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川菜坊,還是以前的那個樣子。宋安然有些恍惚,她都有多長時間沒有來吃川菜了。
走進包間,還是以前的風格。將外衣脫下,周定琛正在給她倒茶。
不知是不是提前打過了招呼,在他們剛剛坐下來不多會就有服務員送菜上來了。而那些菜,都是她在車上提到過的菜名。
周定琛照顧着她吃飯,在她的碗裡面夾了很多的荷蘭豆。宋安然笑了笑,將荷蘭豆放進嘴裡,慢慢地嚼着,只覺得口中都帶着一股清香。
“很好吃。”宋安然笑着看着周定琛,示意他也多吃一點。
折騰了一晚上和一個白天的人並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周定琛也是和她一樣沒有吃東西,該餓得慌了吧。
只不過周定琛一樣能忍,所以就算是餓着的話他也不會說自己餓的。
“周定琛,剛纔我只是有一點點難過而已。不過現在,因爲胃裡面有了東西之後那一點難過也就沒有了。”
是誰說的,當胃裡是滿滿的時候,心裡也不會空着的。
周定琛點點頭,一門心思給她夾菜。
“其實我就是有點兒矯情,看到他們一家團圓了心裡就有點小落差。”宋安然繼續說道。“但我知道,我只有一個父親,雖然他已經去世了。”
周定琛當然知道宋安然口中的那個“他”到底是誰,宋華成的死一直都是她心裡的一個傷疤。
她的那個傷疤,他不會去提起。而如果她想說的話,那麼他也會認真的傾聽,與她感同身受。
“蕭柏也是心臟病,多麼巧合的事情。如果他好好地,我想我是不會去看他的,就算蕭儼他們威脅我綁架我去。可偏偏是心臟病啊,我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這一個病。”
宋安然也不管周定琛有沒有認真地聽,只是默默的說出自己的一些想法。
是啊,爲什麼她會那麼糾結那麼病態地說了一大堆的狠心話,可在最後還不是妥協了。因爲蕭柏得的是心臟病,和宋華成去世的病因是同一種。
她已經看過了敬愛的父親因爲心臟病死在了她的面前,所以即便她不承認蕭柏,不和他相認也不能看着他因爲心臟病而死在她的面前。
死法有很多種,什麼都可以,可唯獨一個心臟病是她的禁忌。
這個世界山,有很多人因爲心臟病去世,就是有錢,也因爲找不着合適的供體來源而慢慢走向了死亡。蕭柏何其幸運,既然有這麼一個機會爲什麼不好好珍惜。
好在,最後他還是接受了手術。
周定琛是知道宋安然的感情到底有多彆扭的,總是喜歡將雙方弄得片體鱗傷。但這是她的性格,他不能也不會強行讓她改正。
如今他只願,眼前的女人會一輩子都高高興興,快快樂樂地過完這一生。
“安然,手術已經過去了。手術雖然沒有百分百的治癒,但在未來的幾年甚至是十幾年幾十年時間內不發生意外的話,他都會沒事。”
宋安然點點頭,她當然知道啊。
這一頓飯,也不知是不是因爲餓過頭了,宋安然吃了很多,滿滿的一桌子菜,她竟然吃了三分之一。
以往,她可是吃一會兒就會喊着飽了飽了的女人。
兩人攜手回家,在萬家燈火都已經點亮的時間裡,他們也回去找屬於自己的那一盞燈火。
車子在路上馳騁着,宋安然就靠着窗外數着一盞又一盞五顏六色的燈,在數到九十九盞的時候就停下。
九十九,久久,燈火將久久點亮永不停息。
“周定琛,我很害怕黑夜,可是如果是在黑夜中有人陪着一起回家的話,那是一件再幸福不過的事情了。”宋安然說道。
害怕是每個人都有的,可若是有人一起陪伴,那一份膽小便會降低了不少。人本孤獨,只爲找到那一個能夠陪着自己,不離不棄的另一半。
而找到對的人,是一輩子的陪伴。錯的人,是一生的折磨。
宋安然還是很慶幸的,癡戀地看着周定琛的側顏,只覺得滿心滿眼都是滿載星輝。
“真感謝上天讓那個陪着我一起穿過黑夜回家的那個人是你。”宋安然由衷地說。
這樣的俏皮話,認真還來不及,怎麼會捨得沾染上玩笑的成分。
但周定琛顯然是比較掃興的,他只是莫名地看了宋安然一眼,清冷的嗓音響起:“黑夜是一種自然現象,是無形的。”
“你想說什麼?”宋安然警惕地回道。
“即使是有我在你身邊,我們也無法從穿透黑夜,這並不是靈異故事。”
宋安然只覺得自己眼前一黑,一定是剛纔自我感覺的幸福感太充沛,以至於衝昏了頭腦。
“周定琛,我記得你是學金融的,並不是理科男。”宋安然斬釘截鐵地說。
明明就是一句很美好很煽情的表白語,爲什麼到了他的口中就變得那麼彆扭。雖然吧,她承認他說的沒錯,黑夜就是一種自然現象,它不是牆壁不用穿透。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那也不用直接就拆穿出來啊。有誰會在這樣月朗星稀,只差星光璀璨的夜晚聽着這麼美好浪漫的詞語會爆出一句赤裸裸的鄙視智商的拆穿話來的?
大概,也只有周定琛了。
宋安然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看着他,一邊爲自己好不容易來了一個不出錯的表現浪漫文采的機會就這樣夭折了而感到惋惜。
“安然,我們必須得實事求是。”周定琛的理由還是很充分的。
話落,宋安然還來不及反駁,只覺得脣上一熱,像是有什麼東西覆蓋了一樣。
但是很快的,她還沒有捉住的時候那感覺已經離開了。
而後,她驚訝地大聲喊道:“周定琛,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正在開車,很危險。”
她的小命可是在他的手上呢,他就這麼不負責任?
不過宋安然想的不是生命安全的問題,更多的是,她終於能夠爲在停車場的那一幕扳回一城了。
那感覺,不要太美好。
只是,爲什麼周定琛的臉上還是一臉得意呢?這時候不是應該慚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