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天台之上,池好目光飄渺的站在危險的高地,天台上風大,她的身子單薄削瘦,彷彿隨時都可能被這股風吹下去,身子搖搖欲墜的晃動着,二十層高樓的醫院樓下,拉響了警報,醫院樓下更是聚集了一羣吃瓜羣衆在仰望着樓頂。
池好站在天台上,臉上沒有一點畏懼和緊張,彷彿早已將生死看開一般。
她手裡還拿着一個大喇叭,“容城墨,我會讓你這輩子都後悔,這輩子都要牢牢的記住我!”
如果她池好真的死了,容城墨和肖瀟真的還能那樣平安無事的在一起嗎?
恐怕他們擁抱在一起,午夜輪迴之時,便會想到她墜樓的樣子吧。
呵,哪怕死,是最不明智,也是最微不足道的,可她池好,就是願意用這麼傻的方式,讓一個人牢牢地記住她。
樓底下,人羣密密麻麻,二十層的高樓往下俯瞰,黑色的人頭像是一個個黑色小點。
池好往下看了一眼,眼淚被風吹走,沒有在面頰上停留半分,她的睫毛,微微顫抖了下。
等容城墨和肖瀟上了天台後,池好站在樓臺上,緩緩轉過身子。
她紅着雙眼,靜靜的看着他們。
“容城墨,我說過,會讓你永遠記住我的。”
容城墨目光裡,沒有一絲起伏,更沒有絲毫的擔憂和緊張,他的聲音,四平八穩,“你從二十層樓上跳下去,我的確會忘不了你,不過我記住的,不是你這個人,更不會是對你的回憶,而是你跳下去,滿身血痕頭部扭曲的醜陋模樣。”
池好咬了咬下脣,她眼裡的眼淚,幾乎要迸涌出來。
她微微哽咽着問道:“難道……我在你心裡,一點都沒有回憶的價值嗎?”
“池好,我不止一次說過,我不會愛你,我對你,連心動都不曾有過。所以,你現在站在這裡要跳樓**,完全是在扮演小丑,讓你自己出笑話。不會有人在乎你,而真正在乎你的人,只會覺得你愚蠢。”
池好從站在天台上,漸漸的蹲了下來,她抱着頭,像是痛哭一般,“爲什麼不管我做什麼,你都不會在意?肖瀟她到底有什麼好?她走了這麼多年,你還是忘不掉她?!”
肖瀟勾了勾脣角,“我沒什麼好的,可既然你知道我沒什麼好的,又爲什麼要學我的樣子,學我的習慣?池好,沒有人會喜歡在一個乞丐面前炫耀,你在我面前炫耀,不就是想讓我肯定你?你從這裡摔下去,我可能會惋惜一時,但是你的死,對我來說,起不到任何作用,我該怎麼生活,依舊會怎麼生活。”
“你說謊!你和容城墨之間空白了這麼多年的感情,根本就不可能再回到過去不是嗎?!既然你們要分開,爲什麼他就不願意給我一次新的機會?我不會像你一樣,輕易的離開他,我會一直,一直守在他身邊的。”
肖瀟好笑的看着她,“如果愛情像你說的這樣,只要你能保證你不離開,那個被你愛的人就要選擇你,那還有什麼愛情可言?池好,愛情就是,哪怕我一次又一次的任Xing離開,他愛的,仍舊是我。至於你,你是死是活,跟他都沒有任何關係。”
容城墨轉眸,目光幽邃的看向身邊單薄的小女人。
她也知道,哪怕她再離開多少次,他也一樣會繼續等下去,所以才這樣任Xing?
容城墨心裡的陰鬱和陰霾,忽然一掃而光,他很輕的笑了下,幾乎不着痕跡,牽起了身邊女人微涼的小手。
肖瀟一怔,目光看了一眼被他握住的手,微微皺了下眉頭,卻沒有掙扎開來,大概是顧忌着還站在天台上要**的池好。
警察們匆匆趕到,卻不敢近距離的靠近池好,目光裡透着緊張和一觸即發。
唯有容城墨和肖瀟,淡漠的像是看一場鬧劇。
他們寡漠的目光,落在池好眼裡,赤Luo裸的成了笑話。
她跳樓,是爲了想要引起容城墨或者是肖瀟的注意,可是現在呢?
不管是容城墨,還是肖瀟,完全不在意,彷彿看一個路人一般,甚至,在他們眼裡,她連路人的存在都不如。
沒有人在乎她……
池好深吸一口氣,彎了彎脣角,重新站起來,看着二十層高樓下,吸了吸鼻子,笑的輕蔑嘲諷,“既然沒有任何人在乎我,那我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意義?”
她冷笑了兩聲,又對肖瀟說,“肖瀟,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你,哪怕你離開了容城墨這麼多年,只要你一回來,你在他心裡,永遠都是最重要的,爲什麼,爲什麼不管你離開多久,都是最重要的那一個?!”
肖瀟掙扎開容城墨的手,身子往前了一步,容城墨擰眉。
怕肖瀟再往前,會出事。
肖瀟卻大無畏的往前了好幾步,她離的池好很近,擡頭仰視着池好,笑着道:“你從這裡跳下去,如果你運氣好,跳姿夠好,那麼應該會是後腦勺着地,可即使是這樣,你的臉部也會因爲抽搐而猙獰,變得難看至極,如果你的運氣不是那麼好,跳姿不是那麼完美,那麼你應該會臉部着地的可能Xing大一點,你早晨畫着這麼精緻的妝容,卻要死的那麼難看,你還不如在家割腕**,也算死得其所。我要是你,我就算想死,我也不會選擇**,死的太醜太噁心,腦漿塗地,除了噁心和猙獰,你留給世人的再也沒有別的。池好,你要想清楚,你現在站在這裡,哭的這麼難看,睫毛膏,眼線,粉底,全部都花掉了,你不信的話,可以拿鏡子照照。這樣一個你,別說是容城墨,就算是大街上隨便拉一個男人,恐怕也看不上你吧?”
池好沒來由的,居然被肖瀟這幾句話,弄的有些害怕。
她擡手,輕輕碰了碰自己溼漉漉的臉頰。
女爲悅己者容,從古至今,都是如此,更何況是死相,誰不喜歡自己能死的漂亮點,瀟灑點。
肖瀟見她有點動容了,又道:“池好,你下來吧,你死了,容城墨不會想着你,念着你,更不會覺得對你有愧疚。當初我也和你一樣,做過同樣的傻事,不過那時候,我可比你聰明的多,我纔不會選擇跳樓**。”
而令一個男人真正心懷愧疚的方式,也絕不是這樣。
前提永遠是,他足夠愛你,否則,哪怕以死相逼的感情,到最後,他對你心懷愧疚的情感,都會被時間沖淡。
沒有人會覺得可憐,只會覺得你幼稚,可笑。
池好站在天台上,抽噎着道:“我……不,你們一定是怕我死了,真的會造成你和容城墨之間的隔閡吧?”
肖瀟啼笑皆非,“如果你覺得是這樣,那就跳下去吧。池好,我本來就討厭你,你跳下去,我只會感謝你永遠都不用再出現在我的視線裡。跳吧,沒有人攔你,你死了,在這異國他鄉,你之前聯繫好人爲你安排後事了嗎?我和容城墨,是不會爲你安排後事的。”
肖瀟這冰冷的一字一句,重重擊在池好心上。
池好看了眼眼下的高樓,不知怎麼了,忽然就沒了跳下去的勇氣。
她閉了閉眼,再度睜眼時,發現高樓忽然變的比之前所看見的更高。
她一閉眼,腦海裡便浮現出的,就是摔下去的猙獰模樣。
她抹了把臉,遙遙的看着冷漠的男人,聲音被風吹得有些顫抖,“容城墨,我只想問你最後一個問題,這三年裡,你有沒有過一次,哪怕是一瞬間,一秒鐘,就算是一秒鐘,真正寵愛的是我,心疼的是我,而不是肖瀟的影子。”
哪怕,只是那麼一秒鐘。
容城墨抿了抿薄脣,他目光深處寒如冰川,池好期待着他的答案,男人卻毫無情緒的,從薄脣裡只吐出兩個字,“沒有。”
從未有過,哪怕僅僅是一秒鐘。
池好仰面,好笑了一聲,眼淚簌簌落下,她好像是終於看清了自己有多傻一般,從天台處下來。
樓底下的圍觀羣衆,一片驚呼。
終於,沒有人跳樓**了。
這件事,引起了醫院不小的轟動,甚至,很多醫生已經做好準備要對跳樓者進行搶救,樓底下,也鋪上了救生氣墊。
池好從高處下來,她的雙腿,有些犯軟,卻走到肖瀟面前,目露狠色,那種目光,像是一種看破生死後的絕望和狠決,“我得不到的,你這輩子,也別想得到。”
肖瀟的心跳,無端漏了一拍子。
直到池好離開,容城墨上前來牽肖瀟的手,卻發現她掌心裡,一片溼漉漉的汗水。
肖瀟攥了攥拳頭,將手抽離,她冷漠的看着容城墨,目光平靜,“容城墨,我想了很多天,還是決定跟你離婚。”
她的口氣,就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般。
容城墨目光逐漸森然,“池好這件事過去了,事實證明我和池好也完全沒有任何關係,肖瀟,你在矯情什麼?”
肖瀟勾脣,是啊,她到底在矯情什麼。
不知道爲什麼,橫亙在他們之間這麼多年的空白,對於肖瀟來說,忽然變得可怕起來。
他那些年裡的生活和人生,是她完全沒有參與過的,現在再這樣與容城墨面對面着,她卻好像,不認識他了。
“阿墨,過去這麼多年,我當初喜歡的,所愛的那個‘阿墨’,或許真的和現在站在金字塔頂端的容先生是兩個人。你呢,愛的究竟是當初的我,還是現在這個千瘡百孔的我,我們都彼此好好想想吧。”
肖瀟正要從他身邊擦肩而過,卻被男人的大手,狠狠攥住了腕子,“我可以給你時間冷靜,思考,但我絕對不同意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