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怎麼穿着——”她愣住,情緒翻騰的組織着言辭,“怎麼穿成這樣?這不可能!”
照片裡,她父親身上的軍裝雖然和祁翰墨他們有很大的出入,但的確是貨真價實的軍裝!應該是款式不一樣。
因爲照片被保存得很好,甚至能清晰的看見藍剛的肩膀上彆着好幾個軍徽,這些東西都不可能是假的。
軍裝涉及的範圍太廣,普通人是不會隨隨便便的弄一身軍裝穿在身上,更不可能僞造軍徽。
可是,這是不可能的啊?
“你看看吧。”藍振伸出手,示意她可以把照片捧起來。
藍悅壓制着雙手的顫抖,白皙的指尖摩挲在父親年輕的臉上。照片是黑白照,但遮掩不了藍剛年輕時的意氣風發。
“這怎麼可能?”她的鼻子發酸着,眼眶微微泛紅。
這樣的父親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
記憶裡,父親總是穿着祁家統一規定的保安服,繃着臉站崗,閒時就會獨自在家裡喝酒。藍悅小時候不懂,以爲爸爸太過嚴肅。
可是長大後,她纔看懂父親眼裡的陰鬱和惆悵,像具行屍走肉般活着……她以爲她這輩子都不可能看見父親露出這樣的笑容。
卻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
眼淚開始止不住,藍悅意識到廂房裡還有其他人,她反手抹掉眼淚,可新的眼淚很快又溢出來,怎麼也止不住。
藍振嘆了聲,給藍浚遞了個眼神。
藍浚面無表情的遞出一張紙巾,完全不驚訝藍悅會這麼激動。
等她稍稍平復後,藍振望向窗外,深吸一口冰涼的空氣,眼底泛起陰鷙,“你爸爸和小浚的爸爸,還有你們的爺爺,叔叔,世代都是軍人,就是因爲我們相信了祁家,才落得這個下場!”
他一圈砸在桌面上,拳頭上隆起粗大的青筋。足足平復了數秒鐘才能繼續說下去,可語氣卻是咬牙切齒的,“當初你們的爺爺和祁家一起執行任務,我們全心全意相信祁家,可是他們卻把髒水往我們身上潑!藍家之所以會四分五裂,小浚的爸爸之所以會被暗殺,都是祁家幹得好事!”
藍振再次捶打着桌面,彷彿只有這樣才能發泄他的心頭之恨。
“暗殺?”
藍悅打了個寒顫,詫異的看着對面毫無表情的少年。
他低着頭,用紙巾擦乾淨濺落在桌面上的茶水。感覺到她的視線,藍浚才擡頭,淡漠的看了一眼,平靜得完全不像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
“……”她張了張口,不知該說什麼。
雖然早就知道藍浚的父親已經不在了,卻怎麼也不想到是死於暗殺,而這場暗殺的始作俑者,居然是祁家。
那邊,藍振用手抹了把臉,雙眼通紅的想要把事情跟藍悅說清楚。
可就在這個時候,廂房的門被敲響,“藍叔。”聽聲音像是青年。
藍振迅速調整好情緒,應該是不想被外人看見他這副模樣,“進來。”除了嗓音有些沙啞,他的神色看起來並沒有異樣。
推門而進的是一個長相清俊的青年,他的目光在廂房內環視一圈,瞧見藍悅時,明顯多了些防備。他湊到藍振耳邊,說了些話。
藍振表情嚴肅的了些,點頭示意知道了。
青年轉身離開。
等到房門被重新關上,藍振嚴厲的目光望來,“方纔,祁宴君走進餐廳裡了。”
“他真的過來了?”藍悅驚訝挺直腰。
和藍振兩人聊了這麼久,幾乎要把祁宴君的事給忘記了。
“對。”藍振點了點頭,“我們的人用了些小方法讓祁宴君暫時昏迷過去,相信他是過來找你的,你打算怎麼做?是讓我繼續跟你說下去,還是去找祁宴君?”
又是這樣的選擇!
藍悅抿緊脣,前幾天祁翰墨也是這樣追問她,今天藍振也是這樣問她。
她夾在了藍家和祁家之間,必須要做出一個選擇。
“先去看看祁宴君。”藍悅站起身。
看着她堅決的目光,藍振淺酌過後,點頭答應,喊上藍浚一起離開廂房。三人沿着裝修典雅的走廊朝着另一間廂房走去。
一路上沒有看見任何人,藍悅不禁狐疑,猜想是藍振早就做好了安排,餐廳上下全是藍家的人,要不然也不可能輕易把祁宴君弄暈。
走廊深處時一間經過特別裝修的廂房。
因爲是距離湖面最近的廂房,餐廳的老闆特意重新裝修一遍,把這兒設定成貴賓房。
推開房門,率先看見一扇圓形的窗戶,四周是中式的雕飾。祁宴君就側着身子靠在窗戶下的椅子上,他雙目緊閉看似睡了過去,雙數還被捆綁着,應該是藍家的人害怕他逃跑,故意弄上去的。
藍悅走到他面前,能聽見均勻的呼吸聲,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藥味,估計就是這種藥把祁宴君弄暈了。
她站了一會兒就覺得腦袋發暈,及時扶着牆壁纔沒有摔倒。
藍振示意她後退,斜眼睥向祁宴君,帶着濃濃的厭惡,“你和祁宴君的關係,小浚已經跟我們說過了。這件事不能怪你,當初剛哥帶你離開的時候,你纔剛出生,剛哥是不想讓你知道這些骯髒是纔沒有把內情告訴你。”
“你跟祁家這小子生活了這麼多年,有了感情也是在所難免。”藍振嘆氣,“只可惜,就算我們繼續忍聲吐氣,不找祁家報仇,祁家也沒打算放過我們。”
“你是說祁翰墨嗎?”藍悅知道祁翰墨在調查藍家。
根據藍振剛纔說的話,祁家當年是故意陷害藍家。祁翰墨身爲祁家的長子,他一定知道這件事,芪被他發現藍振等人的下落,也不知道會不會爲了保守當年的秘密,把藍振他們處理掉。
這件事,對祁家來說是醜聞,足以毀掉祁家。
“嗯。”
藍振皺了下眉頭,似乎欲言又止,但最終也沒有多說,“不管怎麼樣都是祁家的人。”他走到祁宴君面前,審視着這個長相俊美的男人,越看越礙眼,但礙於藍悅還在,他收斂下怒氣,“祁家遲早也會知道你的事,在這之前,你必須要做出選擇。”
他從脖子上取出一條項鍊。
藍悅這才發現,他的項鍊上掛着幾顆子彈。藍振取下其中一顆交到她手裡,語氣充滿不捨,“這是你爸爸當年送給我的。我的年紀比他們小,他們都當我是弟弟,就每人拿出一顆交給我,說是等到我學會開槍後就拿來用。”
聊起少年時期的時候,藍振露出笑容,但很快又被憂愁所遮掩,“只可惜我十六歲那年,藍家就出事了,很多東西都來不及帶走,子彈也剩下這幾顆了。”
“這算是你爸爸的遺物,我現在還給你。”
“不用了,你拿着吧。”藍悅看得出他對父親的感情很深,手裡的子彈雖然小巧,卻異常沉重,不是她應該收下的。
黯然的望向祁宴君,她喉間酸澀,沉默了良久纔對藍振道,“我想再考慮一下。”
“我明白。”藍振點了點頭,“就像我剛纔說的,我過來找你不是爲了讓你繼承藍家的仇恨,只是你是姓藍的。祁家現在還不知道你的身世,一旦被他們發現了,他們極有可能爲了保守秘密對付你。姓祁的,可從來都不是什麼好人。”他唾棄了聲。
靠在椅子上的男人皺了皺眉頭,興許是被吵醒了。
“你們先出去吧。”藍悅擋在面前,不想被祁宴君的看見。
“你自己注意些。”
藍振沒有多說,臨走前看見藍悅彎下腰要把祁宴君扶起來。興許她並沒有察覺,她此刻的動作有多麼的輕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