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孟小冬沒有給我來電話,我從希望變爲失望,最後絕望。
孟小冬不會給我打電話,我算老幾呢?這個時候她可能正與樑大地在卿卿我我,還會想起在外遊蕩一天的我?
我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頭人流裡,強忍着難耐的失落,漫無目的的亂走。
我已經走了一天了,除了中午吃了一碗桂林米粉,喝了一瓶水,再無其他東西進肚子。此時我的肚子開始餓,飢餓感如海浪一般,一波一波涌過來,讓人有一種痛苦的窒息般的感覺。
儘管餓,卻沒胃口。聞到路邊小攤散發出來的油炸味,反而還有噁心的感覺。
暮色開始籠罩下來,街上的人在暮色裡晃盪着影子。每個人都行色匆匆,他們都有一個目的地。而我,閒散如此,因爲我沒有要去的目的地。
肚子餓,人會變得更容易疲勞。
我在一棵樹下站住腳,遙望着遠處高樓次第亮起來的燈光,心裡一陣溫暖。
每一扇窗戶背後,都有一個溫暖的故事。
我嘆口氣,垂下頭去。
兩個老頭從我身邊走過,大抵被我的樣子驚到了,各自端詳了我一番,搖搖頭離開。
我現在的一身打扮,誰也看不出來是纔來深圳不到半年的人。我穿的衣服是名牌,腳下的鞋是名牌,手裡拿的手機是名牌,特別是手腕上戴着的一塊表,更是名牌。
一身名牌的我此刻就像失魂落魄的孤魂野鬼一樣,憂傷的在夜色裡沉默。
暮色愈來愈濃,天空已經完全黑暗了下來。所有的燈光都開始綻放,將城市的面目就像重新打扮了一樣,換了一副無比曖昧的夜晚濃妝。
街上的人逐漸少了,空氣也開始涼爽下來。
我離開樹,沿着街道往前走。我在心裡暗暗給自己定了一個時間,再過一個小時,孟小冬再不來電話,從此我就離開別墅,離開孟小冬。
我突然感覺到,孟小冬似乎成爲了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我在任何時候第一個想起來的人必定是她。
難道我愛上了她?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立即被我狠狠地踢了回去。我怎麼會愛上她呢
?孟小冬大我十二歲,而且是個非常有錢的女人,還是個香港人。我算什麼?除了年齡上有點優勢,我就是個一文不名的傢伙啊!
就算我愛上她,她會看上我?
我冷笑着罵了自己一句:“自作多情。”
可是如果我不是愛上她,我爲什麼會對她的一言一行那麼在乎?我幾乎不能忍受任何人對她有半點的傷害,即便如樑大地,我看見他也如吞了一隻蒼蠅一樣的難受。
孟小冬在我心裡已經成爲了女神,她不但漂亮,而且有愛。她對我的無微不至的關照,讓我無時無刻不想念着她。
她已經像一劑美麗的毒藥,讓我欲罷不能。
我在與她的肌膚接觸中,非但沒有情慾,反而讓我感到神聖。只是在看到她的油畫後,我才突然感覺到潛伏在心底的慾望,如洪水一般氾濫成災。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的心也慢慢的揪緊。如果她沒在我規定的時間裡給我打電話,我真的會離開她嗎?
我糾結起來,腦袋裡一片混沌。
走到一個十字路口,我看也沒看就直接穿過去。腳剛踏上路面,耳朵裡就聽到一聲尖銳我剎車聲,我還來不及反應,人已經如一捆稻草一般飛了出去。
我只感覺到眼前一黑,便如沉入無邊黑暗的地獄一般。
我醒來的時候,人已經躺在一片白色的包圍裡。
我想動動胳膊,發現根本動不了,而且一股鑽心的痛,無邊的蔓延開去。
我痛得叫了一聲,聲音未落,眼簾裡便冒出一張憔悴的臉。
一看到這張臉,我笑了起來。
是孟小冬,沒錯,是她。我的心裡無比的歡喜起來,居然忘記了疼痛,看着她開心地笑出聲來。
孟小冬跟着我笑起來,她附在我耳邊說:“王者,你笑什麼?”
我低聲說:“我也不知道我笑什麼,我只是看到了你,我就想笑。”
孟小冬驚異地看着我問:“我那麼好笑嗎?”
我沒回答她的話,反而脫口而出問她:“樑大地呢?”
她一楞,隨即滿臉漫上來一層溫柔。她嘆口氣說:“王者,我知道你爲
什麼出車禍了。”
“我出車禍了?”我大叫出聲。
她微微地笑,幫我把被子蓋好,輕聲說:“好好給我養傷。”
我嗯了一聲,心情開始無比的寧靜。只要能看到她,只要她在我身邊,我就感覺到世界都是親切的,都是寧靜的,都是能讓我歡喜的。
人醒了,全身的器官開始活泛起來。
我感覺有一股強烈的尿意,並且越來越強烈,以至於我扭曲的臉被孟小冬看到了,她看了我半天,似乎明白了什麼,臉突然就紅了起來。
我掙扎着想坐起來下地,她伸手按着我,猶豫了一下問:“王者,你是不是要……”
我點點頭,不好直接說出來要上廁所。
“我叫護士來幫你。”她紅着臉說:“你等等,我去叫人。”
我攔住她說:“姐,不要。”
她驚奇地看着我,一臉的迷茫。
“你下不得地,怎麼辦?”她顯然有些着急,眼睛四處亂看。
我低聲說:“姐,你把東西遞給我就行。”
她彎腰從牀底下找出來一個白色的搪瓷盆,問我:“這個?”
我點點頭。這東西我知道,我老爹住院的時候我伺候過他,知道這東西的用處與用法。
孟小冬遲疑了片刻,還是搖搖頭說:“我還是去找人來。”
她也不管我如何難堪,拉開門就出去了。
不一會進來一個滿臉橫肉的胖女人,穿着一件白色的護士裝,幾乎要將衣服漲破的那種,進門就衝我吼:“要拉尿是不?”
我的尿意在她的一吼之下,迅速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苦笑着搖頭說:“沒有。”
胖護士奇怪地看了看我,輕聲嘀咕着說:“沒尿,叫那麼急幹嘛?”
說完甩頭出去,走到門邊轉頭說:“有事你按鈴啊。”
她示意我牀邊懸下來的一根線,眉眼擠出一絲笑來,讓我好像看到一頭母老虎在微笑一般。
孟小冬沒再進來,我的尿意在消失過後的十幾分鍾又跑了回來。
萬般無奈之際,我按響了連接護士臺的呼叫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