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清歡心裡有數,她現在已經不是以前那個高高在上,可以隨便趾高氣昂的樑家大小姐了,傭人爬到她頭上沒什麼好稀奇的。
再說,這還是慕承燁的人,對她有意見更是在情理之中。
她只淡淡的點了下頭,氣若游絲的開口:“謝謝了,我現在沒胃口,你放這兒就回去休息吧,我餓了會喝的。”
“哦。”傭人瞥她一眼,不耐煩和敷衍全都寫在臉上,“我就在門口,有事叫我。”
“不用了,”樑清歡知道她不情願。
“這是先生交代的,夫人硬是要趕我走,是不待見我,還是想等先生問起時參我一本?我人微言賤,可扛不住夫人一套的。”
樑清歡嘴角狠狠抽搐了下,這哪裡是傭人,這是天皇老子。
她也沒心情跟她鬥嘴,只能點頭:“那就在門口吧,你開心就好。”
傭人正要走,樑清歡又叫住她:“我的孩子情況還好吧?”
“回夫人,好得很,比誰都要好。”
雖然傭人陰陽怪氣的,可確定孩子沒事,樑清歡也就放心的鬆了口氣,只是等她離開後,樑清歡又自嘲的笑了起來。
這個孩子,哪怕平安生下來,他也是個不會有爸爸疼的可憐小孩。
想到這裡,樑清歡的眼眶微熱。
樑清歡住院期間,快五天的時間裡,除開每天按時送來“不小心”放涼了的湯的傭人,和幾位護士醫生外,沒有見到其他任何人。
包括她的新婚丈夫慕承燁。
時不時會想起那天在牀上他說的那些狠話,遵醫囑要保持心情舒暢,樑清歡都逼自己甩甩頭,爲了孩子也不要想那些糟心事。
只是傭人送來的那些湯本就濃得很,還都冷了,她每次都喝不到兩口就反胃,幾天下來人都清瘦了好幾圈。
慕承燁談下了一個大合作,合作商邀請他共進晚餐,把地點選在了景園大飯店。
記憶中,他來過這家飯店的次數不多,而次次樑清歡纏着他來的時候,都會點上兩盤這裡的招牌杏花酥。
她說全國吃過最正宗的杏花酥,就是這家了,怎麼都吃不膩。
出飯店時已經是八點,華燈初上,車水馬龍,慕承燁站在風口,冷風呼嘯着往他的臉上灌,沉默半晌,他丟掉了手中的打包袋,一頭扎進車裡。
他也是瘋了,纔會給那個女人打包什麼鬼杏花酥。
“慕總,現在是送你回家嗎?”小吳惴惴不安的盯着慕承燁,猶豫着接下來的話要不要講。
自從樑家破產,慕總大仇得報後,臉上非但沒有見着任何釋懷的笑容,反而每天臉越繃越冷,越來越惹不得了。
他也捉摸不透慕總到底在想什麼了。
慕承燁偏頭看着窗外,沒有作聲,小吳硬着頭皮,咬牙發言:“還是你要去醫院看一看?我聽傭人說夫人最近幾天都沒好好吃東西,成天茶飯不思的,情況有點糟糕。”
慕承燁清冷的臉色並沒有絲毫風起雲涌,彷彿剛纔小吳並沒有說任何話,他聽到的都是風聲。
小吳無奈的嘆了口氣,招呼着司機:“走吧。”
司機正驅車,慕承燁回過頭來,原本抿成線的薄脣輕啓:“我有其他的事要處理,你們先走。”
推開車門,他下了車。
漫無目的的在街頭走了許久,不知道爲什麼,最後鬼使神差的,他走到了醫院樓下。
他擡頭望着面前高聳入雲的醫院大樓。
那女人肚子裡還有他的孩子,她不吃飯是想折騰誰?
慕承燁寒着一張臉,踏入電梯直接上了vip樓層。
病房裡,樑清歡費盡口舌才問一位實習小護士借來手機充電器,手機開機回了幾條信息後,她默默下載了外賣軟件。
慕承燁美其名曰是派傭人來照顧她,實際上就是故意折騰她和孩子的,成天給她吃的都是些什麼,她的身體無所謂,孩子呢?也活該被虐待?
所以,她只能自力更生。
她點了兩葷一素一湯,正往備註欄輸入讓外賣小哥悄悄送過來,不要被其他人發現時,隔着病房門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慕承燁來了。
樑清歡心跳猛地一咯噔,把手機立刻塞到了枕頭底下,重新躺了回去。
“先生,您這麼晚怎麼過來了?”
“有事,碰巧經過醫院。”
“夫人吃過晚飯早就睡下了,現在估計睡得正香呢。”傭人理直氣壯的撒謊,分明樑清歡只喝了兩口湯就吐了。
“不是說她胃口不……”門外傳來一聲輕咳,嗓音一如既往的冷漠,“她最近在作什麼?”
原本聽到傭人的話,樑清歡還以爲傭人刻薄自己不是慕承燁指使的,是自己誤會他了,可聽他說自己作,樑清歡的臉立刻垮了下來。
作?
她再怎麼作,會作孩子麼?
心口壓了好幾天的火突然躥遍四肢百骸,樑清歡氣得胸口起起伏伏,再也忍不了,掀開被子下牀往外走。
她倒要跟他好好理論,把她拴在醫院裡,不讓她打掉孩子,也不疼這個孩子,他到底要這麼折磨她到什麼時候?
“先生,夫人懷孕期間脾氣不好胃口不好,這都是可以理解的,孕婦嘛。”傭人正解釋,身後的門被猛地一下子拉開,樑清歡怒目圓睜的出現,嚇得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醫院走廊的燈光灑下來,將慕承燁的身影籠罩成一片黑影,包裹着樑清歡清瘦一圈的身板。
他沉默着看她,不過幾天時間不見,她竟真的瘦了好多。
“慕承燁,我記得我跟你說過,這孩子我並不樂意生下來,是你拿我爸威脅我我才答應你的。”
樑清歡目不轉睛的瞪着他,垂在身側的拳緊緊攥着,怒火滔天:“我也說過你把我惹急了,我直接從病房窗臺上跳下去,一屍兩命,我不在乎這些虛的。你對我有意見就明說,沒必要折騰我和孩子,孩子是無辜的。”
樑清歡一席話,傭人頭冒冷汗,心虛的躲到了一邊,想盡可能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慕承燁將視線從樑清歡小小的身板上移開,看向她不甘示弱的臉。
她仰着頭,眼裡一股子不服輸。
慕承燁嘴角斜斜的勾起,彷彿嘲弄着什麼,“我折騰你還是孩子,或者你那位隨時都能一命嗚呼的爸,都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你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