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幾乎是懵懵懂懂的隨着甜姨母女去了桂林,又幾乎是迷迷茫茫隨着她們回來深圳。我曾提起過想去看看於伯的建議,被甜姨斷然否決。她在我和於莜莜拿到了徐大官的手跡回來後,毫不猶豫就安排人給我們訂了回深圳的機票。
我的頭上突然被冠以於莜莜男朋友的帽子,我被這個突然的變化弄得有些手足無措。甜姨根本容不得我反駁,她連聽我解釋的機會也不給,當機立斷告訴我和於莜莜,從現在起,對外我們必須得以男女朋友相稱。
我不明白甜姨此舉是何意,但我隱隱約約感覺到,我對她們的股權之爭,再也不可能置身事外,我已經被她們深深地捲了進去。
事實證明我的預感是非常正確的,在深圳機場下機之後,甜姨拒絕我回樑三爺家,而要求我跟她們一起住酒店。
甜姨一改往昔的溫柔善良,她像勇猛的母獅子一樣,彷彿隨時都在張開着血盆大口,撕扯所有來犯的敵人。
我被她的氣勢驚住了,居然不敢有絲毫的反對。
直到住進了酒店我還在想,她們的股權之爭中,我究竟能充當什麼角色?對於她們之間的事,幫誰我都覺得虧欠了另一方。我能幫誰呢?我又能幫什麼呢?
晚上,孟小冬如約而至。
她在看到我之後,驚訝之情不溢於表。
於莜莜恰在此刻出現,摟着我的一條胳膊,親熱地對孟小冬說:“你覺得王者做我的男朋友合適嗎?”
孟小冬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我漠然的看着我們,淡淡一笑說:“合適!非常合適。”
她說話的時候眼光往我這邊看了看,我便看到她目光裡的哀怨和憤怒交織在一起,似乎要將我焚燒一般。
“我爸同意的。”於莜莜不失時機補上一句話。
“你爸?”孟小冬疑惑地看着我們。
於莜莜得意地說:“是啊,我們去了桂林,見到我爸了。”
孟小冬楞了一下,隨即問道:“徐叔身體還好吧?”
“好,好着呢。”於莜莜笑眯眯地說:“有你這麼好的侄女,我爸不敢老啊!”
孟小冬正要接話,被甜姨喝斷了於莜莜。她瞪了女兒一眼說:“你倆要沒事,回房間去。”
我一直在尷尬地微笑,一句話也沒說。我覺得現在根本不是解釋的時候,我要找個機會單獨給孟小冬解釋清楚。
於莜莜拖着我從甜姨的房間出來,我們站在走廊上,看着對方,誰也沒說話。
良久,我嘆口氣說:“我回房間去了。”
於莜莜撅着嘴說:“我也去。”
“你回自己房間呀。”我拒絕她說:“你不要去我房間。”
“我就要去。”她笑嘻嘻地說:“王者,你還怕我吃了你呀?”
我哭笑不得,於莜莜不是個刁蠻的姑娘。從我認識她開始起,就覺得她很溫柔很善良。但她的印象在上次逼我拿協議書的時候全部改變,她如現在的甜姨一樣,咄咄逼人。
她是個學藝術的姑娘,但凡學藝術的人,本身都天生有着或多或少的藝術氣質。每個學藝術的人,本身就是件藝術品。正如於莜莜自己一樣,她依照自己的形體畫出來的自己半裸油畫,在我眼裡就是一件無比珍貴的藝術品。
讓我做她的男朋友計劃,一定是她們母女早就商量好的事。因此在甜姨提出來後,於莜莜不但不反對,反而欣喜不已。
她現在不是我在成都遇到的於莜莜了,也不是跟我坐在書城臺階上啃雞腿的於莜莜
,更不是伴着我站在流浪藝人身邊聽二胡的於莜莜了。
她恍如變了一個人,變得開始勢利,變得現實多了。
她身上的這種變化,讓我想起陶小敏。陶小敏就是個無比真實的姑娘,愛憎分明,嬉笑怒罵,無所顧忌。
自從感受到了她的變化,我確實沒半點心思去愛她。我王者不是個複雜的人,但我的經歷讓我變得無比複雜。我需要一個簡單的世界,一個簡單的女孩,能與我過着簡單的日子。
於莜莜的要求我沒敢答應,她小小年紀,開口說出這麼成人的話,我不能不擔心。
但於莜莜根本不管我感受,她從我口袋裡摸出房卡,打開我的門,站在門邊朝我招手。
我只能過去,剛走到門邊,就被她一把拉進了屋裡。
她仰着頭看我,看了半天才認真地問:“王者,你愛不愛我?”
我想搖頭,但看到她眼裡射出來的期冀眼光,終究於心不忍。於是不置可否地一笑,避開她的眼光,看着牆上掛着的一幅水果靜物素描。
“你不愛我?”她肯定地說:“我知道,你愛上了孟小冬。”
我暗暗吃驚,這話可不能隨便說。趕緊打斷她,粗暴地說:“你胡說。”
於莜莜認真地說:“我沒胡說。我看到你們對視的眼光了。只有相愛的人才會那麼深情,纔會讓人撲捉到他們動人的一瞬間。”
我訕訕笑着說:“於莜莜,你還真會扯。”
她白我一眼道:“你難道不知道我是幹什麼的嗎?我是個藝術家,我們做藝術的人,比你們對事務的敏感要多很多。你騙不了我!起碼,孟小冬就沒騙自己,她的眼光告訴我,她愛着你,深深的愛着你。”
我羞愧無比,彷彿被她剝光了衣服一樣,想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
於莜莜突然嘴一撇說:“一個老女人,也值得你去愛?”
“孟總不老!”我脫口而出。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此時此刻,沉默纔是最好的反擊,我怎麼能脫口而出呢?
於莜莜似乎並沒有對我的話生氣,她不屑地說:“王者,你說她不老,年紀可是擺在那裡的,騙不了人的。”
“你說老就老吧,反正不管我的事。”我尷尬地笑着說:“於莜莜,你纔多大,開口閉口都是愛呀情呀的。”
於莜莜笑嘻嘻地說:“我很小嗎?古時候,像我這樣年紀的女人,都是幾個孩子的娘了。”
我不想繼續爭辯下去,萬一說不好又挑動她那根神經,讓她拿着孟小冬的事來戲耍我,不值得。
於莜莜在我房間,兩個人的世界,我卻沒有了在成都的衝動,我不但沒衝動,反而覺得有些猶豫,有些緊張,甚至有些害怕。
她顯然看出來了我的不安,嘆口氣說:“王者,其實你愛上孟小冬,我一點也不奇怪。畢竟她人還是很美麗的。不過,什麼東西都要講究對稱才美,比如愛情,只有在相對稱的條件上,愛情纔會美麗。不對稱的愛情,是十分令人噁心的。”
我一言不發。
“但是,誰都會被假象矇蔽,我不怪你!”她突然柔聲起來,走到我身邊,將頭靠在我的肩膀上,深情款款地說:“只要你好好愛我,我不會讓你失望。”
我莫名其妙的有點感動,對於於莜莜,我現在有無數說不清的感情,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還愛着她?我心裡原來的那個清純雅麗的女孩子於莜莜呢?
她張開雙臂,摟住我的腰,仰起臉輕輕說:“我要你吻我。”
她眼神迷離,神采飄逸,長長的睫毛像簾子一樣遮蓋住她深潭似的一雙眼睛。她白皙的臉頰上漫上來一層紅暈,恍如早上黎明時分的彩霞,無比豔麗,勾人心魂。
她吐氣如蘭,鼻翼微微歆動,恍如嬰兒一般的紅脣,像太陽一樣直逼人心。
我心裡一動,剛要俯身下去,口袋裡的手機便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甜姨讓我和於莜莜現在過去,她有重要的事要宣佈。
我們回到甜姨房間時,看到孟小冬沉着一張臉坐在一邊。看到我們進去,臉上微微淡雅地笑了笑。
甜姨卻像是喝了酒一樣的興奮,她滿臉嬌紅,指着我和於莜莜說:“小冬,他們人來了,你問吧。”
孟小冬沉吟了一會,問我:“王者,你想好了?”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我想好什麼了?想好了做於莜莜的男朋友,還是想好了與甜姨結盟,與她對着幹?
她看我茫然的樣子,掩着嘴笑了起來,轉頭對甜姨說:“我要跟王者單獨談談。”
甜姨大度地揮揮手說:“好啊,你們單獨聊吧,我們出去。”
於莜莜還想反對,被甜姨瞪了一眼,只好乖乖地跟着甜姨出去。
她們一走,孟小冬便凝視看着我,看着看着,她眼角便溢出淚來。
我心裡一痛,輕聲說:“姐,你怎麼啦?”
她沒說話,肩膀因爲傷心而抖動起來。
我過去扶着她的肩膀,安慰她說:“姐,不哭,有我呢。”
她便擡起頭,眼裡含着淚,臉上卻露出了笑容。
她縱身入懷,緊緊摟着我,呢喃着說:“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
我嚴肅地點着頭說:“對,我不會不管你。”
“她們逼我!”她幽怨地說:“甜姨說,你是她女兒的男朋友,現在徐叔也有話來,我不知該怎麼做了。”
徐大官寫來的紙條內容,到現在我還不知道他寫了什麼。
“甜姨說什麼了?”我狐疑地問。
“她們要你做代持人。”孟小冬苦笑一下說:“她們是要趕盡殺絕我。”
“我不做。”我斷然拒絕。
“爲什麼?”
“姐,你做得好好的,爲什麼突然要我來做?再說,我什麼也不懂,做什麼代持人啊?”我沒好氣地說:“甜姨這不是沒事找事麼?”
孟小冬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等我說完了,撲哧一笑說:“小傻瓜,你還真不懂啊!”
我摟着她的腰,迷戀着她滿身的香氣,根本沒心思與她談什麼狗屁股權的事。
孟小冬推開我說:“傻小子,我現在想好了,就讓你來做代持人。”
“我不做。”我還是態度堅決。
“你不做,她們會找另外一個人來做。到時候姐不是真走上絕路了麼?”她笑吟吟地看着我說:“你做,我還放心。”
“甜姨非得走這條路麼?”我疑惑地問。
她沉吟一下說:“也許甜姨的做法是對的。現在情況複雜,大家都擇開身先跳出來。其實,你是最合適的人選。甜姨她們相信你,我更相信你。”
她臉上一紅,嬌羞地說:“我人都是你的了,還在乎這些身外之物麼?”
我如被點燃的油一樣,大火騰地燒了起來,不管不顧地將脣蓋住了她的小嘴,貪婪地親吻着她如花瓣一樣的小嘴。
她嚇了一跳,支吾出聲,猛地推開我,滿懷歉意地說:“傻小子,你也不看看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