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修遠強忍住浮起來的怒氣,對她說:“先上車吧。”她這樣淋下去。還不得感冒。
“不。我要陪我爸。”
此時的揹着他的路蔓已經眼睛通紅了,她怕和他獨處會完全失控。那樣,她就又輸得一塌糊塗了。
“你……”
復修遠剛張口,手機便響了起來。
“喂,如歌怎麼了?”
“什麼?你等我,我馬上就回去。”
他的話音剛落。她的旁邊就多了吧長柄黑傘,上面滑下點點雨珠。
接着。一陣腳步聲,漸行漸遠。直至不見。
她的淚水終於忍不住從眼角滑落,和着雨水,落入土中。
她對着墓碑上父親的遺像,笑的苦澀。
這樣的結果。很好。
復修遠,再見,或。再也不見。
大約十分鐘後,路蔓起身。撐開雨傘,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當路蔓真正坐上去m國的飛機時,她才意識到自己真的要暫時離開這個充滿回憶的地方了。
從嫁給復修遠。到愛上他。再到被他傷透了心,這個漫長且痛苦的過程讓她成長了很多。至於離開到底是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說實話,她也不知道。
飛機快要起飛了,空姐柔聲提醒乘客關掉手機,她依言去做,卻在那一刻,來電顯示上出現了一個熟悉到痛心的名字——復修遠。
她準備按下關機鍵的手指僵住了。
旁邊的簡俞寧發現了路蔓的異常,餘光看到了跳動的的人名,輕輕拍了拍她的手。
她時常的心軟和妥協,讓他感到心疼,不願看到她再次受到傷害。
路蔓想到離開的初始目的,咬了咬脣,手指連續按了十秒有餘,在看到關機成功時,才緩緩鬆開。此刻她的心裡已經被這一個電話給擾成了亂麻,慌慌的,怎麼也理不清。
飛機開始起飛,突然的失重感讓她無暇再去想任何東西,只徐徐靠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
簡俞寧則靜靜看着她的柔和的側顏,心滿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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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m國的航程大約有十四個小時,路蔓竟然從頭睡到尾,連簡俞寧叫她起來吃飯也沒醒。
當飛機落地時,她還有些惺忪。
下了飛機後,簡俞寧搶先幫她拿了行李。她看着人來人往的外國人,感到一種前所未有過的新奇感,纔有種開始新生活的恍惚。
在路邊隨手攔了一輛的士,大概30分鐘後,便到了簡俞寧的住處,那是一幢三層白紅色調的小樓房。房子面前是一小片花圃,不過由於長期沒人打掃,花圃裡荒草叢生,顯得有些荒蕪。
路蔓不由嘆道:“這個房子還真不錯。”
簡俞寧笑道:“我每次來m國培訓都會在這住,不過這房子一個人住顯得有些空曠了,不過還好,你來了。”
他說完才意識到這話過於曖昧,立刻轉頭看到路蔓並沒有在意才放下心來,暗罵自己太過心急。
兩人轉到了房子裡面。
屋內的裝飾和外面一樣簡約,透着些田園風,和簡俞寧一樣充滿藝術氣息。
簡俞寧的指尖摸上佔着些灰塵的桌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明天我就去請個菲傭來打掃打掃,都積灰了。”
正在欣賞牆上畫作的路蔓一聽,忙道:“不,不用,都讓我來打掃。”
簡俞寧笑道:“哈,別說傻話了,這房子不小,你又懷着孩子,要是有個閃失,還不讓我內疚死。”
她也笑道:“別擔心,我小心點就是了。而且,這裡很有可能是我以後孩子出生的地方,我要親手打理。”輕輕的話語裡透着無言的倔強。
他拗不過,只好答應。看着她明媚的笑,心中漸漸升起一股難言的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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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換了個環境,路蔓的睡眠質量出奇地提高了許多,不再被噩夢困擾,還夢見了孩子生下來的那一刻的場景,這可能是她小半生中睡得最安穩的一次。
這幾天,簡俞寧都忙着進行培訓,房子裡都由她一人打理。
她把花圃裡的雜草一一拔掉,又將簡俞寧帶回來的花苗種下,細心呵護,準時澆水施肥。期待能有一天,可以看到這裡花團錦簇的景象。
“蔓蔓。”溫溫地聲音在頭頂響起。
她澆水的動作一頓,擡頭去看,簡俞寧站在門口笑得一臉陽光。
“你回來了。”
“恩。”他邊說邊朝裡面走,問道,“你手機還沒開機嗎?想問你要不要帶點東西回來,卻怎麼也打不通。”
手機沒開機,不是她忘了,而是她不敢。她怕看到或聽到什麼消息,會動搖她好不容易纔下定的決心。
霞光穿過路蔓的髮梢,照在她的臉上,映紅了半邊臉,顯出幾分傷感來。
簡俞寧明顯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便岔開了話題問道:“晚上吃什麼?”
吃什麼?
路蔓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赧然,他回來的太早,她還沒有準備。
‘‘沒關係,今天晚餐我來。“
她訝異道:“你會煮飯?!”
簡俞寧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道:“單身漢嘛,總要有點生活技能,不然,每天就只能吃泡麪度日了。”
她被他幽默的話語給逗笑了,半開玩笑道:“那我就期待簡大廚的佳餚了。”
簡俞寧在廚房裡準備晚餐,路蔓則到臥室裡從包中拿出手機,停頓了兩秒後,開機。
她屏息看手機屏幕漸漸變亮,既害怕又期待待會兒出現點什麼信息。
可是,直到屏幕再次變暗,路蔓也沒看到有什麼信息提示。
她無力地垂手,將手機隨意朝牀上一扔。
呵,她還在期待些什麼?
真是太可笑了!
路蔓用力拍拍臉頰,像是要把自己給打醒。
樓下傳來簡俞寧的聲音:“蔓蔓,開飯啦。”
她將所有的顫抖都憋迴心裡,大聲應道:“來了。”
路蔓下樓時,圍着卡通圍裙的簡俞寧正把牛排端上桌,看見她,招呼道:“快來嚐嚐”
她坐在他拉開的椅子上,切了一塊放進嘴裡,嚼了嚼後,嘖嘖讚歎道:“嗯,不錯,色香味俱全。”
簡俞寧正用遙控器打開液晶電視,聽到她讚揚的話,脫口而出道:“那我天天做給你吃。”
路蔓也隨口答道:“好啊,那我有口福了。”
他笑,像個得到糖的孩子一樣。
兩人正吃着,電視上的主持人正用一口流利的英文介紹着國內國外的大事件。
路蔓的英文不是太好,但也能聽懂歌大概。當她擡手去舀洋蔥湯時,一個熟悉的人名突然竄入了她的耳中,不由頓住了動作,擡頭去看。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高清照片。
病房裡,一對男女深情對視,彼此之間的距離不過三釐米,彷彿再稍稍近一些就會吻在一起。
底下配字:復少似乎另有新歡,親密無比。據知情人士透露,似乎婚期將近。
婚期將近……
這四個字似一記悶棍,把她打的心口發顫,鈍痛傳至四肢百骸。
勺子不慎劃入湯中,消失不見。
見狀,簡俞立即按掉電視,岔開話題道:“吃飽了嗎?要不我們去外面晃晃?”
路蔓回神,卻發現手中的勺子不見了,有些驚慌失措,急急起身道:“我去拿個勺子。”
簡俞寧心疼,按住她的肩膀輕輕道:“蔓蔓。”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跳,有些驚慌地看向他,在觸到他鼓勵性的目光後,整個人人都鬆了下來,吶吶道:“讓你見笑了。”
他只能安慰:“這些媒體記者總會添油加醋,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她動了動脣,想說些什麼,但最終只發出一個“嗯”字。
他們結婚,自己離婚不就可以實現了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應該高興不是嗎?
可是,爲什麼聽到這個消息,心還是這麼痛?
呵,她不懂。
與此同時,總裁辦公室裡站着的三個人都是戰戰兢兢地聽着男人的問話。
“人還沒找到?”
男人揹着他們,目光飄向近在眼前的高樓大廈,話中的怒意讓他們心驚。
“還……還沒,好像是有人故意把行蹤給抹掉了,根本無法查到。”
“廢物!”
隨着暴怒聲落下,一個文件夾擦過其中一人的額頭落在地上,發出響亮的“啪”聲,讓所有人一驚,不由倒退一步。
“繼續去查,查不到就別回來!”怒喝再次在頭頂響起,帶着濃濃的不耐和微不可查的焦灼。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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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路蔓都不敢看電視、看手機。除了做家務、擺弄花圃,就是發呆,在窗前一坐就是兩、三個小時。
簡俞寧看在眼裡,疼在心裡,他很想從身後狠狠抱住她,給她以屬於男人的安全感。但他好幾次靠近,才伸出手,就以更快的速度收了回去。
他,不能這麼做。
這天,陽光正好。
路蔓的心情也好了一點,剛起牀,就聽到簡俞寧叫道:“蔓蔓,吃早餐了。”
她下樓,看到他在廚房裡忙活的身影,奇怪道:“今天你不去培訓?”
他笑,露出一口整齊的小白牙歡快道:“不去,不過我今天要參加一次畫展,你去嗎?”
畫展,她是不感興趣的,但她更不想沒想就這樣待在家裡發呆,被那些她早已預料到的消息給團團纏繞。
於是,她應:“好。”
走之前,她猶豫了很久,才把臥室裡的手機帶上。
去外面沒有通訊設備,等於半個瞎子。反正,她已經知道了最壞的消息,也不怕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