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分分秒秒流逝,一晃數個小時過去了,手術室的大門始終緊閉着,巧玲姨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目光一轉不轉地盯着手術室。
龍墨已經些耐不住,在走廊裡來回踱着腳步,目光不經意轉過巧玲姨乾涸蒼白的脣.
龍墨有些不忍,輕聲勸道:";您先回去休息,有我在這兒等着就好,一有消息我會馬上去告訴你。";
巧玲姨搖頭:";我哪兒也不去,我要守着小桐,親眼看着她平安醒來!";
而此刻的手術室內,龍硯親手縫合最後一針,剪掉線頭,深深籲一口氣,走至旁邊的臺子上,打開那隻冷凍箱。
";砰!";玻璃藥瓶被打開,龍硯手握着冰涼的瓶體,眼看着晶瑩透明的液體緩緩被吸入注射器。
";師兄,打針這些小事讓我來吧,你去休息一下!";旁邊爲龍硯做助手的師弟,見龍硯已經累得滿頭細汗,忍不住開口道。
龍硯輕輕搖頭,擠出注射器中的氣泡,將針頭刺入莫桐的身體內,然後緩緩推入液體……
就在巧玲姨和龍墨正說話的時候,手術室上方的燈突然熄滅,手術室的大門開啓,龍硯第一個從裡面走了出來。
";小硯,手術怎麼樣?順利嗎?";巧玲姨和龍墨見龍硯出來,同時圍攏過來。
龍硯笑容輕鬆道:";放心吧,手術很成功!如果不出意外,三天後就可以移送至普通病房了。";
";謝天謝地,太好了……";巧玲姨又忍不住輕泣出聲。
龍硯見巧玲姨如此,神情中不禁露出一絲隱隱愧疚,倉皇別過臉對龍墨道:";因爲是腦部手術,或許以後會有一些後遺症,但具體情況只有等醒來之後才知道。";
龍墨點頭:";不管怎樣,只要小桐平安就好!";
連續三天的加護病房觀察,龍硯和龍墨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守候在莫桐身邊,尤其是龍硯,對於一絲一毫的體徵數據變化,都顯得格外敏感。
雖然這種藥物已經過數萬次的活體實驗,但用在人身上,還是第一次,龍硯多少還是有些擔心。
三天的時間,莫桐的各項生理指標都顯示非常正常,終於在第四天的清晨被順利轉入普通病房。
龍墨和巧玲姨緊緊守在牀邊,龍硯看了眼手錶說道:";麻醉時間快到了,她應該很快就會醒來了。";
果然,龍硯說完沒過多長時間,莫桐的左手中指突然動了一下,緊接着,久閉的雙眸緩緩張開……
";太好了,小桐她醒了,太好了……";巧玲姨掩着脣,激動地淚水潸然。
龍墨和龍硯也圍攏過來,尤其是龍硯,目光緊緊注視着莫桐的眼睫,語氣分外輕柔,小心翼翼問道:";小桐,你還好嗎?";
莫桐一雙麋鹿般柔黑盈亮的眼眸緩緩轉動,只覺眼前潔白一片有些刺眼,聽見熟悉的聲音,緩緩轉過臉,龍硯溫和的俊顏出現在視線裡。
";龍硯?這是哪兒?我覺着頭暈暈的,是不是,是不是又生病了?";莫桐說這話,緩緩擡起手撫向額頭,卻摸到纏在頭上厚厚的紗布。
龍硯見莫桐如此清晰地認出了自己,不禁微怔,莫非藥物出了問題?爲什麼莫桐的記憶力依然如此清晰?
";太好了,你順利醒來就太好了!";龍墨也忍不住緊緊握住莫桐的小手。
莫桐側目,眼神中立刻顯現出驚詫:";龍墨?你怎麼會在這裡?";
見莫桐也清楚認出了龍墨,龍硯的心驟然一沉,看來藥物並沒有在莫桐體內產生作用,她對之前的事依然記憶猶新。
龍硯輕輕咬了咬脣,悄然掩去眼底濃濃地失望。
";小桐,有沒有感覺什麼地方不舒服?趁着小硯還在這兒,要趕緊說哦!";巧玲姨伸手握住莫桐的另一隻手,儘量剋制住激動的情緒,柔聲詢問道。
莫桐目光轉動,雙眸落在巧玲姨的臉上,眼皮輕輕眨了幾下,緩緩開口道:";你是誰?我們認識嗎?";
";小桐?";
";小桐!";
巧玲姨與龍硯幾乎是同時發出驚詫的喚聲。
巧玲姨眼底滿是驚異和不敢置信,而龍硯的眼內則悄然釋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欣喜。
";小桐,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巧玲姨啊!";巧玲姨抓住莫桐的手,焦急道。
莫桐被巧玲姨激動的神情嚇到,猛地抽回手,翻身撲進龍墨懷裡:";龍墨,這個女人是誰?怎麼在這裡大吼大叫?";
龍墨對於莫桐的反應,也感到很驚詫,輕擁着莫桐安撫道:";小桐,她是巧玲姨啊,你怎麼不知道她了?";
";巧玲姨……";莫桐蹙緊眉心,努力在記憶裡搜尋,卻感覺腦子有些脹痛,手抱着頭,痛苦道:";不行,我什麼也想不起來,頭好痛!";
龍硯見狀,立刻勸道:";好了好了,想不起來就不要勉強,你纔剛剛甦醒,好好養身體,以後時間長着呢!";
";可是,可是小桐怎麼能忘了我呢?爲什麼你們她都記得,卻偏偏忘了我!";巧玲姨情緒激動,再忍不住痛哭失聲。
宮院長也接到了莫桐甦醒的通知,剛走進病房,便將巧玲姨的哭喊聲聽進耳朵裡。
簡單詢問過莫桐的狀況後,宮院長溫聲安撫巧玲姨:";通常腦部受創,造成間歇性失憶是很正常的,目前病人身體狀況正常,就說明手術已經很成功了,至於失去的部分記憶,或許在她身體好轉以後,會逐漸恢復,不過暫時還是不要給病人太多的刺激。";
巧玲姨此刻的情緒無比激動,同時又陷入無邊的沮喪和絕望之中,先是薄遠封出事,緊跟着莫桐又失去了記憶,連續的打擊,令她幾乎崩潰,哭到渾身虛軟,只覺眼前突然一黑,當即暈了過去。
龍墨和龍硯見狀,趕忙將巧玲姨移至另一間病房內,龍硯負責照料巧玲姨,龍墨不放心剛剛甦醒的莫桐,又轉回病房。
此時,宮院長和其他的醫護人員已經爲莫桐做過全身檢查,退出了病房。
病房內頓時安靜許多,莫桐靠坐在牀頭,望着緩步走至近前的龍墨,輕聲問道:";剛纔那位阿姨沒事吧?";
龍墨輕輕搖頭,坐在牀邊,伸手握住莫桐的小手,柔聲道:";你現在別想這些,只要好好調養好自己的身子就好。";
莫桐沒說話,輕輕垂下眼簾,目光望着潔白的被單半晌,低聲道:";龍墨,我想問你個問題……";
";你說,不管什麼只要我能辦到的,都會盡力去做!";龍墨溫柔道。
";我肚子裡的孩子是怎麼回事?";
龍墨聞聽,頓時語塞,望着莫桐澄澈如小鹿般的雙眸,他知道一定是宮院長告訴她懷孕的事,卻一時不知該如何跟她解釋。
龍墨正欲開口時,龍硯突然從門口走了進來,插話道:";寶寶當然是我哥的!你這個媽媽可好迷糊,懷了誰的孩子都不知道!";
莫桐聞聽,滿眼莫名地轉臉望向龍墨:";龍墨?我不記得我們……";莫桐此刻滿臉疑雲盯着龍墨。
龍墨也被龍硯這番話弄得驚詫不已,但此刻,龍硯已然說出了口,他只能強作鎮定,深呼吸一口氣,柔聲安撫:";呃……小桐,這個事情比較複雜,我以後會跟你慢慢解釋。";
龍硯始終在旁邊仔細觀察着莫桐的神情,片刻,突然沉聲問道:";小桐,你還記得你之前在什麼地方嗎?";
莫桐脫口道:";不是拉斯維加斯嗎?";
";那……你認不認識一個叫薄遠封的男人?";龍硯繼續問。
莫桐晶瑩的眼中又浮現出方纔看見巧玲姨時候同樣的迷茫,片刻,輕輕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你說的那個什麼封是誰,他……跟我有什麼關係嗎?";
龍墨和龍硯聽見莫桐如此說,兩人對視一眼,目光又同時落在莫桐的臉上。
龍墨眼中滿是複雜和疑惑,而龍硯卻悄悄掩去眼底的釋然。
曾經的傷痛,如果被記憶遺留下來繼續傷人,那麼還不如讓它消失的好!
或許莫桐體內仍殘留着之前的麻醉藥物,才醒來時間不久,便又覺睏倦來襲,昏昏沉沉又睡了過去。
龍墨和龍硯陪着莫桐睡着後,龍硯將龍墨悄然叫出了病房。
兩人走進之前院長給龍硯騰出來休息的辦公室,龍硯讓龍墨先進去,然後輕輕關上房門。
";哥,有件事我想跟你說一下,是關於莫桐的。";
";什麼?";龍墨見龍硯面色嚴肅,不覺心底生出些許緊張。
";莫桐現在間歇性失憶,在心理學中,對於失憶,有些是外力所致,而有些,有可能是主觀的心裡因素所致。";
";你的意思是說,她眼下的失憶,有可能是莫桐自身的緣故?";龍墨滿眼的不可思議。
龍硯輕輕點頭:";人體本身就有自我保護的本能,大腦的記憶力也是如此,當我們的頭腦中記錄下某些不愉快的記憶時候,那些記憶保存在大腦中,會對人身體產生負面影響,而一旦遇到意外,大腦則按照自我保護法則,先將那些負面的記憶丟棄!";
龍墨靜靜地聽着龍硯的解釋,腦中又不自覺浮出之前龍硯對他說過的,莫桐曾經歷過的那些傷痛過往……
";你是說,莫桐失去的那部分記憶,有可能是令她曾經最痛苦的那些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