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默沒吃幾口午餐,便沒了胃口。
陪在她身邊的羅琳,笑着調侃她:“你們中國女孩子胃口都這樣小嗎?”
喬默笑笑,沒說話。
“對了,默,今晚喬治還有幾個同學約我們一起去吃晚餐,一起去吧?”
喬默很久沒去人多的地方了,她有些不適應,“算了吧,你們去吧,我回家還有事。”
羅琳扁了扁嘴脣,“去吧!你到紐約這麼久都是學習,都沒有放鬆過!我們吃完就回家!默……”
羅琳扯了扯喬默的袖子,一臉期待的看着她。
喬默無可奈何,怕掃了羅琳的興致,只好答應:“好吧,吃完晚飯就回家哦。”
羅琳抱了抱她:“默,你真好!”
羅琳和喬默吃完午飯後,便去了圖書館。
喬默在專業書刊這一欄,轉眼,羅琳便不見了蹤影。
喬默找了一圈,在愛情小說區域看見羅琳,失笑輕聲道:“原來你喜歡看這些啊。”
羅琳手裡捧着一本《羅密歐與朱麗葉》,一臉陶醉,“多浪漫吶!默,你有沒有喜歡過人啊?轟轟烈烈的那種!就像羅密歐和朱麗葉那樣!”
喬默脣邊的笑意,微微僵硬,她目光放空,失怔,一時間,彷彿沉淪在了自己的回憶中。
羅琳見她發呆不說話,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喂,默!你不會是在想哪個男人吧?”
喬默回過神來,愣愣的看着她,“沒有,你胡說什麼。”
“我特別期待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好浪漫!”
“如果不是互相喜歡,那麼再多的喜歡,都是負擔。”
喬默驀然轉身,暗淡落魄的重新走回了專業書刊那一類。
羅琳懷裡抱着一本《羅密歐與朱麗葉》,在她身後蹦蹦跳跳過來,不贊同的說:“我就喜歡你們中國人所說的‘折騰’!”
喬默回頭看着中國話說的很不標準的羅琳,“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你高興就好。”
而站在喬默所在的書刊書架後的蕭衍,將喬默的聲音聽的清清楚楚。
——如若對方不愛,再多的深情,都是負擔。
可她怎知,她的喜歡,她的愛,對他來說,從未是負擔。
羅琳拍了拍喬默,“默,我去那邊找點書,等會過來找你!”
喬默點點頭,“去吧。”
她的目光落在了愛情書刊那一欄,手指緩緩落在《羅密歐與朱麗葉》上,羅密歐和朱麗葉,是真心相愛的,甘願爲對方付出,可是她跟蕭衍之間,又怎麼能算的上是轟轟烈烈的愛情?
不過,是一場自始至終屬於她自己的獨角戲。
喬默從書架上,拿了一本《羅密歐與朱麗葉》,打算拜讀拜讀。
同一時間,書架背面,也有一隻手,拿了一本《羅密歐與朱麗葉》,瞬時,書籍所阻礙的視線,有了一個小小的隔空視線。
喬默視線裡,是一具男Xing胸膛。
對方似乎很高,高到透過那小小的空間,看不見他的臉龐。
她怎麼會,一瞬間,會那麼瘋狂的想念一個人?
一定,是錯覺。
她將那本《羅密歐與朱麗葉》重新放回書架上,苦笑一聲,垂下臉,離開了。
愛情小說,真的不適合現在的她閱讀。
而書架後的蕭衍,卻在與她久違了那麼長時間以後,第一次,那麼近距離的看着她的臉。
那一霎,他的手掌心,幾乎是冒汗的。
兩種情緒,在他心裡掙扎。
怕她發現他,又怕……她壓根沒有看見他。
如果被她發現,她會如何面對他?微笑着打招呼,說一句假惺惺的好久不見,還是直接視而不見?
蕭衍發覺,如果是哪一種,他似乎都無法接受。
還是……像現在這樣,沒有發現的好。
他只要靜靜的陪在她身邊,足矣。
蕭衍看了看手中那本《羅密歐與朱麗葉》,失笑一聲,重新將它放回了原處。
喬默和羅琳出了圖書館後,便直接去了酒吧。
蕭衍一路尾隨,等進了酒吧裡,他安安靜靜的坐在最角落的地方,注視着喬默。
或許是蕭衍本身就太耀眼,哪怕戴着墨鏡和棒球帽,仍舊掩蓋不住身上的光芒。
時不時,會有女人端着酒上來搭訕。
卻被他過分冷漠的樣子給嚇走了。
一開始,喬默還在安安分分的吃東西,可過了一會兒,總是有同學上來敬酒。
免不了俗的,喬默將酒杯端了起來,不知爲何,一股腦便往嘴裡倒了下去。
她壓抑了許久的情緒,似乎太想釋放,又沒有在合適的時間裡得到釋放,到了酒吧,嘈雜的氛圍,以及燈紅酒綠的氣氛,讓人忍不住的想釋放體內一切不好的情緒。
那股失落到絕望的情緒,日日夜夜像是一頭獸,嘶吼着要吃掉她,將她香的肉末不剩。
一杯烈酒下肚,喬默徹底失控了。
她坐在沙發上,彎着身子,雙手掩面,無聲無息的落着眼淚。
從蕭衍的角度看去,雖然看不清她哭的樣子,卻能看見她微微顫抖的肩頭。
他想上前,去抱住她。
手掌心中的酒杯,被他緊緊攥着。
他的目光,渾濁晦暗,眸底,一絲絲的隱忍,幾乎要壓抑不住。
喬默又猛地灌了一杯烈酒,隨即起身打了和她的同學打了招呼,在她的視線裡,拔腿就跑。
蕭衍丟下酒杯,長腿追了出去。
喬默抓着江邊的護欄,蹲在地上,將自己抱的緊緊。
她放聲大哭,像個孩子。
蕭衍就站在不遠處,只能袖手旁觀的默默看着她。
喬默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風澈。
“瀟瀟,怎麼不接電話?”
喬默再也忍不住,她根本剋制不住哭聲,哽咽着道:“我……剛纔太吵……沒聽見。”
很明顯的,哭聲。
風澈蹙眉,擔心道:“怎麼哭了?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喬默報了地址,將手機緊緊握在手心裡。
曾經爲了蕭衍,奮不顧身,只是爲了他偶爾的溫柔,可是,現在她忽然發現,當初的自己,怎麼會那麼傻?
喬默不想再讓自己淪陷了,可是她沒有辦法,她控制不住。
江風,吹在喬默因爲酒精作用後熱燙的臉上,她渾身起了一層薄薄的雞皮疙瘩。
十分鐘後,風澈趕到,臂彎處挽着一件外套,在看見喬默失魂落魄的樣子後,風澈眉心一跳。
快步走來,將西裝外套罩在喬默肩上。
“瀟瀟。”
風澈將喬默扶起來,握住她的手,“怎麼喝酒了?”
喬默輕輕搖頭,沒有回答。
而是抓着欄杆,面對着江面,悄然落淚。
“哥,你說過,我來了紐約後,只要時間久了就會忘記蕭衍,對不對?”
風澈點頭,“沒有誰忘不了誰,只要足夠的時間,只要你願意耐心等。”
喬默咬脣,她蹙着眉頭像個孩子,小手抓着風澈的襯衫,固執的問:“那還要多久?多久我才能不想到他?還要多久,我就算想到他,也不會這樣難受的想死?”
風澈靜靜看着她,她哭的雙眼通紅,像個可憐的孩子。
他低低嘆息着,將她摟進懷裡,“我知道,一時半會兒,讓你徹底忘記蕭衍,忘記在海城發生的一切,這些都不現實,我也知道,你心裡面現在根本就沒有一丁點兒放下過蕭衍。”
喬默靠在風澈懷裡,目光模糊的看着江面上浮射而來的燈火,聲音平靜猶如死水道:“哥,我知道,這個世界上誰沒了誰都可以好好活着,沒了誰,地球仍舊會轉動。可是……離開一個曾經那麼喜歡的人,就算還活着,可我好像……再也不會幸福了。”
“喝酒,是因爲蕭衍?”
“我已經好久沒有和那麼多人在一起了,我有點懼怕這麼多人在一起的感覺,感覺自己一點點的往下墜,我好像脫離了太久,就算身邊有再多人,我也沉陷在自己的小小世界裡。哥,你說我是不是得抑鬱症了?”
風澈皺眉,心裡陡然一跳。
喬默的這個症狀,如果說是抑鬱症,並不奇怪。
在美國,尤其是紐約,得這種抑鬱症的人太多太多。
有爲金錢抑鬱,有爲思念抑鬱,有爲歧視和不公平抑鬱。
喬默靠在風澈懷裡,輕輕笑開,“哥,如果我得了這種病,又要麻煩你照顧我了。”
風澈撫了撫她被江風吹亂的髮絲,“傻丫頭,哥照顧你是應該的。哥不會允許你出事。”
喬默從風澈懷裡退出來,雙手抓着欄杆,對迎着的江面大吼道:“蕭——衍——我——不——愛——你——了!”
——我不愛你了。
喬默怔怔的看着江面,發泄後,本就已經無力痠軟的身體,更加沒了力氣。
她倒在風澈懷裡,抱住了風澈的脖子,閉上眼,清淚落下,卻是咬着嘴脣,再也不讓自己發出哭聲。
“哥,我想回家了。”
風澈將她攔腰抱起,往車邊走,“好,咱們回家。”
不遠處的蕭衍,就那麼靜靜看着他們離去的身影。
如果她所有痛苦的來源,都是他,那就忘記他,別再愛他。
褲兜裡的手機,一直都在震動。
他不用刻意去看,都知道,是誰。
接了電話,言簡意賅的對電話那頭說道:“我現在回醫院,手術照樣進行。”
說完,沒有給對方一點說話機會,便掛斷了電話。
蕭衍還需要做一些事情,才能回到波士頓。
他開車,尾隨着風澈的車。
一直到了喬默的別墅,風澈在別墅裡待了很久很久,纔不放心的出來。
蕭衍靠在車邊,很明顯的在等他。
風澈一開始還沒認清他,可當蕭衍摘掉墨鏡時,風澈一怔,沒有想到,蕭衍會在這裡出現。
“你怎麼會在這兒?你一直派人調查喬默?”
風澈心中自然有怒意,蕭衍的聲音四平八穩,他的目光,看着二樓柔和的燈光,淡聲道:“我今天來不是和你打架的。”
風澈冷笑,“你把我妹妹傷害的這麼深,你還想怎麼樣?”
“如果我想破壞她現在的生活,我早就出現了。”
“那你究竟想做什麼?”
僅僅只是跟蹤喬默,靜靜的看她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