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蓉顏爲他的荒唐感覺氣惱,憤然站起,向着他低聲吼道:“陸岸琰,你不要忘了,現在可是上班時間!”
陸岸琰嘲諷地一笑,擡手,漫不經心地解開了襯衫的第一粒鈕釦:“我自然知道是上班時間,這一點不用你來提醒。”
他說着一步步向着陸蓉顏靠近,她無心與他糾纏,閃身便要越過他走向門口,可是室內的空間極小,還未等她側身,陸岸琰身形一閃,將她的身子緊緊抵在了牆上。
她惱火不已,一張小臉頓時被氣得通紅,“陸岸琰,你混蛋!”
陸岸琰擡手捏起她的下頜:“可憐的小貓,不要這麼激動,你這個樣子,我會以爲你在害怕。”
害怕?
在這種事情上,她還用得着怕麼?
陸蓉顏只覺得好笑,這麼多年的夫妻,雖說是沒什麼感情,可夫妻之間的那些該有的運動,他不是一項都沒少過麼?
她不是怕,只是覺得惱火。
他到底把她當什麼?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夜店女嗎?
她再不要這樣!
“陸岸琰,你鬆手!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麼無恥的男人!”陸蓉顏怒氣衝衝地看着他。
陸岸琰似乎是看穿了她地心思,譏諷地一笑,道:“女人,你好像想多了。”
說着鬆開她徑直走向沙發,自顧自坐了下來。伸手指了指角落裡的一個儲物櫃,“裡面有包紮用的消毒藥水和紗布。”
然後他開始漫不經心地解着襯衫上剩餘的鈕釦。
什麼意思?陸蓉顏詫異。
在她茫然的目光裡,陸岸琰掀起眼皮淡淡掃了她一眼,擡手脫下了身上的襯衫,隨手丟在旁邊。
陸蓉顏的目光在看到陸岸琰的身上之後猛地停滯了下來。
原來,陸岸琰的身上除了手上之外,前胸、肩膀和腹部都有不同程度的傷口,尤其是肩部的傷口最爲嚴重,雖然已經做過簡單的包紮,大概是由於剛纔被陸岸笙不小心垂過一下的原因,白色的紗布下面已經有淡淡的血漬滲了出來,在紗布上形成幾朵血色的斑點,就怒放的花朵一般慢慢地越開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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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幾乎可以被稱作“遍體鱗傷”陸岸琰,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狠狠揪了一下,似乎要流出血來。
這廝,明明是昨天受的傷,爲什麼非要等到現在才處理?
如果說只是單純地被剛纔陸岸笙的隨手一拳把傷口給打裂至此,她絕不相信。
她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儲物櫃那裡,從裡面取了藥水和包紮用具出來,大概是由於心急,她的手竟有些抖了。
陸岸琰再怎麼不在意她,她到底還是愛他的,這樣的他怎麼能不讓她心疼?
可她隨即便又想到了剛纔在曲玉溪病房裡的情形,還有昨天在手術室裡,無論護士怎麼勸他,他都固執地堅守在手術檯旁邊一直陪着曲玉溪做手術。
思緒一轉,心裡便又開始爲自己剛纔毫無原則的關心感到憤憤不平。
就算她再關心他又如何?他的心裡還不是一樣想着別人?
想到這裡,她狠着心腸又將東西又放回遠處,起身,快步回到門口,語氣決絕:“陸岸琰,你把門打開!我去幫你叫急診!”
冷峻的男人眉頭輕鎖,“你確定我把你帶到這裡來只是爲了讓你幫我叫急診?”
陸岸琰擡眼看着她,看似淡若的目光裡隱隱有一股冷氣泄出,還夾雜着令人無法抗拒的壓迫感。
可是,他大概不知道,當一個女人面對着一個已經讓她徹底絕望的男人時,心裡已經沒有了畏懼。
就像此刻的陸蓉顏。
她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倔強地迎着他的目光:“陸院長,我只是腦外科醫生,你的傷勢不在我的工作範圍之內。”
“……”
陸岸琰的嘴角繃起一道冰冷的水平線。
陸蓉顏卻視而不見,“出於同事間的關心,我可以幫你叫急診,或是,你也可以自己撥打急診的電話讓他們上來處理。”
“如果我一定要你來做呢?”陸岸琰眯起眼睛,慢慢站起身來。
雖然心裡開始浮現一絲慌亂,但陸蓉顏還是在表面上儘可能地表現得毫不示弱,她的手指緊緊摳着門把手:“我說過,這不在我的工作範圍之內。”
“嗯?”
陸岸琰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你真這麼認爲?”
陸蓉顏擡眼看着他,開口:“是!”
“……”
陸岸琰的眸子緊了緊,沉默了片刻,一揚手,光亮的金屬色劃出一道凌厲的拋物錢向着她飛了過來,她伸手接住,居然是一把鑰匙。
她真的有些意外,他居然就這麼輕意地放她走了。
陸蓉顏再顧不上多想,將鑰匙插0入鎖孔,“咔嚓”一聲打開了房門,在他冰冷的目光裡,她頭也不回地出了辦公室。
去他的陸岸琰!
她再不要管他的事!
他和曲玉溪之間的糾葛,憑什麼要讓她來收拾爛攤子?!
………………
坐在辦公桌前,她的心思還停留在剛纔陸岸琰辦公室裡的畫面上,想想陸岸琰剛纔的樣子,她竟有些不放心。
想了又想,她還是拿起桌子上的座機撥下了急診的電話,在連續打了幾次都佔線之後,她只得起身出了辦公室,直接來到一樓的急診處。
哪知,還未等她說明來意,急診室的小護士已經先開了口:“陸大夫,你家陸院長的傷好些了沒有?他可真是寶貝你呢,昨天傍晚本來在我們這裡處理的傷口的,一聽說你在二樓打吊瓶,也顧不得傷口還沒處理好,便急火火地去了。”
“……”
陸蓉顏未消化她話裡的意思,門口又有個護士走了進來,看到陸蓉顏在,便也湊了過來,“陸大夫,你的身體好點了沒?”
被之前的護士一提,陸蓉顏覺得有些尷尬,“掛了兩瓶水,感覺好多了。”
剛進來的護士笑了笑,“怎麼?陸大夫,還不好意思呢?你家陸院長對你還真的沒說的,你昨晚燒得可嚇人呢,都燒糊塗了。
半夜裡陸院長打電話讓我上去送退燒藥和酒精藥棉,我上去的時候你剛好趴在他懷裡又哭又鬧的,把他之前包紮到一半的傷口都給撕裂了,紗布也給染紅了,陸院長卻也顧不得自己的傷,一直抱着你又是哄又是拍的,我想幫忙他都不肯,直接把我給趕出來了。”
“陸大夫,陸院長的傷口可得及時處理好,否則感染了就麻煩了。”
“陸大夫,你還真是福氣呢,能找到這麼好的老公,我們都羨慕死你了。”
“就是就是!”
“……”
後面兩人還說了些什麼陸蓉顏已經聽不進去了,她有些不敢相信,護士口中說的那個人是陸岸琰嗎?
陸岸琰會無微不至的照顧她?
還有,他的傷口居然是被她給二次抓傷的?
陸蓉顏心不在焉地回到辦公室,坐在辦公桌前翻看着病人的住院病歷,心思卻怎麼也集中不起來。
看得出來,陸岸琰身上的傷口還是挺嚴重的。
忍了又忍,她還是站了起來。
她對自己說,她都要跟他離婚了,在這個當口上,怎麼也不能在這方面平白無故的欠他這麼大一個人情。
一進休息室的門,她就被眼前的情形給嚇到了。
陸岸琰閉着眼睛,一動不動地躺在單人牀上,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他肩上的傷口卻在流血,透過被染紅的紗布,慢慢滲透到身下的牀單上。
陸蓉顏一下子慌了。
“陸岸琰!陸岸琰!”
她快步奔過去,拼命大聲地喊着他的名字。
可無論她怎麼喊,對方都沒有迴應,她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指在他鼻息探了一下,微弱的氣息讓她更加驚慌。
陸蓉顏,你可真該死!剛纔爲什麼非要跟他計較這些?
她在心裡狠狠罵了自己一句,擡腳便要衝出去叫人。
手腕處再次一緊,耳邊傳來一絲淡淡的、低啞的聲音:“如果連昏迷跟睡覺都傻傻分不清,還敢出去說自己是大夫?”
這男人,都這個時候了還不忘記奚落她。
難道,他剛纔只是睡着了?
她低頭看着他,他已經漫不經心的睜開眼睛,神情中的疲憊一覽無餘地傾瀉出來。
也難怪,他昨晚幾乎都沒怎麼睡,還有過去的這一個星期裡,他幾乎也是每天睡得很晚,早上天不亮便走了。
他的確是太累了,更重要的,還是他剛纔的失血。
其實,憑從醫多年的經歷來看,絕不至於見到剛纔的場景便亂了手腳的。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關心則亂嗎?
不,她只是害怕欠下他更大的人情罷了,她對自己說。
“這裡的傷口是我昨晚給你抓的?”她垂首看着他,語氣裡儘可能得保持着淡漠。
陸岸琰重新閉起眼睛,“你能這麼問,還不算過河折橋。”
陸蓉顏嘆了口氣,看樣子,這是真的。
“陸岸琰,你也不要想多了,我只是不想讓簫簫看到一個如此狼狽不堪的爸爸。”她冷着臉說,學着他之前跟她說話的口氣。
“……”
陸岸琰一句話都沒說,只是自顧自地閉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