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君傑在門口敲了兩聲,沒有等程晨迴應,推開總裁室的門,邁步走進。他跟隨程晨多年,並不是爲了那將近六十萬的年薪,純粹是因爲程晨的那份恩義。
“總裁,查到了。”尹君傑走到辦公桌前,面無表情,聲音淡漠。
這點,倒是跟程晨像極了。
程晨點頭。“說。”
尹君傑猶豫着是不是該隱瞞下一部分。
程晨擡頭看他,彷彿看穿了尹君傑的想法,漠然道:“不用隱瞞,查到的都說。”
尹君傑釋然地鬆了口氣,這些年跟程晨相處出來的默契不是蓋的。“這張照片是張老刻意賣給日報的。”
“你繼續說。”程晨起身走到窗邊,雙手交叉別在胸前,看着窗外的藍天白雲,也不知道那傻丫頭會跑哪兒去。
尹君傑走到距離程晨還有五步遠停下。“張老跟朱大元串通,他引開你,讓朱大元去綁架……千舒。”
程晨眼中射出一抹驚人的眸光,隱約藏着殺氣。“昨晚?”
尹君傑點頭。“沒錯,不過朱大元沒有得逞,他把千舒綁回朱家,就被隨後追到的桑宇兄妹救下了。”
程晨的眉頭緊緊攏起一個川字,難怪昨晚去醫院沒有看到千舒,反而離開的時候看見她回來,原來是這樣。
看來,他的沉默被某些人當成了軟弱無能。
他難道沒有公開聲明麼?千舒是他程晨的女人,誰有膽子碰她,誰就該有那個膽子承擔後果。
“君傑,週六的婚禮麻煩你了,先找把今天的消息壓下,我不希望看到任何媒體在我或者千舒面前出現,朱幫可以變丐幫了。”
尹君傑:“是,總裁。”
“一會讓人盯着千舒的去向,我不放心。”程晨淡然吩咐。
“我知道了。”走到門口的尹君傑停下腳步,說完打開門走出去。
千舒走出程氏控股,看了看晴朗的天空,想起網絡上那句最俗套的話:你若安好,便是晴天,至此,永不相見。
看這天氣,不論是她還是晨大少,都十分的安好啊,而且永不相見,似乎也是不可能的。
原本準備給桑宇打電話,今天去拜師學藝,摸了摸口袋之後才發現沒把那張名片帶出來,只好給桑榆打電話。
“榆兒,你在哪呢?”
“我在家。”一聽到榆兒兩字,桑榆就知道該準備出門了。
“出來喝一杯吧,我心情不好。”千舒有氣無力道。
“好,在哪兒見面?”桑榆也不問怎麼了,好朋友嘛,就是應該隨傳隨到。
“我在老地方等你。”
“嗯。”
千舒掛下電話,伸手攔下一輛的士,直接奔向以前經常去的那家酒吧。
程晨看着五十幾樓下的那個小黑點,這麼遠的距離,明明連那個小黑點穿什麼衣服都看不清楚,他卻可以無比清晰的確定,那個小黑點是千舒。
他一向自傲,甚至把一切跟自己有關的事物都掌握在手中,根本不會想到有一天,自己牢牢掌握在手中的一切會脫離軌
跡,不受自己掌控。
起初不過是因爲覺得千舒有趣,可以當成生活中的調味劑,加上要利用她和千晨,進而逼出衛世良,纔有了這些牽扯。
果然,他還是太自負了,以爲被周穎傷害之後,再也不會有女人可以走進他的內心。
千舒走進酒吧,沒有人招待,她習以爲常的走到坐了好幾年的老位置。這家酒吧的生意並不景氣,客人也寥寥無幾,老闆因爲不捨得,所以遲遲沒有關閉。
她還沒把沙發捂熱,桑榆已經來到。
桑榆把包包放到一邊,好奇道:“你今天怎麼可以不上班?”
千舒仰天長嘆。“唉,就是因爲這個,我纔想找你喝一杯啊。”
桑榆關心道:“怎麼了?”
千舒聳聳肩。“我不知道啊,其實我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哎,等會一邊喝一邊說,一提到晨大少,我就氣不打一處來,先喝幾杯酒壓壓火氣。”
桑榆莞爾,朝吧檯的老闆喊道:“老闆,來兩杯青果雞尾酒。”
酒吧生意雖然不好,老闆的效率卻極其的快,也許正是因爲酒吧生意不好,效率纔會快,其中原因,誰知道呢。
千舒端起酒杯。“榆兒,乾杯。”
桑榆意思性地跟她碰了一下,柔聲道:“你不會喝酒,少喝點,說說怎麼心情不好了?”
千舒有個連她自己都搞不明白的習慣,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特別親暱地喊人,甭管誰,只要別被她逮住聽她倒苦水。
千舒悶悶地喝了一口。“我好像很喜歡晨大少了,怎麼辦?”
桑榆笑了笑。“很喜歡就很喜歡唄,只要自己開心就好。”
千舒扁起嘴巴。“可是我不開心了啊,你不知道,我昨晚被朱大元綁着去萬達大酒店蹲點捉姦了,我親眼看見晨大少跟張夢雅一起走進萬達酒店。對,你不知道張夢雅是誰,沒關係,你只要知道她是個母的就行。其實吧,我也知道耳聽爲虛,眼見也不一定爲實,可是我昨晚問晨大少了。他沒有跟我說實話,他對我撒謊了,爲什麼要撒謊,因爲他做賊心虛啊。”
千舒邊說邊喝,一杯酒已經下肚,招來老闆,又點了好幾杯。
千舒咕嚕咕嚕喝下大半杯酒,繼續吐苦水。“不止這樣,最過分的還在後頭呢,今天一早,晨大少跟張夢雅的照片就登上安市日報頭條了,我還沒說什麼呢,晨大少倒先跟我發脾氣了,雖然他什麼都沒說,可我就是知道他在發脾氣。”
桑榆默默又給千舒倒了半杯酒。“你只能喝這麼多,不能再喝了。”
千舒不滿地嘀咕了一聲,喝了兩口酒後,問桑榆。“榆兒,你怎麼不說話?”
桑榆喝了一口酒。“你想聽什麼?真話假話?”
千舒晃着腦袋,認真思考了一會。“真話吧。”
都說真話傷人,反正她都被傷了,不在乎再多補上一刀。
桑榆道:“真話就是我覺得你已經愛上了程晨,但是,身爲好朋友的我,真的一點都幫不上忙,嗯,就是這樣。”
千舒委屈地嘟起嘴巴。“
榆兒。”
桑榆聳聳秀氣的小肩膀。“是你要聽真話的,愛情這種東西,除了當局的兩人,誰也幫不上忙。”
像是想到了什麼,桑榆眯起氤氳的雙眼,喃喃道:“如果旁人可以幫得上忙,我當初又何必一個人跑去美國,你知道兩年來,一個人在陌生的國度,從不與任何人聯繫,就一個人默默地活着的那種滋味麼?”
千舒聽着聽着,眼眶就紅了,吸吸鼻子,豆大的眼淚劈哩嘩啦就滾下來,隨便用手抹了抹臉蛋,舉起酒杯碰向桑榆手中的酒杯。“榆兒,你別難過,你一難過,我就想哭。我一直都不敢問你的事,就是怕你難過。來,我們痛痛快快喝一場,醉過之後就把這些不開心的都忘了吧,尤其是那些臭男人。”
桑榆點點頭,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忘?字雖簡單,可有幾個真正愛過的人能做到?越是想忘記,記憶就越是深刻,彷彿刻進了骨子裡,讓你痛,卻看不見痛過的痕跡。
兩個女人,端着酒杯,你一杯,我一杯,各自想着傷心事,各自喝着入口已經不再香甜的酒。
半晌後,桌上的酒杯都空了,千舒趴在桌上直不起腰,嘴裡喃喃罵着。“晨大少,你是混蛋,你是超級大混蛋。”
相對而言,桑榆要好上很多,她的酒量已經在兩年前練出來了,這還要感謝那個碰到感情就膽小如鼠的男人。
回到安市已經一段時間,始終不見那個男人。呵,是知道她回來了,所以躲起來了麼?
“司徒青衣,你也是混蛋,超級大混蛋。”桑榆大喊,淚如雨下。
“沒錯,都是混蛋,這些男人都特麼的是混蛋。”千舒身體癱軟如泥,嗓音卻異常響亮。
桑榆眯起眼,看着千舒傻呼呼的模樣,緩緩道:“所以,我們要爲了自己活着,好好保護自己,照顧自己。”
千舒胡亂點頭,也不知道有沒有把桑榆的話聽進去。
千舒臉色駝紅,一看就知道是徹底醉了。桑榆雖然有些醉意,但思緒清楚的很,掏出錢包付好錢,攙扶着千舒走出酒吧。
天色已經變得昏暗,城市的霓虹燈開始閃爍,安市是一個很美的城市,白天安靜祥和,夜晚絢爛迷人。
只是,很多看不見的地方卻上演着紙醉金迷的一幕幕,一個個女人沉淪在金錢和慾望中,一個個男人沉迷在女人和權勢中。
世界大抵就是如此吧?冰冷而又無情。
桑榆攙扶着千舒,倉倉皇皇地走在街道上,千舒嚎着聽不清的歌詞,桑榆時而大笑,兩個女人,猶如瘋子一般,惹來路人們的嫌棄。
桑榆腳下不知勾到什麼,打了一個趔趄,就要帶着千舒一塊摔倒在地時,突然,一雙強壯而有力的臂膀伸過來,攙扶住她的手臂,穩住了她和千舒快要倒地的身形。
桑榆帶着鋪天蓋地的酒氣,朝那人阮媚一笑。“謝謝……”
當看清楚那個男人的臉,後面的話再也說不出口,時間好似就這樣把她和麪前依舊風度翩翩的他同時定格。
桑榆又是一笑,喃喃自語。“原來,真的喝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