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盯着她的眼睛,說的很慢、給人一種一字一句的感覺,“我是說,如果他沒有救活,再也醒過不來,你是不是準備永遠也不說話了?”
喬暮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大腦中被這樣的假設嚇到了。雖說她很清楚不可能跟許衍有什麼未來,但是她還是拒絕這樣一種可能。
如果她死了,都是因爲她,被她害死的。
這個十字架太過沉重,她負擔不起。
下顎鈍痛,男人將她的頭擡起來,對上他墨色的眼睛,深沉之中帶着明顯的陰冷,“暮暮,永遠別讓我知道你們真的有什麼不該發生的事情。否則即使今天他沒事,我也不會讓他活着離開。”
他手指很用力,捏的她的下巴甚至有了明顯的指印。
人總是一種奇怪的動物,明明設身處地的情況下可以理解他爲什麼生氣,卻又惱怒於他對自己的不信任。
喬暮暮本來不想跟顧霆宣在這種時候起爭執,可是因爲他的態度又壓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對上男人的眼睛,聲音有點涼,“他兩次爲了救我受傷,這次更是連命都不要了。你覺得他如果因爲發生了什麼問題,我會原諒你嗎?”
顧霆宣看着她涼涼的眼神,腦海中不斷地重複着那句話,他想要阻止卻全然沒有辦法。
這使得他的手指更加的用力,齒縫中吐出她的名字更像是恨不得生嚼了,“暮暮。”
生平第一次,顧霆宣覺得無法剋制住心頭翻滾的怒火,這是他有生以來、心中第一次升起了一種慌亂的感覺。
他記得之前許衍就爲了她轉動車子的方向發生了車禍,當時她除了感動和感激之外,並沒有其他旁餘的情緒。
可是這一次,他太清楚了,一次的感動和不斷地疊加感動是不同的。何況女人對這樣的戲碼總是會不能免俗的感動,而這樣的感動本身也不過是人之常情。
越是人之常情,越是無法阻擋。
喬暮暮看着顧霆宣燃起怒火的眼睛,心裡卻瞬間平靜了下來。原本她是想自己救出弟弟、這樣顧霆宣就不需要受制於人。
但是顧霆宣爲了她卻一次次的讓步,如果顧霆宣真的生氣了、放棄了她,是不是劉蔚然就不能再威脅到他?
想到這裡,她竟然靜靜地笑了笑,“我說的有哪裡不對嗎?”
不對?真是因爲從邏輯到情感都沒有任何的問題,才讓人更加的無奈。
這時候保鏢拿着袋子回來了,“先生,這是夫人的衣服。”
顧霆宣依然低眸看着喬暮暮,他隨意伸手,保鏢將袋子放到了他手上。
下一秒,他沒有再說多餘的一個字,直接將人打橫抱了起來。
男人突如其來的行爲,讓喬暮暮愣住了,“你要做什麼?”
男人眉眼理會她,而是對保鏢說道,“去找一間空着的病房,然後打一盤熱水。”
保鏢低眉順目,顯然被他身上的煞氣所驚到,快速回答,“是。”
他走在前面,速度很快,只是跟着護士耳語幾句,就向着一個病房走了過去。
顧霆宣抱着懷裡的女人,長腿埋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跟在報表後面,同時不忘回答她的問題,“幫你換身衣服。”
“我說過要在這裡等他。”
男人頓了一下,低眸看向她時、眸中一片寒涼,“暮暮,你是真的覺得我不會動他,還是你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行爲、就是希望我直接弄死他?”
她看着他英俊的面龐,抿緊嘴脣終究是沒有說話。
他抱着她進入病房,將她放在了病牀上,而保鏢已經將打好的熱水放在牀頭櫃上,人也離開帶上了門。
顧霆宣將袋子放到她身側,“將衣服全換了。”
“不用了,我換件T恤就好。”
男人語調溫和,態度卻很是強硬,“全部換掉。”
“顧霆宣。”
他站在她面前,一雙墨色的眼睛靜靜地看着她的眼睛,“你在這裡跟我耗着,我是無所謂。反正手術室裡的那個人,我是不關心他的死活的。”
喬暮暮細白的貝齒死死地咬着紅脣,與其對視。
四目相對,就那麼靜靜地僵持着。
最後,還是她妥協了,輕輕地點點頭。
男人從袋子裡拿出她的衣服,又說道,“全部都換了。”
現在是夏天,她身上穿着T恤、裡面就是內衣,全部是要把內衣都換掉嗎?她有點不明白爲什麼要讓她換內衣,雖然血侵染了T恤,但是也沒有必要換內衣吧?
手指碰到牀單,突然大腦閃過一個近乎荒唐的念頭。
喬暮暮擡眸看上男人的眼睛,“事發地是在酒店,你不會以爲我是在跟許衍偷情,所以你要我把所有的衣服都換掉吧?”
顧霆宣薄脣抿成直線,不答反問,“是要我給你換嗎?”
她愕然的張了張嘴,他真的是這樣想的?
呼吸有些不暢,她咬了咬牙,“那你出去,我自己換。”
喬暮暮這句話挽起是有賭氣的意思,當然也有點不好意思的成分。畢竟兩個人沒有到了老夫老妻的地步,還是不要那麼坦誠相見的好。
不過在這麼敏感度時候,她這麼想、顧霆宣可不會這麼想,他卻認爲她已經不願意跟他親近。
男人俊美的臉瞬間陰沉了下來,墨色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聲音更是又低了好幾度,“你要我給你換,還是自己換?”
“我要你出去。”
“你全身上下我哪裡沒見過沒摸過,現在讓我出去,是什麼意思?要和我劃清界限嗎?”
“你!”
男人筆直的站在她面前,冷峻的面上沒有絲毫妥協的意思。
她最後還是脫了T恤,將內衣也脫了下來,男人隨意的將她脫下的衣服扔到袋子裡,又用準備好的毛巾爲她擦了擦身體,纔將乾淨的衣物遞給她、讓她穿上。
等她穿好好,剛準備起身,男人又低頭溫柔細緻將她的臉和手指擦拭了一遍。
被這樣一番折騰之後,喬暮暮舒服多了。
盛夏季節,一身血腥起身很不舒服,雖然方纔的擦拭比不上洗澡,但是還是讓她清爽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