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舊工廠的門,驀然打開,那一道光亮之中,男人修長的身影,逆光而來。
即使是蒙着黑色布條的葉希,眼前也隱約看見那亮光之中,大步流星走來一個隱隱綽綽的身影。
那熟悉沉穩的步伐聲,令葉希的心,狠狠一抖。
二爺……
陸厲行竟然孤身一人真的來到A城……
這不過就是閣下設的一個局而已,目的不過就是爲了要殺他,而讓他陷入危機的,是她!
她親手將陸厲行引誘到這麼危險的境地,眼淚,譁然落下。
堅硬的槍手,忽然抵在她太陽Xue上,手臂上一個極重的力道,將她從地上扯起,閣下將她雙眼上蒙着的黑色布條驀然扯下,眼前陡然一亮,陸厲行的身影,便站在不遠處,目光平靜沉冷。
葉希眯了眯眼眸,等到思緒反應過來時,那把抵着她腦門的槍,已經上膛。
只要輕輕釦動那個開關,那裡面的子彈就會射出,將她擊斃。
沒來由的,她竟然在看見陸厲行之後,一點都不怕抵在太陽Xue那兒的那把槍。
她的眼淚,剋制不住的簌簌往下落,模糊視線裡,只專注的看着陸厲行。
他的眼底,閃過一抹痛意。
葉希的雙手,背在背後,被閣下用力鉗制住,“陸厲行,你愛的這個女人,是我們暗組織的殺手,一心一意的靠近你,不過是想取你的Xing命,就算是這樣,你還甘願爲她孤身身處險境?”
“你不就是想要我的命,放了童夏,我隨便你怎麼處置。”
葉希拼命的搖頭,“二爺……不要!”
閣下冷笑一聲,“難道你就不好奇我是誰?陸厲行,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你知道嗎?”
陸厲行眼底沒有一絲驚慌,他只漠然的看着他,“連面具都不敢摘下來,一定見不得人,你是誰對我來說,無關緊要。”
砰——!
隨着一聲槍聲,陸厲行單膝跪地。
葉希大驚,身子拼命掙扎着,“二爺!”
陸厲行跪在地上的左腿,血跡涓涓的往外滲透着,那發子彈,狠狠擊中他的左腿血肉之中。
“我叫你嘴硬!陸厲行,你死到臨頭還不求饒!”
單膝跪地的男人,眉心緊緊皺着,吃力的一點點從地上站起來,受傷的左腿傳來尖銳的疼痛。
葉希雙眼通紅,她求着身旁的閣下:“閣下,我求你,你別開槍!我可以永遠留在暗組織!你放過陸厲行……!”
“葉希,今天你們兩個,只能活一個,你要他死,還是你死?”
葉希的脣瓣,微微顫抖着,“你放他走,我死。”
“童童,閉嘴!”
陸厲行雙眼猩紅,狠狠怒斥了一聲。
葉希哭的渾身顫慄,她遙遙的看着陸厲行,“二爺,對不起,如果不是我,你就不會深陷險境……我接近你,的確因爲你是我的目標……對不起……我騙了你。”
陸厲行咬牙,“我要我們都活着離開這裡!”
“呵,死到臨頭還狂妄!”
砰——!
又是一槍,擊中在陸厲行的右腿。
男人雙腿重重跪地!
葉希眸子瞪大,她奮力的掙扎出男人的牽制,“二爺!”
那嬌小的身子,瘋了一般的掙脫開桎梏,衝到跪着的陸厲行身邊,一把將他抱住。
葉希跪在地上,緊緊抱住他的背,“二爺,對不起……”
陸厲行擡起手臂,將她擁在懷裡,在她耳邊隱忍着痛意,俊臉蒼白,咬牙道:“童童,不準說對不起,更不準再離開我。”
葉希擡起哭花的小臉來,仰頭紅着雙眸看着他,聲音抽噎着喚他:“二爺……”
如果他們有機會從這裡活着走出去,她再也不會離開他,再也不會。
可是,他們還有機會嗎?
葉希絕望的仰頭,吻住他的薄脣,雙手緊緊抱着他的脖子,“二爺,如果我們活着從這裡出去,這輩子都好好在一起,如果……如果我們出不去,那我們就死在一塊兒。”
陸厲行勾脣,輕笑着伸手撫了一下她凌亂的髮絲,“好,生死與共。”
背後,那道陰森的男聲,再度響起,“你們以爲就算死了也能做一對鴛鴦?太異想天開了!陸厲行,童夏,今天你們一個也別想從這裡活着走出去!”
葉希擡眸,水眸盯着他,“閣下,我是童夏,對不對?”
“你原本就是童夏!葉希不過是我幫你隨便取的名字罷了!童夏啊童夏,你兩次都栽在同一個男人身上,做暗組織的殺手有什麼不好?偏偏要愛上這個男人?”
她輕輕笑了笑,看着陸厲行道:“我原本還在吃着童夏的醋,覺得二爺對童夏念念不忘,萬一我真的不是童夏,那我豈不是童夏的替身?可是現在……我反而慶幸,二爺,遇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事情。”
她伸手,重新抱住他,陸厲行聲音低啞的開口,“傻瓜,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絕對不會認錯你。”
童夏,她是童夏,她是他的童童。
童夏扯脣,笑了笑,在陸厲行耳邊道:“二爺,就算我死了,你也會好好活下去的,對嗎?”
陸厲行深色眸子,狠狠一顫,“童童,你要做什麼?!”
童夏悲涼一笑,仰頭深深吻住了他,“陸厲行,我愛你。”
她離開他的懷,起身,一步步朝手持銀槍的面具男人走來,沒有任何畏懼。
反倒是閣下,面對這樣大無畏的童夏,有些慌亂。
“童夏,你到底要做什麼?!”
童夏輕笑着道:“閣下曾經教過我,不管對誰,都要留一道防備之心。我來見你之前,就知道你肯定不會放過我,也可能會拿我威脅陸厲行,所以我身上裝了改良的Zha彈,只要你開槍,這裡就會爆炸,閣下,你也會被炸死。”
“你瘋了!童夏你不要命了嗎?!”
童夏扯脣一笑,眼淚掉落,“早在一年前,有沒有Xing命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了,不過還是感謝你救了我,雖然你救我是爲了對付陸厲行,所以這個恩情,算是抵掉了,現在我們互不相欠,閣下,你放陸厲行離開,我可以不引燃Zha藥。”
“童童,回來!”
身後的陸厲行,聲音悲愴嘶啞的響起。
童夏轉身,莞爾清笑着看着他,“二爺,我早就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離開這裡,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別太想我。”
“童夏!你瘋了!陸厲行纔是你的仇人!當初陸厲行拋棄你!你現在不僅不報仇!還要殺我這個救命恩人?!”
“閣下,現在你說什麼都晚了,我愛上陸厲行了,爲了他,我可以做一切。”
戴着面具的男人,瞳孔放大,他知道,童夏絕對沒有在開玩笑,正是因爲童夏已經做好了死的打算,才令人畏懼。
一個不怕死的人,能做出任何瘋狂的事情來。
閣下正要扣動**,忽然身後一道刺耳響聲!
“童童!”陸厲行嘶吼一聲。
戴着面具的男人,雙眸睜着,直直的倒下去,而他身後站着的,是一個熟悉的身影。
顧城!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顧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已經死亡的男人,拉着童夏,“我早就埋伏在這裡了,我知道閣下肯定不會放過你。我們儘快離開這裡,我怕暗組織的人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童夏扶起陸厲行,“二爺,我們走。”
……
離開A國,上了直升飛機後,陸厲行因爲受傷,俊臉蒼白虛弱,童夏用直升飛機上的醫藥箱,用鑷子將陸厲行腿上的子彈取了出來,她紅了雙眼,心頭抽疼,“等回了海城,去醫院重新包紮。你疼的話,記得告訴我,這裡沒有麻藥……”
陸厲行扣住她的小腦袋,在她脣瓣上落下一個吻,“這就是最好的**。”
童夏耳根紅了下,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有心思開玩笑?
他這雙腿,如果處理不好傷口,說不定以後會殘廢。
她幫他上了藥,用紗布將他的傷口包紮,垂着小臉,視線氤氳,“也不知道會不會殘廢……”
陸厲行輕笑,劫後餘生,和她如今在一起,比什麼都重要,何況只是雙腿這一點小傷?
“要是真殘廢了,童童還願意待在二爺身邊嗎?”
童夏擡起小臉來,認真的盯着他,“你要是真殘了,那我就離開你,走的遠遠的。”
“你敢!”
男人扣住她的身子,低頭狠狠吻住她的脣瓣,童夏嬰寧一聲,伸手抱住他的脖子。
顧城一邊開着直升飛機,一邊聽着陸厲行和童夏在後面的對話,心裡很不是滋味,忍不住的呵斥一聲,“喂喂喂!你們兩個能不能剋制點?!”
能不能照顧一下他這個心靈受傷的單身狗感受!
童夏紅着臉,從陸厲行懷裡退出來,低頭專心的幫他包紮着傷口。
童夏又問:“顧城,我們還有多久可以到海城?”
“差不多還有四個小時。”
童夏點點頭,靠在陸厲行懷裡,喃喃着道:“二爺,我有點累。”
“睡吧。”
陸厲行摟着她,下巴抵在她發頂上,輕輕吻着。
……
等到了海城,陸厲行和童夏直接去了醫院。
陸厲行躺在病牀上,醫生幫他重新處理了傷口,只是骨裂,沒有傷到要害,只要等骨頭長好就能下地走路。
童夏這才放心,只是一轉身,她想找顧城的身影,卻發現顧城已經不見蹤影,手機裡,卻震動着來了一條短信。
“我走了,聽說暗組織解散了,大家都自由了,接下來,我就要完成環遊全球的夢想了。或許我還會接殺手任務,只是,不會再像從前一樣被組織束縛。希希,遇見你很高興,我原本以爲,等脫離暗組織之後,能帶着你一起環遊全世界,但是現在看來,我的規劃裡,不可能有你。如果陸厲行敢欺負你,只要你一個電話,不管我在哪裡,都一定會來解救你……”
童夏看着手機裡顧城發來的短信,眼淚陡然落下。
她追了出來,而醫院走廊裡,清冷冷一片,早已看不見顧城的身影。
——顧城,一路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