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林悅爾先是愣住了,隨即詢問似的看向顧夕岑,不是說失憶了嗎?爲什麼張口就能喚出她的名字?

後者直視她,“哥只記得你。”

林悅爾心頭一悸,再去看顧忘川時,眸中現出一絲詫異,接着,便被一片無奈的苦澀佔據。

都已是一團找不出頭緒的亂麻了,何必再繼續糾纏?

她走進去,顧忘川從牀上坐起來,儘管臉色不佳,但看到她之後,精神很好,一雙眸子黝黑明亮,“小悅,我記得你,這幾天,我一直都在等你過來。”

林悅爾神情十分平靜的坐到他對面,“我來是想向你道謝,你救了我的一命,謝謝。”

這兩個字念着很輕,可顧夕岑明白,她能親口說出來,就證明她已放棄了對哥的恨。

是好事吧。

他想。

所以,他只能微笑。

花姨在一邊看着,女人是最懂女人的,大少奶奶若是能一直恨下去,倒能證明她心裡其實是有大少爺的。可眼下……

花姨心下嘆息,也不想妨礙這兩人,說了幾句話就出去了。

顧夕岑就在林悅爾旁邊,他也要走,卻頓住了腳步。低下頭,看到她悄然扯住自己衣角的手,輕輕的拽着。

他眯了眯眼眸,沒有擡頭看她,而是將她的手慢慢的推了開。

林悅爾僵了下,慢慢回頭,看到的卻是他離開的身影……

“我不知道我們以前發生過什麼,他們也不肯告訴我,所以我想,那一段肯定不美好。”顧忘川望着她,微笑着說,“既然是會讓人痛苦的東西,何必又要再去想起來呢?我要和你有一個新的開始!”

他口吻篤定,眼神灼灼,林悅爾卻緩緩的皺起了眉,回過頭時,安靜淡然道,“出事那天,我們剛剛纔辦理了離婚手續。儘管我會感激你救了我,不過,這與感情的事無關。”

顧忘川那雙深邃的眸,一刻都不願意從她身上移開,定定地望着她,如此執着,又有些讓人不容拒絕的無助,“可是……可是我只記得你啊,你對我來說一定很重要。我不在乎我會爲什麼會同意跟你離婚,但那一定也是因爲愛你……”

“錯,”林悅爾眯緊的眸,散發出貓一樣孤傲而又神秘的氣息,面對他,像個陌生人。

“你並不愛我,你之所以會記得我,只是因爲你欠了我一樣東西,很貴重,。”

“什麼東西?”

她淡淡一笑,“現在已經不重要了,因爲……”她起身,眯起一條縫的眸目瞥向他,“你已經還清了。”

既然目的達到,該說的話也說清,她便不再拖泥帶水,拉開門就要走,身後卻驀地傳來一聲痛呼,就像壓抑過後的唳嘹。

林悅爾馬上收住步子,回過身,看到他正痛苦的捂着頭,她趕緊過去,“你……你怎麼了?”

顧忘川頭痛的說不出話來,只是那雙發紅的眸,緊緊的鎖住她,就像那時執着的問她原不原諒她一樣。

“我去叫醫生!”她要走,顧忘川卻扯住她的手腕,不讓她離開。似乎有她在身邊,就能減輕他的痛苦一樣,緊緊抓着她的手,不肯鬆開。

聽到他的聲音,一直都在外面的花姨,趕緊跑了進來,“怎麼了?怎麼了?”

林悅爾鬆不開手,又不能推開他,只得立即回道,“他好像頭痛!”

“哦哦,我去找醫生!”

顧忘川一直就握着她的手,用着無比渴求的眼神望着她,“別走……好不好……不要走……不管以前發生過什麼,都是我不對,是我不好……”

林悅爾身子僵住,看向他像個孩子般無助的扯住她,不問緣由,就把所有的錯攬在自己身上,那樣的卑微,沒有一點顧家大少的風采,完完全全將他的自尊雙手奉上。好像,只要她高興,隨她怎樣踩下去。

她真的像劑止痛良藥,有她在,他臉上痛苦的神色也減輕不少。護士趕到,想要給他注射止痛劑時,被他一聲低吼,“走開!”

他說過,他的腦袋裡,有一顆子彈,還有,她。

彼此拉鋸,到底,還是她佔了上風。

護士怔在那裡不知所措,直到門口的人示意她離開,才鬆了口,趕緊出去。

顧夕岑站在兩人身後,看着他大哥救命稻草似的緊緊抓住她,當她是可以呼吸的空氣,是可以支撐他生命的靈魂……

也只有在失去記憶的時候,情感的釋放纔是最直接最純粹的。

就在這時,他與她的目光不期而遇。

林悅爾回過頭,飽含無數的眼神,與他交融。而他,則又一次冷漠的垂下眸光。

她的秀眉一點點的攏起,辨不清眸底的複雜情緒,只知,那裡是片黯淡。

顧忘川一直抓着林悅爾的手,直至他躺在牀上,虛弱的昏沉睡過去。

林悅爾想要掰開他的手,可他緊緊抓着,手指用了輕。花姨見狀,有些抱歉的說,“大少奶奶,大少爺他……”

林悅爾深呼吸,朝花姨安撫的笑了下,“沒事,我明白。”

她用力將手抽出來,看一眼牀上明顯表情變幻下的男子,轉過身朝花姨說,“花姨,我先回去了。”

“哦,對對對,已經這麼晚了,還是快點回去吧。”花姨送她到門口,看到一直站在那兒的人,馬上說,“二少爺,你送下大少奶奶吧。”

顧夕岑抿了下脣,轉身,“走吧。”

林悅爾看他一眼,慢慢跟上了他。

兩人走在走廊裡,誰都沒有說話,一直出了門口,他才說,“外面冷,你在裡面等着,我去把車開過來。”

他不經意流露的關心,他絲毫不在意,彷彿成了理所應當的事。可聽在林悅爾耳中,卻讓心尖顫了顫,擡頭凝他,又只看到了一個背影。

她擡手揪緊了胸口,那裡有什麼正在悄然改變,她根本無法掌控。

只是,遲了嗎?

顧夕岑將車子開過來時,看到她垂着頭站在門口,任寒風吹亂了她的長髮,皮膚過於白皙,像似病態,整個人都弱小得讓人心疼。他蹙了下眉,推開車門下來,將她的帽子戴起來,擋住寒風,然後抓着她的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