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念離聽着這些人的議論,只覺得心神俱裂,但是還是跌跌撞撞地走了過去,然後說道:“你們不可以,他一定還活着,你們不可以就這麼放棄!他還在等着你們救他。”
她看着眼前的幾個人,聲音已經嘶啞了,臉上的表情也都是驚痛。
王警官不是第一次在事故現場,所以對雲念離的這種表情也很是熟悉。
只有在失去自己特別重要的人的時候,人才會這麼歇斯底里吧。
但是這種情況,只能說,人有時候在大自然面前,還是顯得很渺小,很無能爲力的。
他是警官,不可能爲了一個不會生還的人,卻讓別人去冒險。
他來的時候,也問過雲念離,知道顧成川在車掉下去之前,就受了重傷,意識甚至很是模糊。
別說是受傷的人了,就算是健康的人坐在車裡掉下去,這種湍急的水流,也沒有生還的可能性。
王警官知道這些,但是卻不好說給雲念離聽,只是輕聲安慰道:“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們會盡力的。”
雲念離想起電視劇裡,一般醫生再說我們盡力了的時候,帶來的,都是不好的消息。
她突然厲聲笑了起來。
其實在剛纔,她也受了傷,額頭上被撞破了很長的一道疤。
護士剛剛給她處理了一下,現在她突然這般駭人地大笑起來,不由又掙破了額頭的傷疤,血一下子就涌了出來,浸溼了額頭的紗布,又順着額頭流了下來。
鮮血流過她的眼睛,像是在她眼前蒙上了一層紅布。
雲念離,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是你害死了顧成川。
冷厲南,我更是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因爲你是劊子手。
雲念離眼前一黑,終於暈倒了過去。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雲念離有點虛弱地看了一眼眼前的人影,竟然是蘇牧然。
見到她醒過來,蘇牧然露出一個笑容來:“你終於醒了,再不醒,我就要把主治醫師的辦公室給掀了。”
雲念離看了他一眼,因爲虛弱,又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你已經昏迷了兩天一夜了,還是再休息一會兒吧,我去讓人送點吃的來。”蘇牧然的聲音在耳邊重新響起來,帶着點從未有過的溫柔。
雲念離沒說話,她現在一句話都不想說。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永遠都不要醒過來。
因爲在昏迷的時候,她還是上大學時候的模樣。
那時候,雖然普通,雖然有着各種學業上的煩惱,但是生活無憂,最大的煩惱不過是明天要考試,而自己還沒有完全複習好。
而顧成川外系的師兄,每次從籃球場經過的時候,都可以看到他在人羣裡那麼耀眼。
他對她很好,默默地爲她做了很多事情。
但是因爲心裡住了別的人,所以她一直迴避着這種好。
殊不知,原來自己心裡,住的是一個惡魔。
如果時光可以重來,如果時光可以重來。
雲念離在夢裡大哭,那種心痛的感覺,只覺得要將她都壓垮了。
終於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
雲念離看着高個子的男人站在光影下面打着電話。
“嗯,我知道了,我交代你的事情,儘快着手去辦吧。”蘇牧然的聲音輕輕的,似乎害怕吵醒雲念離。
她用手撐着牀邊,坐了起來。
蘇牧然注意到這邊的聲響,轉過頭來,看到雲念離已經醒了,不由掛斷了電話,然後走了過來,輕聲說道:“覺得怎麼樣?要吃點東西嗎?”
雲念離搖了搖頭,倚着牀背,然後看向蘇牧然,輕聲說道:“現在情況如何?”
蘇牧然似乎沒想到她醒來之後,第一句話是這個,愣了一下。
隨後便反應過來,雲念離說的是什麼,看向她的目光,不由也多了些讚賞。
這種女人,在經歷了這麼多之後,並沒有哭哭啼啼的好像天都塌了,反而好像一下子就振作了起來。
“出了人命,新聞自然已經壓了下去,現在冷氏集團正在配合調查,據說撞擊你們的那輛車是冷氏集團的,多個路段的監控警方都已經拿到了手。但是冷氏集團卻說在前一天,這輛車便已經失竊了。”蘇牧然沉吟了一下,在牀邊坐下,然後說道。
雲念離的臉色蒼白,但是聽完了蘇牧然的話,還是思考了一下,才說道:“這件事情,肯定跟冷氏集團脫不了關係。”
她十分篤定,冷氏集團的安保工作做得那麼好,怎麼可能會失竊一輛車,而且第二天就出了這種事情。
恐怕冷厲南一開始就是衝着她來的,不過半道上遇見了顧成川,所以纔不得不採用了最後的方法。
如果最後找不到直接的證據來控訴對方故意傷害罪的話,最多隻能判一個交通肇事。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冷氏集團會說車失竊。
在雲念離看來,這多少有種畫蛇添足的感覺。
大概是看到雲念離臉色有點難看,蘇牧然終於回過了神來,卻是挑了一下眉頭,才說道:“你爲什麼這麼篤定?”
“我不是傻子,有自己的判斷能力,再說,就算車不是他們的,這件事情本身也是因爲他們而起。”雲念離看了蘇牧然一眼,眼神中帶着一絲連自己恐怕都沒有發覺的冷意。
蘇牧然又是一愣。
其實他原來想過,雲念離醒來的時候,恐怕會消沉一段時間,說不定連話都不說。
但是沒有想到,她醒來的時候,卻好像是做好了決定。
他這些年,因爲身份的緣故,身邊總是環繞着各種各樣的女人,但是大部分的女人都是柔弱的,好像什麼事情都承擔不了。
而另外一部分的女人,又都像個女漢子,沒有半分女人味。
倒是雲念離,柔弱中帶着讓人詫異的堅韌。
他微皺起眉頭,不由得懷疑雲念離是不是急怒攻心了。
不然作爲一個女人,在經受了這麼大的風浪之後,怎麼能如此平靜?
但是雲念離的表情看上去很是鎮定,並不像頭腦不清楚之人。
所以蘇牧然有點遲疑地說道:“你,沒事吧?”
“沒事?我當然有事,但是現在說什麼都於事無補了。”雲念離卻慘淡地笑了一下,這個笑綻放在她蒼白的臉上,倒是有種蝕骨銷魂的味道。
蘇牧然有些出神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倒是雲念離等了半響,然後說道:“蘇牧然,我能求你一件事情嗎?”
她的表情十分嚴肅,似乎要求的是一件十分了不得的大事。
蘇牧然不由得想,如果她是求自己幫忙報仇,那自己應該如何回答才顯得答應得不那麼快。
“嗯,你說。”他本來跟冷氏集團就是死對頭,說道報仇的話,應該也跟他們蘇家的行事指南不相違背。
但是沒想到,雲念離接下來,卻輕飄飄地說了一句話:“蘇牧然,你能幫我辦下去英國的簽證嗎?我自己來的話,恐怕不那麼容易。”
蘇牧然沒想到她只是求自己做這個,不由疑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