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道在我看來一直都是個神奇的地方。
在沒有遇見玄殤之前，那裡有着最爲美麗的月色下的河流，熠熠閃光，恍若瑰麗璀璨的寶石。
後來遇見了他，妖道則變成了每日的憧憬，他漆黑的眼瞳熠熠閃光如瑰麗璀璨的寶石。
而如今----
＂嘔------嘔------!＂
終於紓解完畢，另一輪翻涌的感覺又如不可抗拒的潮水般襲了上來——我猛然又是低下頭——
“嘔——”
幾乎將胃整個給嘔出來！
＂你怎麼了。＂始作俑者擰眉盯着我，彷彿見到了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扶着胸口擡頭狠狠瞪了那個蹙着眉滿臉無辜的男人一眼——你、以、爲，我如今這般都是因爲誰？！！
……於是，時間追溯到半個時辰之前……
我亦步亦趨地跟上玄殤，終於看清了對方是如何進入妖道的。
很簡單，概括起來就是兩個字——特權——作爲一界管理者的特權。
我這纔回想起自己是如何來到魔界的，那時也是不由分說的黑暗毫無預警地降臨，接着便是我被美色所迷，屁顛屁顛地跟着眼前人跑去了魔界，如此輕易且義無反顧地就把自己給賣了出去。
頗爲有趣地看着身後的黑暗空間逐漸消失，我轉頭便對上了一雙銳利的視線。
揹着藏青色長刀的男人正雙手環胸站在那裡，黑色眼罩遮住了一隻帶着戾氣的眼睛，僅剩下的一隻卻也足以讓我渾身泛起一陣疙瘩。
真的，這種調調的男人，傲嬌又容易炸毛，極其不好侍候。
“太慢了。”他冷冷吐出一句。
“方纔出發前遇上了玉兒。”
“嘁，還是被發現了嗎。”僅剩的黑眸中彷彿閃過一絲輕蔑，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
“……嗯。”
我一瞬不瞬地看着兩人之間不可思議的奇妙的對話，竊以爲十分震驚——我還不知道，那個男人竟還會和主動和別人解釋的時候。
想自我來到魔宮，每個人提及玄殤的態度都不像是在提及自己的殿下，而是什麼會隨時跳出來張牙舞爪一番的背後靈，那些人皆是動作統一默契十足面色凝重噤若寒蟬，看，整齊劃一到讓我形容起來都頗爲帶感。
然而百眼魔王卻似是個奇妙的存在，總是一副“老子大爺”的態度，是以偶然看着他嗆那個男人，令我不由暗自心理不太正常地十分愉悅。
當然，前提是他不瞪着自己。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似乎自從我們在妖道匯合之後，這個男人就總是回頭偷偷瞄我，且神色閃爍，一旦我迎向他的視線，那道銳利的光芒立刻就整個調了個方向，線條剛毅的側臉上則是再正經不過的表情。
我疑惑地眯起眼想要確認，停下腳步盯着那個分明古怪的男人。
“別跟丟了。”似乎是察覺我腳步的停滯，玄殤回過頭來蹙眉看向我。
“啊……嗯……”
我支支吾吾地應了一聲，腳跟一提跟了上去。
繼而，那道隱隱約約的視線便又追了過來。
就如此反反覆覆數次，我終於不能忍了！
你有事敢不敢來個乾脆點的？
敢！不！敢！幹！脆！點！！！
腳下加速，我一個旋身便擋在了體形健碩的男人面前，毫不迴避地看向他。
“你看上我了？”我確定自己臉上該是擺出了再嚴肅不過的神情。
兩道濃眉一沉，那神情彷彿吃了一隻蒼蠅。
好吧，我知道了。
“你覺得我長得特別美？”
這回兩道濃眉直接擰在了一起。
嗯，看來他也不覺得我美——
等等，什麼？
“姑娘我不美？！！！”
其實吧，我一向也不是什麼喜歡強人所難的人，真的。
可是特麼有些是原則問題！
是！沒照鏡子之前我承認自己沒底，但是現在誰說我不美我跟誰急！
百眼魔王看了我片刻，便轉頭對一直默默站在身後的男人道：“幾百年不見，怎麼口味變這麼多？”
後者睇了我一眼，幽幽回了一句。
“幾百年了，總要換個口味。”
那！眼！神！
我似乎已經聽見了自己腦袋裡面有什麼東西斷掉的聲音。
你丫特麼什麼意思？
“不是看上我了又嫌棄我倒是一隻盯盯盯盯盯着我看！特麼老子我又不是塊肉！”我伸出一根手指想要戳百眼魔王，繼而在看到他胸前冷硬的銀色鎧甲後還是及時收回了理智，悻悻撇了撇脣，只是抖着手指指了指他。
咦，不說話了？
我本以爲自己沒壓住脾氣爆了這麼一段，那男人的炸毛性格該是當即反脣相譏直接跳過預熱進入酣暢淋漓的爭鋒相對階段，誰知他竟突然神色大變，下顎緊繃了起來，狠狠瞪着我，模樣嚇人，卻久久沒有說話。
“你……咳……”那廝十分可疑地半天才憋出一句。
他似是想說什麼，卻又難以啓齒，憋得臉色在黑暗中都清楚看見發紅的跡象。
“你真的不認識那個玩水的女人？”
啊……還以爲是什麼……所以最後還是回到那個女人的身上了是嗎……
我有些興致闌珊——等、女人？
我輕聲咳了一聲，笑容莫約是十分“阿煌”地湊了上去，賤兮兮地揶揄道：“你看上人家了？”
“你找死！”我話音未落對方已經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抽出了背後的長刀，冷硬的觸感直接抵上了我的脖子。
完全沒預料到會是如此情況，我幾乎是整個人都屏住呼吸僵在了那裡。
射向我的視線是絕對的凌厲，可是眼下這情況——
這分明是氣急敗壞殺人滅口吧喂！！
獨眼魔王你丫要是沒看上人家姑娘我特麼這就再也不上親親夫君了！
特麼你丫敢不敢賭！
自然，這種咆哮在心中發泄一番也就罷了，刀架在脖子上自然也不是開玩笑的。
然而八卦這種東西是天性，我抿了抿脣，又仗着夫君在這兒有恃無恐，最後還是十分不怕死地問了一句：“人家對你做了什麼？”真的，我自以爲已經壓下了語氣中的幸災樂禍。
炸毛魔王似是經我這一提醒又想起了什麼，眼睛一眯作勢就要動手，那邊卻傳來一聲輕喝。
“百眼。”
說得不緊不慢，語氣中卻有着不容抗拒的威壓。
那廂臉色一沉，凌厲的視線又是攫住我盯着看了半晌，方纔冷冷從鼻腔裡發出一聲十分不屑的冷哼，揚手收起了長刀。
我幾乎是在自由了的下一秒就迅速閃到了玄殤身邊，後者挑眉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我訕訕一笑，轉了轉眼珠隨口便找了個話題道：“話說我們來妖道要做什麼？”
身邊的男人並沒有回答我，倒是眼神似是亮了幾分，那邊炸毛魔王卻突然揚手一揮又舉起了長刀，只是這次對象不是我，而是面前不知何時獰笑着竄出來的妖怪，嘴角揚起了邪肆的笑，帶着幾分張狂道。
“殺妖。”
……殺妖？
就在我還未能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之前，那幾個面目猙獰的妖怪便已經衝了上來，又尖又長的爪子直接便朝我招呼了過來。
還不等我反應過來，那隻手便已經被削斷凌空飛了出去，帶着綠色的漿汁十分湊巧地飛濺在了我的臉上。
冰涼的液體，順着額頭，帶着黏.膩的觸感滑過鼻樑，毫不放棄地前進，然後——滴落在嘴脣上……
滴落在嘴脣上……落在嘴脣上……在嘴脣上……嘴脣上……脣上……上……
腦中一片空白，我突然，有一個問題想問問這個世界。
現在滴落在我的嘴脣上的那個不知名液體，是什麼？不是我面前那隻張牙舞爪面目猙獰青面獠牙的妖怪的血，對吧？
對——
吧——！！！
“嘔——”
終於，我捂着胸口對着地上天昏地暗地吐了起來。
……於是，時間回到現在……
我幾乎是磨着牙在問面前面無表情的男人。
“你最好不要告訴我你特意跑來是爲了緩解妖道的人口密度。”
“……”面前人面無表情的模樣就好像是你狠狠出擊一拳卻直接打在了棉花上面，突如其來的無力感。
我十分挫敗地捂着胸口蹲了下來，自己咋就攤上了這麼個主？！
“我們殺完妖了，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不行。”說罷，他仰頭，突然沉默着凝視起月亮。
自己心中方纔還翻涌着的浮躁情緒，在看到他的這個動作後，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幾乎，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好像還是和過去無數個有他陪伴的夜晚一樣，我一個人抱着瓜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抖着腿坐在凌虛臺上，腦中是女孩子家都會有的對心上人的綺想。
啊，當真是懷念得緊。
“還遠遠不夠。”
他視線依舊望着天空喃喃了這麼一句，也不知是在和誰說話。
“什麼不夠？”我從善如流地接了一句，他卻突然移回了視線，眼底是幽暗的冷光。
“血。”
我表示有聽沒有懂，但是依舊說得我莫名地微微打了一個寒顫。
……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