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查她都跟什麼人來往,尤其是她這五年來都有什麼樣的生活軌跡。”
何勁點了點頭,便按照祁牧霆吩咐的去做了。
“是,大少。”
轉身離開房間,徒留祁牧霆一個人握着那些資料。
容雪晴住的地方是巴黎的居住區第13區,又稱“戈博蘭區”(gobelins)。此區稱爲唐人街,是巴黎最多華人聚居謀生的地區,由於該區在近十多年來的大力發展,使得高樓林立,街道寬闊。以意大利廣場爲中心,呈星狀放射出六條大道,13區的華人餐館很多,也有不少酒店,而祁牧霆現在所住的酒店就距離容雪晴住處隔了一條街而已。
想着這些年她都在這裡,每個角落都散佈着她的足跡,心裡就像是有一團火似的。
他有些興奮,也有些激動,穿上外套下了樓,因爲是唐人街的關係,所以隨處可見中國字,這讓他很親切,異國他鄉,這樣讓人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可事實上,這裡以前的治安遠沒有現在看的這樣好。
祁牧霆高大的身子在西方人眼裡也是很大的目標,再加上俊逸的面孔已經引來不少人的注意力,因着是華人區,這裡的法國當地人不是很多。看着各式各樣的中國人開設的商店,都在熱情的兜售商品。
他在想,炎以澤會在這裡安置容雪晴是不是怕她一個人會思鄉,偶爾能來唐人街買些中國人吃的用的可以心裡好受一些,那個男人對她還真是無微不至,如果不是道德的底線讓他不得不謹守本分,自己怕是早就沒有了機會。
眯了眯眼,祁牧霆一想到炎以澤,心裡就有種嫉妒的感覺,雖然知道容雪晴對他不過是家人的那種感情跟依賴,但是對於自己來說,他依然是男人,而自己,不想看任何男人在她身邊圍着轉。
就算她不動心,也不行!
穿過琳琅的商鋪,終於到了容雪晴的住處,這裡是一排二層的小洋樓,屬於兩個區的交界地帶。
腦子裡記着她的門牌號,站在距離門口的不遠處看着,他心裡突突的跳。那種既期待又怕失望的焦灼心情,怕是沒有經歷過的人是不會懂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不知道站了多久。
……
“沐塵,別這樣說,求求你,不要這樣說,好麼。”
將他小小的身子緊緊的摟在懷裡,容雪晴說着話有些哽咽。
容沐塵的眼裡也有了一層水霧,但是他沒有哭,還伸出小手,輕輕拍着容雪晴的背。
“媽媽,沐塵沒有事,沐塵會好好的。”
“答應媽媽不要放棄好不好?嗯?我們再試一次,好不好?不要放棄,好不好?”
除了這樣的哀求,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了,她不是不知道孩子已經厭倦了醫院的那些消毒水味,也不是不知道他怕失望,只是,她不能夠就這樣讓孩子放棄啊,他還這麼小,還這麼小啊。
“媽媽,就不能……不去麼?”
有些遲疑的問着,他不想讓媽媽傷心,可是也不想一次次的失望,那種感覺太難受了。歡歡喜喜的去,然後最後都是得到年紀小,不適合換心手術之類的話,在不就是什麼成功率很小之類的。
這樣的話聽的多了,就有些習慣了,反正最後也是這樣的結果,何必浪費時間呢?
“你想要放棄麼?沐塵,看着媽媽的眼睛,你是不是準備要放棄了?”
看着容雪晴的淚眼,沐塵抿了抿嘴,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他的沉默讓雪晴有些哀痛。
“不,不行,你不能放棄,會好的,一定會好的。只要找到合適的心臟,你會好的。”
默默的擡眼,看着容雪晴,他的眸子裡平靜無波,那種超然,讓容雪晴接下來的話都梗在喉嚨裡說不出口了。
“換心臟,不到最後的時候不是不行的麼,所以,還是不需要了,連一半的機會都沒有。”
冰涼的語氣,好像對這個世界都覺得有些絕望了似的,雪晴更是痛苦。都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當年那場意外導致早產,他會落下這樣的身體,都是自己的錯啊。
“別哭了,媽媽,我真的沒事,至少現在吃了那些藥,我還可以正常的生活,不是挺好的麼。”
寬慰的說着,明明心裡那麼難過,卻還要安慰着流着眼淚的母親,雖然一直沒有接受什麼正統的教育,但是該明白的道理,他卻都知道。
早熟,敏感,又淡然。聽上去那麼矛盾的特質卻在容沐塵身上那麼和諧。
容雪晴不說話,只是抱着他默默的流着眼淚,站在那道虛掩的門後,炎以澤想了想,還是沒有推門進來。
母子倆的對話他都聽了進去,尤其是容沐塵那些話。
心中大慟,從小看着他一點點長成現在這個樣子,幾次從鬼門關被搶救出來。他以爲這個孩子是堅強的,畢竟他沒有像其他孩子那樣哭着鬧着,但現在想想,再怎麼成熟懂事也終究是個五歲的孩子而已啊。
手有些無力的放在門板上,醫生那些話不知不覺從耳邊繞過——屬於先天性的瓣膜發育不全,想要做手術孩子年齡太小了,身體怕是承受不住,成功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雖然現在人工瓣膜很發達,但是他的狀況怕是要換心才行,又因爲血型特殊,所以,這個機率就更小了。
其實這都該怪自己的,如果不是自己有意無意將那份報紙放在茶几上,如果不是自己的私心,她就不會一時恍惚從樓梯上滾下來讓沐塵早產,沐塵也不會……
雖然醫生說早產只是一部分原因,更多是先天發育不全,但是他在想,自己總是有些責任的。
他對不起雪晴,更對不起那孩子。
深深吸了一口氣一口,炎以澤還是沒能有勇氣推開門走進去。而是默默的轉過頭離開。他在想如果是那個人在的話,他會勸得動孩子去瑞士麼?
這個想法滑過腦海的瞬間,連炎以澤自己都愣住了。顯然,現在的他已經有些慌不擇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