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晨坐在病牀邊，單手輕輕沿着千舒消瘦的臉頰來回勾勒，濃濃的陰霾圍繞在他周圍，消散不去。
丫頭這是在用這種方式懲罰他麼？
程晨第一次覺得累，腦中混亂不堪，程家的仇，千舒的背叛，還有現在的一切一切，都讓他煩躁地想逃離。
一夜無眠，程晨守着千舒直到天亮，連閉眼休息都沒有，覺得困，覺得累，卻怎麼也無法閉眼，一閉上眼睛，千舒蒼白，沒有血色，沒有笑意的臉就出現在腦中，揮散不去。
程晨想過無數種千舒醒來時的場景，怎麼也沒想到竟會是這樣……千舒呆滯地看了他一眼後，視線便移到了天花板上，再無其他動作，唯一的動作就是因爲眼皮酸澀而眨眼。
眼睛怎麼突然變得有些酸澀呢？好像有一種液體想奔出眼眶，程晨朝上眨了眨眼，那種感覺才稍微好些。
“千舒？”程晨試探性地叫了千舒一聲。
千舒像是沒有聽到一般，動也不動，讓程晨實實在在見識了一次什麼叫行屍走肉。
程晨又連續叫了好幾聲，千舒依舊是那副模樣，程晨憤怒地拍了拍護士鈴，沒幾分鐘，負責病房的小護士趕到。
程晨指着病牀上的千舒，冷聲質問：“怎麼回事？她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護士膽子本就小，被程晨一喝，身體就哆嗦了起來，連說話也變得結結巴巴：“我，我不，不知道，我，我只，只負責病，病人的日常用，用藥。”
“立刻，馬上給我找一個知道的過來，否則，我轟了這家醫院！”
小護士哆哆嗦嗦地退出病房，急忙找醫生去了，當了兩年護士，還沒碰到這麼暴躁的家屬呢，也就人長的帥，脾氣……真讓人不敢恭維。
兩三分鐘時間，千舒的主治醫生匆匆趕來，一看，果然是程晨，小護士形容的跟她昨晚見到程晨的第一印象差不多。
“程先生，您有什麼問題可以問我。”女醫生朝小護士扔了個眼神，小護士急忙退出病房，帥哥固然好看，可也得有命欣賞。
不知道爲什麼，小護士就是覺得眼前這個冷然高貴的男人一定會說到做到。
“她爲什麼會變成這樣？”以前那個即使不笑，眼睛都會給人一種笑意盎然的千舒呢？那麼率真，那麼可愛溫暖的千舒怎麼會變成這樣！
女醫生上下打量了眼程晨，陰陽怪氣地說：“你不是罪魁禍首麼？”
女醫生的話讓程晨覺得莫名奇妙，見程晨一臉我什麼都不知道的表情，女醫生又說：“你是他丈夫，你讓她懷孕，但你沒護好她，讓她失去孩子，你難道不知道對一個女人來說，孩子有多麼的重要麼？”
面對醫生的指責，程晨無話可說。
“病人變成現在這樣，可能是因爲不願意接受和麪對失去孩子的痛苦，這是她逃避的方式。”
程晨皺眉，“你們是醫生，難道不能治好她麼？”
女醫生淡淡道
：“我們是醫生，不是神，昨晚我跟你說過，我只能治好她的身體，至於心理方面，我到時會安排你們轉到心理科，能不能恢復，不單看醫生，病人的配合也是很重要的。”
說來說去，都是廢話！
程晨握緊拳頭，忍住幾欲噴火的怒氣，如果面前的是男人而不是女人，早被他一拳揮上，摔在牆角。
女醫生：“先生，我知道您很憤怒，但是憤怒解決不了任何事情，您的妻子選擇了一種最爲極端的方法逃避現實。您現在應該做的，就是努力讓您的妻子回憶起你們之間的每一件事，或許曾經的幸福感會讓她重新燃起希望。”
幸福感？千舒還有麼？到現在，程晨都沒有弄清楚千舒心裡的真正想法究竟是恨他怨他還是依舊愛着他。
女醫生見程晨發愣，提高了兩個分貝，“先生，您別想了，想再多都於事無補，您現在多陪陪您的妻子，多和她說一些話，有什麼問題您可以再找我，心理方面的我可以幫您介紹一位較權威的心理醫生，還有很多病人等着我會診，失陪。”
醫生走了，病房裡只剩他和千舒。
程晨嘆了口氣，走到千舒牀邊坐下，剛想說話，之前那名膽小如鼠的小護士抱着醫用托盤進來，眼睛盯着地上，哆哆嗦嗦地說：“先，先生，我來給病人打點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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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晨沒說話，小護士直接當他默許了，深吸一口氣，壯着膽子走到病牀邊，吊瓶，插針，包好，動作一氣呵成。
小護士慶幸自己沒有因爲緊張而亂了動作，退到門邊，卻被程晨叫住了，小護士嚇了一跳，轉過身，小聲地問：“您，您還有什麼事？”
“你給我老婆注射的是什麼？”
“營養液，您老婆現在不吃東西，只能靠營養液維持生命。”小護士苦逼地低着頭，心想難不成還會是毒藥麼。
程晨沒有說話，小護士用眼角偷瞄了一眼，見程晨沒有看自己，識趣地退下去，並把門帶上。
程晨將千舒扶坐起來，直視她的雙眼，輕聲叫道：“小舒，你還認識我麼？”
千舒沒有聚焦的雙眼看着程晨，沒有任何反應，不，準確地說，她看的不是程晨，她只是睜着眼睛，是程晨自己闖入她的視線而已。
程晨皺眉，不死心地又問了一遍：“小舒，我是程晨，我是程晨，你還認識我麼？”
迴應他的依舊是呆愣的千舒，看着他的依舊是那雙呆滯的眼神，這雙曾經帶着笑意和暖意的大眼睛黯淡無光，沒有任何神采，仿若死人。
反覆試了好幾遍，依舊沒有任何迴應，程晨的耐性被磨得一乾二淨，他抓住千舒的手臂，用力搖晃。“千舒，我命令你醒過來，聽到沒有，醒醒，醒醒！我不許你自暴自棄，不許你用這樣的方式傷害自己。”
不放心千舒，一大早就跑醫院來的桑榆推開房門，看到這一幕，急忙跑到病牀邊，扯下程晨的雙手，將沒有防備的程晨推離千舒。
“程
晨，你這是做什麼？難道你不知道千舒的情況麼？你沒看到千舒還打着吊針麼？程晨，能不能請你別再傷害千舒？”桑榆護着千舒，宛如一隻母雞護着小雞。
千舒有這樣的朋友，是千舒的幸運。
桑榆接連炮轟，程晨被桑榆罵的沒有辦法出聲。
“千舒的情況就是這樣，你也看到了，既然你沒有溫柔的辦法，那就離開，我可以爲千舒負責。”桑榆氣得喘粗氣，她真搞不明白千舒到底喜歡程晨這個男人哪一點？她怎麼看怎麼覺得程晨就是一個超級大混蛋！
程晨面部表情地表達自己的身份：“千舒是我名正言順的老婆。”
桑榆冷笑一聲：“喲呵，程大總裁終於記起自己還有個名正言順的老婆了？”
程晨被桑榆攻擊的沒有還嘴之地，女人間的對罵，他一直不擅長。
“沉默了是吧？沒有話說了是吧？如果你關心千舒，在乎千舒，會發生這一切麼？千舒會因爲失去孩子而沒了求生意志麼？現在來表明身份，程大總裁您是吃飽了撐着沒事幹是吧？我告訴你，你不在乎，不關心，沒關係，有的是人關心千舒，在乎千舒。你可以滾出她的世界，越遠越好！”
程晨爲自己辯解：“沒有發現千舒懷孕，是我的錯，沒有守護好千舒，也是我的不對，但如果不是千舒揹着我幫助衛世良和千晨離開……”又怎麼會發生這些事。
桑榆沒讓程晨有機會說出下面的話，果斷地打斷了程晨：“得，大總裁您自個非要活在過去，也別拽着別人跟你一樣啊，是非對錯本就沒有絕對，從你的角度或者千舒的角度出發，兩人都沒有錯。但是有一點，我家千舒比你強太多太多了，至少她從來沒有怪過你，而你呢，耿耿於懷，小人之心。”
“行了，您也別浪費口水了，我看你也就是一渣渣，一點都不值得千舒在乎。我還告訴你，千舒曾經問過你，是你自己說不喜歡小孩，難道你還要怪她瞞着你，沒有告訴你懷孕的事麼？算了，這一切一切的都過去了，以後千舒的死活跟你沒關係，請你現在立刻馬上離開這裡。”
桑榆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冷冷地睨着程晨，這氣場，活脫脫的御姐啊。
程晨一堆話全被桑榆堵在肚子裡，說出來不對，不說又把自己憋的慌。但要是就這麼被桑榆趕走，那他程晨以後也不用在商界立足了。
“只要我跟千舒沒離婚，千舒就是我的妻子，你只是她的朋友，沒有權利替她決定什麼，我尊重你，也感謝你對千舒的照顧，但這不代表你可以爲所欲爲。”
我……靠啊！
桑榆氣的差點爆粗口，如果不是涵養好，早把知道的髒話通通罵一遍了。見過無恥的，真沒見過程晨這麼無恥的！
桑榆身爲一個女人，無論在氣場上，還是力量上都遜色程晨太多。所以……她輕而易舉地被程晨攆出了病房。
桑榆在門外氣的直跳腳，程晨把門一鎖，眼不見心不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