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沐塵看着他，一雙眸子裡有着糾結。
“想和我談什麼？”
祁牧霆儘量讓自己表現的像個慈父一般，可他早已習慣冷漠，這樣的語氣對他來說已經很是難得。
“你想跟我解釋什麼？糖糖說，也許你有苦衷。那麼，你是真的有苦衷麼？”
擡頭，一雙黑瑪瑙一般的眸子直直的看着他。隱隱帶着些許期待。
“那我說的話，你信麼？”
小沐塵蹙起眉頭。
“你真狡猾。”
這樣的評價並沒有讓祁牧霆生氣反而讓他笑了。
……
病房裡，父子倆鬥智鬥勇，一門之隔的走廊，糖糖看着兩個人愁眉苦臉的樣子，忍不住開口道。
“沐塵哥哥不會有什麼事的，你們不用這樣一幅天都塌下來的樣子，他比你們想象中的勇敢多了。”
雪晴跟小麥對望了一眼，發現這小丫頭似乎懂得很多的樣子。
“糖糖，沐塵是不是跟你說什麼了？”
蹲下身子，看着糖糖，雪晴溫柔的問着。
“嗯，說了很多，不過，我答應過沐塵哥哥，不能跟別人說，那是我們倆之間的秘密約定。對不起阿姨，我不能告訴你。嗯，不過你非要知道的話，我可以告訴你其中一句話就是，沐塵哥哥希望有個爸爸。他羨慕我有爸爸。”
最後這句讓容雪晴愣住，瞬間彷彿有千萬根針紮在心尖兒上的疼。
不管沐塵多懂事都好，說到底也只是個孩子，身體不好又不能和其他小朋友那樣擁有一個健全的家庭，這樣的他都是因爲自己不好啊。
“雪晴，你別難過，糖糖她……”
無奈的看了一眼女兒，一時間，小麥陷入兩難的地步，這種事，孩子痛苦，做爲母親的雪晴也不會好受。
可是她作爲一個外人，即便是有想死的經歷也不會是完全能感同身受的。
要勸的話，都只是些乾巴巴的話而已啊，哪兒能真的起到什麼真的作用呢。
“我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沒有孩子不希望自己的家庭是完整的，麥芽我能懂的。以前我也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有一個和和美美的家庭，可是現實總是那麼殘酷，我看到了我母親的痛苦，發誓不要成爲像她一樣的人，可是到最後，我自己也沒什麼好下場。”
傷感的話語讓麥芽忍不住伸手將雪晴扶了起來。
“別這麼說，也許現在一切的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呢。”
好的方向，是麼？
雪晴自嘲的笑了笑，已經不確定什麼是好，什麼是壞了。
沒一會兒，病房的門被打開，雪晴看着祁牧霆，脣，掀了掀，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而是擦身而過，快步的走向容沐塵。
“沐塵……”
“媽媽，這個人以後都不會出現在我們的生活裡了。”
小沐塵的話讓雪晴愣了下。
“兒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因爲我覺得，爸爸這樣的存在沒什麼意義，過去的那些年我們兩個不也過的很好麼？所以，我不需要爸爸，就算，一切都是誤會。”
最後一句話讓容雪晴驚的說不出話來。
而麥芽更是看向祁牧霆，顯然，很多事，她還是雲裡霧裡。
到底當年發生了什麼樣的事，倆個人之間有誤會的話，說清楚不就好了麼。怎麼現在連沐塵都……
“小麥，對不起，我——”
“我知道。”
麥芽自然明白雪晴說這話的意思連忙將糖糖抱起來，衝着祁牧霆點了點頭，然後就這樣和糖糖離開了醫院。
接下來的事她也不知道會怎麼樣，也許，結果，就在今天了吧。
“媽媽，你不要擔心，不會有問題的。”
糖糖笑眯眯的說着，可小麥哪兒聽的進去，她一個小屁孩兒哪知道大人的世界多負責，大人的感情多糾結呢。
“明天咱們就要回家了，知道你會捨不得，所以，允許你提出一個小要求。”
親了親女兒的小臉兒，麥芽難得這麼大方。
糖糖嘟起小嘴兒，一雙葡萄似的大眼滴溜溜的轉着。
“嗯，那我就不跟媽媽客氣啦，我要去時羽家吃草莓蛋糕。”
吃草莓蛋糕？看着她笑嘻嘻的樣子，心想說，吃蛋糕是假，想要欺負人家孩子是真吧。
“我可聽說，時羽去報了游泳班，所以，你別再說人家是小胖子了知道麼？”
對於小麥的諄諄教誨，糖糖迎合的點了點頭。
“好好好，我知道啦，我知道啦，媽媽你好囉嗦呀。都要變成老婆婆啦。”
老婆婆？小麥眉頭一皺，哼哼了一聲。
“你再說我麼？嗯，小丫頭？你真是膽大包天看我待會兒怎麼收拾你。”
“哎呀媽媽不要，我知錯啦，媽媽是最好的媽媽。”
糖糖被小麥撓癢癢，咯咯的笑着求饒，母女倆鬧着回到酒店，即將告別短暫的瑞士之旅。
而此刻，病房裡的氣氛異常緊張。
雪晴已經做好了打算，卻沒想到兒子的選擇竟然是這樣。
這完完全全的出乎了她的意料。
“沐塵你是認真的麼？你……他……”
擡頭看着雪晴，小沐塵點頭。
“媽媽，我只要有你就好了。”
這句話讓雪晴感動又心酸。
怎麼可能只有媽媽就好了呢，哪兒有人不需要父愛的呢？
“我輸了”
忽然，門口的祁牧霆突然說了這樣一句話，高傲如他，輸這個字從來不曾出現在字典中。
而此時，他卻那麼清晰的對她們母子說出這個字。
雪晴的眼，頓時帶着潮氣，呼吸都變得有些紊亂起來。
“雪晴，我不會再來了，放你自由。”
這句話本來應該是她盼了那麼久，等了那麼久好不容易纔等待到的一句話，但是，爲什麼？心裡一點高興的意思都沒有？一點解脫的感覺都沒有？
反而……
心更疼了呢？
眼裡的潮溼越發重了，最後匯成了淚，那抹背影從門口消失的時候，容雪晴覺得自己的心好像空了一塊，破了一個大洞，填不滿，就那麼裸露着。
擡手，放在胸口，她連呼吸都變得難過起來。
自由
他說放她自由。
祁牧霆……我應該高興的，可是怎麼辦，我卻……一點兒都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