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過澡後,蕭衍將喬默抱出浴室,喬默整個人都很沉默安靜的坐在牀邊,她的頭髮溼漉漉的還滴着水。
蕭衍手裡拿着一塊毛巾,幫她輕輕擦拭着溼頭髮。
喬默微微垂着睫毛,目光安靜冷沉。
哪怕剛從浴室裡出來,渾身甚至還沾着熱氣,可喬默卻覺得渾身冰涼。
喬默拉下頭頂上的那隻大手,她涼聲道:“爲什麼還要這樣對我?”
既然都已經不愛,爲什麼還要這樣貼心的照顧她?
頭頂上方的清冷男聲,緩緩開腔道:“你是我孩子的母親,我有義務這樣照顧你。”
喬默扯了下脣角,難道他們現在的關係,僅僅是因爲孩子關係才維繫在一起的?
曾經的喬默以爲,孩子只是他們之間愛的結晶,但絕對不會成爲他們之間最後甚至是唯一的支點,當初喬默以爲自己懷不上孕,蕭衍也曾說過,這輩子哪怕她永遠也懷不上孩子也不要緊,可現在想來,當初所說的話,通通變成了最可笑的笑話。
喬默冷笑着,拉下頭上的毛巾,紅着眼,瞪着他道:“如果是因爲這樣,那就不要再對我這麼好。免得,我會死纏爛打着你。”
似是譏諷,似是嘲弄。
蕭衍也並沒有再執着,而是默默注視着她,良久才淡聲開口道:“明天我送你回國。”
“我不要。”喬默固執。
蕭衍微微蹙了蹙眉頭,“小默,聽話。”
喬默眼眶裡忍了許久的眼淚,終究還是掉了下來,她目光盈盈的看着蕭衍,小嘴抿着,委屈,不滿,不解,絕望……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
她就是不懂,爲什麼蕭衍會忽然不愛她了。
她吸了吸鼻子,小手纏住他的手臂,固執的問:“我就是不明白,爲什麼你會變得這麼快……?蕭衍,你告訴我,你爲什麼會忽然愛上蘇清婉了?你說過的,你對蘇清婉沒有任何興趣……”
她有一大堆問題要問,也有一大堆疑惑,需要他解答。
可蕭衍似乎沒有一點耐心回答這些,他目光凌冷,“人的感情是千變萬化的,沒有哪一種感情會滄海桑田。”
“可是這不是你……”
這不是蕭衍,蕭衍的感情和愛,給了一個人,就不會再輕易的給第二人的。
他說過的。
喬默哭着說:“你說過,你把全部的感情給了我,就不會再給別人……你怎麼能騙我?”
“誓言的當初,或許我是真心的。乖,快睡吧。”
蕭衍起身,打算離開,卻被身後坐在牀沿的喬默,一把拉住了腕子,“阿衍,你不要走。”
蕭衍的手指,輕輕顫了顫。
喬默的聲音,喬默的溫度,無時不刻不在瓦解着蕭衍的心。
蕭衍怔愣了半晌,那隻纏在他手上的小手暖溫,令他眷戀的絲毫不忍心抽開手臂。
喬默緊緊攥着他的手,懷着孕有些胖乎乎的小身子,困難的站了起來,她甚至踮起腳尖,雙臂摟着他的脖子,開始吻他。
她不信,他對她已經完全沒有任何感覺和感情。
他看蘇清婉的目光裡,遠遠沒有看向她時,那麼深邃,那麼寵溺。
一個人的目光,是僞裝不了的,更加騙不了別人。
蕭衍看她時,哪怕掩藏的再深,可眼底的那一抹執着的眷戀,她能看的見。
喬默仰着小臉,絕望的吻他。
她溫熱的眼淚,從眼角滑落,轉瞬冰涼滑入髮鬢之中。
“阿衍……你在騙我,對不對?”
他在騙她,騙她已經不愛她,騙她,他愛上蘇清婉了。
喬默很怕,整顆心都在顫抖着。
喬默的吻,綿軟甜膩,幾乎要將蕭衍的心融化。
男人的自控力,在她面前,似乎從來都是零。
多日的思念,更彷彿是一種無聲的催化劑,蕭衍的大手,牢牢箍住了她的腰肢,反客爲主,彷彿要將所有思念,在這一秒宣泄完畢。
他開始收不住的吻她,一發不可收拾的思念,化作炙熱的吻,吻着她的額頭,鼻子,脣瓣,臉頰,頸窩……
喬默的小手,滑進他襯衫裡。
蕭衍終於在那一秒,陡然清醒。
熱切的吻,戛然而止。
喬默甚至還沒有從那纏綿中反應過來,蕭衍已經放開她的身子,冷冷吩咐了一句,“你先休息吧。”
喬默睜開眼,只覺得蕭衍轉變太快,剛剛的吻裡,她分明感覺到了蕭衍也想着她。
她從他身後,一把抱住他的身子,“我不許你走。”
他要去哪裡,去蘇清婉那裡?
他分明是她的丈夫,憑什麼要去陪另一個和他毫無關係的女人?
她不許。
他是她孩子的父親,是她的丈夫。
喬默緊緊抱着他的腰,像個任Xing的孩子一般,怎麼也不許他走。
蕭衍只感覺到背上一片潮溼溫熱,他知道,那是喬默的眼淚。
怔忪許久,蕭衍終是伸手,將腰間那緊緊纏着他的小手,一根根撥開。
而他冷聲只說了一句話:“清婉還在等着我。”
喬默的手,喬默的心,甚至是從頭到腳,一瞬僵硬。
——清婉還在等着他。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在他心裡,比不過蘇清婉?
喬默弄不明白。
她站在原地,看着蕭衍,走出了她的視線。
他真的……不要她和寶寶了。
……
蕭衍進了書房後,在客房休息的蘇清婉聽到了動靜,便走了過來。
“阿衍,不早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蕭衍雙眼擡都沒擡一下,薄脣冷漠吐出一個字:“滾。”
心煩意亂,誰也不想見。
尤其是,蘇清婉。
蘇清婉一怔,“阿衍……”
可無論她再怎麼叫他,蕭衍都不爲所動。
蘇清婉只好知難而退。
……
到了第二天早晨,十點多鐘。
喬默坐住的主臥,房門一直緊緊合着。
蕭衍和蘇清婉在客廳下用餐,蕭衍心不在焉,沒用幾口後,終是忍不住,上樓去叫喬默。
他敲了敲門,叫她,“小默,起牀了。”
裡面沒有人應聲。
蕭衍蹙眉,又叫了一聲:“小默?”
裡面靜悄悄的,彷彿沒有人一般,蕭衍察覺到不對勁,立刻推門進去。
乾淨的大牀上,幾乎沒有睡過的痕跡,被子整整齊齊的疊着,屋子裡,連喬默的影子都看不見。
蕭衍心裡一驚,喬默去哪裡了?
他大步進來,搜了一下整個房間,浴室,儲物間,甚至是衣櫥都沒有放過,可哪裡有喬默的影子?
他急壞了,大步下樓,鐵青着一張俊臉質問蘇清婉:“是不是你把喬默趕走了?”
蘇清婉一愣,“阿衍,我沒有趕走喬默,你真的冤枉我了。恐怕是她自己知難而退了吧?”
蕭衍狠狠瞪了她一眼,拿起車鑰匙,大步出了屋子。
他又打電話給助理,讓他派一些保鏢在紐約機場,火車站去找喬默。
蕭衍開着車,從別墅附近,找到了市中心,找的幾乎心焦力瘁了,仍舊沒有喬默的消息。
不知過了多久,蕭衍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看都沒看來電顯示,一接通,就急急問道:“小默?”
電話那頭,卻是一個美國佬的聲音,“請問是喬默的家人嗎?喬默在警察局,請過來認領一下。”
……
十五分鐘後,蕭衍到了當地的警察局。
喬默蜷縮在角落裡,抱着自己,像是個無家可歸的流浪小狗。
蕭衍心裡一痛,大步上去,上去抱住喬默。
他心裡抽痛難受,緊緊抱着她,下巴壓着她的頭頂啞聲問:“小默,你怎麼在這裡?”
喬默一見到他,眼淚便剋制不住的掉了下來,她鑽進他懷裡,抽抽噎噎的道:“我不想回國……我不要被你趕回國。我也不要你和蘇清婉在一起……阿衍……你不許不要我……”
蕭衍的心,一瞬僵硬。
當地警察過來說:“你太太在紐約街頭孤身一人,我們說要送她回家,她不肯,我們怕她一個人在外有危險,便接到了警察局。我們問她家人的電話號碼,她只是搖頭,不肯說話。最後,我們在她手機裡,找到你的電話。”
蕭衍點點頭,“謝謝。”
……
從警察局出來後,蕭衍用大衣裹着喬默,一路抱着她上了車。
喬默整個人都不安穩,她一直攥着蕭衍的手,生怕他跑掉一般。
蕭衍微微一動,喬默便驚起。
“小默,我不走。”
喬默哭着搖頭,“你說過你不走……可你卻走了一次又一次……你答應過我,不會再杳無音信……可這一次,又算什麼?蕭衍,我不信你了,不信你了……”
蕭衍的心,彷彿被一隻大手,狠狠扯着。
他緩緩伸出手,想去摸摸她的小腦袋,可到了一半,卻終究收了回來。
想安撫,卻怕再度給她希望。
想到這一層,他的黑眸,又冷了下去,他抿脣道:“已定的事實,你不能再逃避了。”
明天……明天他就把她送回國。
喬默咬脣,“爲什麼?你爲什麼忽然這樣對我?我知道我做的不夠好……我也知道因爲我***事情……你……”
“和你母親沒有任何關係。”
喬默翕張着脣,呆呆的看着他,“那是爲什麼?”
蕭衍終是涼薄開口:“感情的事情,本來就沒有爲什麼。感情來的快,去的也快。喬默,我對你,現在僅有的,只有義務和責任。”
喬默纏着他的小手,無聲滑落。
“你真的……不愛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