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恐慌的感覺,幾乎要將她淹沒。
“我的孩子!”
年息說的很輕,輕的好像怕嚇到腹中的孩子一樣。
悲痛地呢喃着,“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雙手狠狠按住腹部,努力地想要留住,怎麼可以有這麼多血?
“媽,媽!”年息又拽住林青秋的衣襬,無助地嗚咽着,“救命!”
可是隨着才過了不到一分鐘,年息忽然倉皇失措地捂着肚子尖叫了起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讓林青秋的差點疼得暈過去。
最先回神的是劉媽,管不上林青秋,馬上跑了出去讓司機開車過來。
年息一直死死地忍着,不讓自己失去意識。
她怕自己眼睛如果一閉上。
孩子就真的沒了。
林青秋一顆心被吊了起來,她不知道年息知不知道自己懷孕了。
看她的樣子,像是早已知道。
但是爲什麼又不告訴他們?
難道懷了她薄家的孩子,有這麼見不得人?
她看不懂年息。
如果真的是年息明知道自己懷孕了,也不告訴她們,她肯定不會原諒她,也不會原諒自己。
這些天,她一直覺得太熱,就讓劉媽準備的飯菜裡都攙着涼性很重的食材。
如果年息流產。
肯定和這些都脫不了關係。
孕婦不能吃寒性的東西。
如果孩子死了,她們就都是兇手。
“太太!”劉媽也哽咽。
年息被推着從手術室出來,林青秋踉蹌着跑了上去,如果沒有劉媽攙着,她估計會跌倒在地上。
年息肚子裡的孩子,沒了。
原因確實是年息不忌口。
林青秋悲慼,“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呀!”
年息在聽到自己孩子已經沒了的消息的時候,心裡一滯,很久都回不過神來,整個人,好像被抽了主心骨,全身都發抖。
那種一直以來努力去築的牆轟然坍塌。
醫生要走,年息完全不顧自己的身體,條上前拽住一聲的衣襬。
“醫生,醫生,你再幫我看看阿!”
“我一直都很好,我一直都很注意的啊!”
“我……”
年息痛哭出聲,“我那麼努力地想要保住他,怎麼就這樣沒了!”
林青秋掩着嘴,悲痛地走了出去,想打電話讓薄邢言馬上回來,卻收到一個電話,隨而得到一個文件。
她怔了一下,將文件袋打開。
卻在看到文件上的標題的時候,大吃一驚。
她收起了電話。
將文件緊緊揣在懷裡。
林青秋回了家,剛好遇見前來的申雅。
她擰了檸眉心。
好在老太太今天不在家,不然估計得被氣死。
老太太這麼喜歡孩子的人。
這樣連她都接受不了的事情,她怎麼去接受?
林青秋爲了瞞住今天的事情,將家裡的傭人都換了一批。
年息還在醫院,申雅倒是到了薄家。
“親家母!”
申雅諂媚着上前,一臉熱絡,“年息呢?”
倒是透着幾分關切。
林青秋狐疑,晃了晃腦袋,有些晦澀地開口,“出去了,估計得幾天纔回來!”
“親家母,今天這天氣也挺好,我門一起去喝杯茶如何!”
林青秋是個傳統的女人。
對茶道頗有研究。
申雅最喜歡的是那種高檔的五星級包廂。
叫她去喝茶,還不如和她去做spa來得強。
可是到底是薄家。
不好拒絕。
林青秋和申雅來到了一家會所。
這家會所是申雅唯一個沒有去過的會所。
這家會所對會員的身份要求極其苛刻。
能進出這裡的人都是江城的權貴。
像蘇家這樣徹徹底底的商人,是沒有進入這樣場所的機會的。
心裡對年息的怨懟,又重了幾分。
年息她,何德何能,能嫁進這樣的家庭?
林青秋帶着申雅在會所裡轉了一圈,坐了個spa和足療,最後才坐下來喝茶。
申雅是個性子有些急的人,熬了這麼九扔不聽見林青秋進入主題,有些着急,,“不知道親家母今天早我有什麼事?”
林青秋抿着脣,一怔,“聽說蘇家和喬家走得挺近!”
申雅心裡得意地笑了笑,總算說道主題。
“可不是麼?年息和喬西洲呀,本來都準備結婚了……”
林青秋皺起了眉心,申雅作勢捂住嘴巴。
林青秋扯了扯嘴角,“喝茶!”
申雅回到蘇家之後,很是開心,每走一步,就哼一個曲。
年息接下來的日子,估計不好過咯。
她要的就是她不好過。
看今天林青秋那樣,估計是對年息產生了嫌隙。
林青秋在自家沙發坐了好一陣。
薄老太太今天沒有回來,去三聖寺吃齋唸佛去了。
林青秋慶幸老太太不在,否則,老太太若是知道這樣的結果,可能會被氣死。
年息一個人在醫院。
哭到嗓子都啞了。
最後不哭了,卻呆呆地坐在病牀上。
木訥得像一隻沒有生命的木偶。
她想找些事情做。
也想知道,薄邢言如果知道他並不期待的孩子死了,他會是什麼反應。
有了這樣的念頭,年息拿起了手機,撥給了遠在太平洋的一端的薄邢言。
國內太陽正烈,年息眼簾扇了扇,往窗外看去,眼睛卻好像被光線刺痛,可是發腫得到眼光依然一眨不眨地看着最猛烈的太陽。
他剛剛入睡不久。
就聽到手機鈴聲在響。
劍眉擰了起來,伸手往牀頭櫃摸索。
接了起來。
年息和薄邢言生活了這麼長時間。
一聽薄邢言這慵懶的聲音,便知道薄邢言在睡覺。
她的嗓子有些啞地開口,“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也許薄邢言並不知道孩子的存在。
也許他不喜歡那個孩子。
可是他卻是孩子爸爸。
薄邢言被年息這樣的語氣感染,心裡竟有些泛着沉。
沒有了睡意,靠着牀頭坐了起來。
“什麼事?”
薄邢言的聲音多了一絲清明,少了一抹惺忪。
年息忍住哽咽,“沒事,我只是想你了!!”
薄邢言被年息這樣突如其來的,有些像是告白的話語刺激得有些腦熱。
睡意全無。
年息掛了電話,覺得這世界上,又只有她一個人了。
薄邢言卻不高興了。
不甘心地往回撥。
年息看到薄邢言的號碼,有些哽咽。
“誰讓你掛電話了?”
薄邢言的語氣有些衝。
年息哽咽着,“我覺得你不想和我說話!”
薄邢言一怔,五指抓着手機,不自覺地收緊。
卻嘴欠地開口,“知道就好!”
說着就想掛電話。
年息卻又開口,“你也是喜歡孩子的吧,不喜歡的只是我,對嗎?”
薄邢言有些不悅地抿起了脣瓣。
沉默,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年息。
年息真想聽薄邢言反駁。
可是年息卻忽然掛了電話。
年息掩着臉,她一定是猜對了。
卻陷入了更深的愧疚中。
她覺得,如果自己在努力一點,說不定過些日子,薄邢言就會喜歡她了。
她的孩子,就能被薄邢言接受。
都是她不好。
沒有好好保護腹中的孩子。
讓他失去了來到這個世界的機會。
年息坐在牀上,空洞地看着外面。
她手上的手機滑落在牀上,一直在震動。
來電顯示上寫着老公。
護士來查房的時候,看到年息一個人怔怔地坐着,嘆了口氣。
走的時候,年息忽然開口,“護士小姐!”
護士轉過身,“嗯?”
“可以給我找一隻筆和一張紙嗎?”
護士幾分鐘之後,又給年息送來了一張紙和一支筆。
年息拿起筆剛碰上紙,筆尖就嫺熟地勾出三個字。
薄邢言。
年息一怔,在那三個字上花了一條粗粗的黑線勉強可以蓋住那個名字。
年息沒有學過畫畫,只會滑一些小學生學的簡筆,像蠟筆小心那樣,像大耳朵圖圖,像殷桃小丸子那樣子的小人兒。
她不止一次想過自己的孩子會長什麼樣子。
卻唯一確定的是,他會隨着年齡的增長,慢慢地學會喊媽媽。
會像電視裡的可愛的孩子一樣。
萌噠噠的。
會有一張好看的臉蛋。
可是現在,什麼都沒了。
她又想起了蘇年,拿起電話的時候,看到幾個來電顯示,忽略了之後,給蘇年撥了過去。
掛完水以後,年息就申請了出院,她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蘇年那裡,並在那裡住了兩天。
回到家裡的時候,年息發現家裡的傭人都被換了一批。
“媽?”
年息疑惑。
林青秋卻只是擰眉,“過些天奶奶回來了!”
年息並沒有多想,只是覺得奶奶年紀這麼大了,經不起打擊,年息心裡越加的覺得愧疚。
薄邢言第二天回來到時候,看到家裡都是生面孔。
問了一聲,“怎麼回事?”
“要不把您兒子也換一批?”
林青秋瞥了一眼自家兒子,“我倒希望你不是我兒子!一個兩個不讓人省心。”
說着站起身,往自己臥室走去。
薄邢言一怔,有些莫名其妙。
回到臥室的時候,年息蜷着身子躺在牀上。
薄邢言上千,忽然想起前兩天年息不接他電話那事。
有些不滿,伸手想將年息拽起來。
可是年息卻自己張開了眼睛。
看了很久薄邢言,轉過身,繼續躺。
薄邢言覺得年息這兩天不見,脾氣倒是見長。
這天晚上,是兩個人生平第二次真的同牀共枕。
年息睡覺的時候,有攀附東西的習慣。
像公仔,像被子。
抓着就想抱。
大半夜的時候,年息轉過身來,抱着薄邢言的腰,臉蛋緊緊地貼在薄邢言的胸膛。
一夜無夢。
第二天一早,薄邢言醒來的時候,看見年息整個跟八爪魚似得攀在他身上。
有些怔然。
心裡閃過一絲不想要早起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