漸的染上一抹血紅。
“你跟我進來,四弟、昭寧,你們先在門外等等好麼?”宇文朗輕輕的道,可是身後的三個人依然有些遲。
宇文朗淡淡的道:“放心吧,時至今日,再對你做出些什麼,也沒有任何意義。我也並不是那麼小心眼的男人,你們靜靜等着就好。”
略微遲的了一瞬,琴還是選擇了跟他走了進去。宇文朗看到她進來,微微點了點頭,把門關了。諾大的廳堂裡,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門關上的那一瞬,琴心裡一跳,不知道宇文朗在搞什麼名堂。然而宇文朗卻沒有管她,自顧自的將每個燭臺都點上香,掃去了灰塵,然後規規矩矩的退了回來,恭恭敬敬的磕頭,完了之後,跪在地上,問道:“你知道晟國開國至今,多少年了麼?”
琴愣了一下,搖搖頭:“不知道。”
年,”宇文朗淡淡的答,“雖然比不過你們_國,也總算是傳承已久。這麼些年,雖然與_國還有其他小邦和和打打,卻一直是天下中心,國勢強盛。父皇傳到我手裡的,是一個強大的國,卻在短短几年之內,就變成這副樣子……”
琴也概嘆不已,忽然出聲道:“晟國積危已久,又連年征戰,國庫早已不甚充裕。而布日古德又聯合兩國合力攻打,先前也做了不少工作,會失敗,也在情理之中。”
宇文朗搖搖頭:“想我即位以來,一天也不敢忘記父皇臨終前的教誨,兢兢業業,到頭來,卻有了這個下場!是的,我是剛愎自用,做錯了很多事,但是,也不至於到如今這個地步!你知道嗎?就在前一天,曲繼宗投降,上京很快也會守不住了!”
“爲什麼不逃?”琴忽然問道,“逃了以後,至少留下一命,以後有機會,還能東山再起。”
“東山再起?”宇文朗苦笑一聲,站了起來,“像我這個罪人,即使真能僥倖活命,又有什麼面目去見江東父老?”
琴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一時間兩人都很沉默。陽光從窗櫺裡射進來,在地上撒着點點血紅的光斑。想起第一次來這裡祭祀時三牲太牢的壯觀,而現在卻棲棲遑遑的景象,琴也是嗟嘆不已。
“你也過來叩個頭吧。”許久,宇文朗忽然道。
琴退後一步:“我和你已經沒有半點關係了,爲何還要下跪?”
宇文朗淡淡的道:“據我所知,你已經嫁給了三弟了吧。既然如此,三弟也是宇文家的人,你拜一拜祖先,也沒什麼奇怪的。”
琴愣住了,沒想到宇文朗調查的這般清楚。不過看見宇文朗面色平靜,她終於也是安定下來,真的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給宇文世家的列祖列宗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