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車進入一片豪華別墅區,守門的保安看到我們的車來,早早迎出門來,謙恭地取了門卡,雙手遞給女人。
女人接過,隨口問了一句:“先生在家嗎?”
保安畢恭畢敬地回答:“樑夫人,我沒看到。”
她是樑夫人?應該就是樑大地老婆。
我又偷偷打量她一眼,心開始噗噗亂跳。她叫我打樑大地的臉!哪可是她老公啊!
車在一棟三層別墅前停下,女人回過頭,朝我嫣然一笑說:“下車吧,他人不在,不需要你打他臉了。”
她的笑容很精緻,恍如偌大的花瓶裡只插着一枝花一樣的孤單與冷清。
我腳一落地,頓感頭重腳輕。像我這樣的人,第一次坐豪車,那種感受確實無語言可以表達。
“跟我上去。”她命令我,自己蹬蹬地上了臺階。
看到我沒跟上去,她站住腳,回首說:“還傻站着幹嘛?上來呀。”
我調整一下緊張的心情,心裡想,就衝着四百塊,幹一次搬運怎麼說都划得來。
她家無比豪華與寬敞。這樣的房子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站在客廳門口,我被屋裡的繁華驚得挪不動腳步。
她徑直上樓,我亦步亦趨。
在二樓的一間寬大的臥室裡,她站了大概幾秒鐘,然後走到一個巨大的衣櫃前,拉開櫃門。
我看到她的臉上掠過一絲微笑,回過頭來對我招招手說:“你,過來。”
我趕緊過去,一眼看到衣櫃裡放着一個保險櫃。
“把它搬出來。”她指揮着我說:“搬到我車上去。”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彎腰進去,試着挪動保險櫃,才發現櫃子穩如泰山一般。我暗暗使了一點勁,它還是紋絲不動。
這一下可把我的較勁心惹出來了,我憋足一口氣,悶吼一聲,雙臂摟着保險櫃,想把它搬出來。
保險櫃依舊撼動不了半分,我尷尬地直起身說:“老闆,這東西太重了,我一個人搬不動啊!”
“我來幫你!”她毫不猶豫地放下手裡的包,彎下腰去扮住櫃子,衝我說:“你快來呀。”
我們四雙手一起用勁,櫃子只是微微動了一下。
我喊着號子:“一、二、三、四。”兩雙手一起發力,櫃子只是動了一個角,要想搬出來拿到車上去,憑我們兩個的力量,根本辦不到。
她似乎也感覺到了難度,直起腰擦着額頭上細密的汗,盯着保險櫃自言自語道:“這裡面是什麼東西?那麼重!”
我驚疑地問:“這櫃子是您自己的,你還不知道里面放了什麼麼?”
她瞪我一眼,叱道:“多嘴!”
我訕訕地笑。實話說,我就是別
人叫來幹搬運的,別人櫃子裡有什麼東西,跟我一毛錢關係也沒有。再說,我一個打工的人,問這些是很忌諱的。
當然,如果事先我知道她是叫來搬保險櫃,給再多錢我也不會來。我估摸着保險櫃不同於平常的櫃子,既然是保險櫃,首先必須是重,否則,能被人輕飄飄一把提走的櫃子,何來保險功能?
她也感覺到了難度,看了幾眼保險櫃後,她回到一張沙發上坐了,微微地喘着粗氣。
“我幹不了這活。”我從身上掏出四百塊錢,抽出一張,其餘的遞給她說:“對不起,我真的幹不了。”
她沒接我遞給她的錢,擺擺手說:“我們再想想辦法,總有辦法的。”
我能想什麼辦法?總不至於拿把焊槍把櫃子割了。就算有這個打算,我又從哪裡找來焊槍?就算找來焊槍,誰來切割?我可是一竅不通。
我看她不接錢,只好又收回來,捏在手裡問:“老闆,你鑰匙呢?”
她擡起頭盯着我看,突然笑了起來,說:“傻瓜,我有鑰匙何必還花一肚子力氣?我告訴你,這櫃子是樑大地的,不是我的。”
“樑大地?”我咀嚼着這兩個字,疑惑地問:“樑先生不是你老公麼?”
“是!”她咬牙切齒地說:“他確實是。但現在這人要變心了。”
“您老公要變什麼心呢?”我還是疑惑。
她瞧了我幾眼,輕輕一笑道:“你小屁孩,說了你也不懂。”
我就不好再問,再問下去,惹得人家毛了,我未必會有好話聽。
僵持了一會,我再次遞給她錢說:“老闆,這活我確實幹不了,退你錢。”
這次我把四百塊都遞給她。
她擺擺手說:“算了。錢你收起來,幹不了也不怪你。你走吧!”
我蒙大赦一般,趕緊往屋外走。
這裡雖然豪華,但我總感覺到陰森森的沒半點人氣。一個老婆要搬走老公的保險櫃,想起來這裡面一定藏着無數是非。
遠離是非地是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的一句金玉良言。
我前腳剛邁出門,後面就傳來她的喊聲:“小弟,你等等。”
我站住腳,頭也沒回地問:“您還有事?”
“沒事。”她起身跟了過來,說:“你一個人是出不了別墅區大門的,我送你走吧。”
我心裡一陣感激,她想得多周到。要是我一個人就這樣走了,到了大門口一定會被保安逮住的,我又說不出是誰帶進來的,這樣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的事,人家要是把我當小偷辦了,我能拿塊石頭去打天去?
保險櫃沒搬走,她的目的沒達到,她肯定不會就此罷休。
我這樣想着,隨着她往樓下走
。
我一定不會再來幫她搬保險櫃!我心裡暗暗想着,儘管他們是夫妻關係,誰知道里面有什麼故事?搞不好我就會不知不覺犯了罪啊!
下到一樓,剛打開門,就看到一個禿頂的男人從車裡出來。
他一眼看到我,再看一眼我身後的她,一張臉頓時就佈滿了殺氣。
“你來幹嘛?”他厲聲問她。
她輕蔑一笑說:“樑大地,這不是你一個人的家,我也有份的。”
“他呢?”樑大地指着我吼道:“你還找了一個鴨?”
我聽不懂什麼叫鴨,於是糾正他說:“樑先生,我不是鴨,我是搬運工。”
樑大地楞了一下,隨即咆哮起來,他衝到我面前,惡狠狠地盯着我問:“說,你來我家搬什麼了?”
我看看站在一邊淡然的她,欲言又止。
“不說?老子送你去公安局。”他掏出電話要報警。
我頓時嚇了一大跳,樑大地一報警,警察幾分鐘就會趕到。到時候被帶到公安局裡,我能說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我對她說:“對不起,我先走了。”
她還沒反應過來,我已經幾步跨下了臺階,沿着剛纔進來的小路,失魂落魄地往外走。
樑大地追了過來,他一把抓住我的衣服,大吼道:“還想逃跑?”
我掙扎着去看她,她也過來了,淡淡地站在一邊,淡淡地說:“樑大地,你放開他。跟他沒半點關係。你有事就衝我來。”
樑大地就放開抓住我的手,撩了一下幾根稀疏的頭髮說:“孟小冬,你到底想幹什麼?”
原來她叫孟小冬!我心頭浮現一個民國時期京劇名伶的模樣,發現她跟她還真的有點像。只是她身上的俗世脂粉味更濃一些罷了。
孟小冬淡淡地說:“我什麼也不想幹。樑大地,你要找小三,就找個正正堂堂的女人,你連坐檯的小姐你也要,我還能跟你過得下去嗎?”
樑大地雙肩一聳,攤開雙手說:“是我非要找嗎?我堂堂一個大老闆,後繼無人,我不找個繼承人?”
孟小冬臉上一紅,幾乎是哀求的口吻說:“你也不能怪我。又不是我不願意,人生來就是這樣子,我變也變不出來一個孩子給你。”
樑大地輕蔑地說:“沒錯。我不怪你。你不下蛋,我得找個下蛋的吧。”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根本不避諱我就站在一邊。
“滾!”孟小冬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
“這是我家,我能滾到哪裡去?要滾你滾,老子不走。”樑大地哈哈大笑起來,指着我說:“小子,還不快滾。要等老子叫警察是不?”
我一聽他這話,趕緊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