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蒙論應道。林洛黛的腦子迅速滑動,算計着如何將沈銘宇訴之於法!趁着現在,她要去把那段錄音拿過來,那將成爲最有力的證據!她看一眼蒙論,道:“你先守在這裡,我去辦點事!”
林家,如果可以,她並不想回來。在這裡生活了二十幾年,留下的記憶卻寥寥可數。懂事起,她大多數時間都在學習,爲了讓父親滿意,將自己鎖在房間裡,日復一日做着枯燥的題目。而後,就是拼命地工作,再後來,被家人傷害。
現在看來,這座華貴講究的院子,於她不過是一座毫無生氣的墳墓!
挺直身段,走入屋內,守在電話機旁的張媽嚇了一跳,馬上臉上掛上了一片歡喜的笑:“大小姐,你終於回來了,真是太好了!”
林洛黛清冷地點了點頭,她已經習慣了用冷漠去迴應別人的熱情,對於待她好的張媽,心地拾起,默默地翻了翻,片刻,道:“姐,可能你只是撥了,沒接通就自己掛斷了呢?”林洛玉的回答讓她沉默了下來。當時那種場面,發生這種情況不無可能。
牀上的林洛玉眼神散亂,不安地到處閃爍。林洛黛感覺到了她的心虛,冷聲道:“跟我下來!”
她直接走入客廳,林洛玉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面,不安地低聲道:“姐,你要幹什麼?”林洛黛沒有回答,走到電話機旁邊,長指按動,片刻,一個通話記錄顯示出來,正是她的手機號碼,時間在十二點五十三分。
她的臉徹底冰冷,語氣粗硬地道:“這個電話明明接通了,你爲什麼說沒有!爲什麼不第一時間報警!”
“我……”林洛玉此刻連脣角都蒼白無血,眼乾巴巴地睜大,像一隻受欺負的小動物,兩隻手捏在一起,全然是真相被揭穿後的尷尬。
林洛黛真恨不能砸一拳在她的臉上。
林洛玉上前一步,可憐巴巴地扯着她的衣服,臉上已經掛上了淚意,“姐,我當時好怕……以爲是恐嚇電話,所以就……”
她虛弱地解釋,身體都在發顫,似乎比自己受到的打擊還要大。
林洛黛最厭惡她的這副表情,甩開了她的手,提高音量聲聲質問:“難道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嗎?就算是恐嚇電話,也要找大家確認一下!爲什麼還要把通話錄音刪掉!”
“我……太害怕,又怕打擾到爸……姐。”她委屈地垂下頭,順從軟弱的模樣彷彿現在自己正在欺負她。林洛黛用力擰緊了手,胸中鬱積的悶氣無處噴發,在體內亂滾,目光卻冰冷地射向林洛玉。
林洛玉把身體儘可能地縮緊,眼淚汪汪,低低表示:“對不起,姐,對不起,我不知道你……”
不想再聽到她的聲音,林洛黛直接轉身,走出林家。身後的林洛玉,還帶着淚花的眼睛一瞬不轉地盯着林洛黛的背影,幾根指扭了又扭。
蔣希荷已經醒過來,只是還不能起牀。林洛黛請了幾天傷假,一直呆在醫院裡,在照顧蔣希荷的同時,轉移沈銘宇的注意力。蔣希荷身體仍很虛弱,吃了些東西又睡了過去,林洛黛撥弄着蒙論帶過來的筆記本電腦,長指停在鼠標上,臉色越發凝重。
沈銘宇和她的那段所謂的相愛故事並沒有就此平息,反而被人有意地一再炒高,每天,都有爆炸性的新聞和照片貼上來。雖然只是蒙朧到不知道是誰的背影,但網友們一致認定,她就是那個女人。
各種評論都有,而評論得最多最尖銳的是一個叫“不做陪襯”的人,她刻薄的不僅是評論,甚至將自己平時的一些所爲添油加醋地搬出來批判,把她的形象無情顛覆。似乎,這是一個生活在她身邊、對她極度不滿的人。
這個人會是誰?難道是沈銘宇爲了將她徹底毀滅,找到的一個刻意醜化她的人?
沈銘宇成功地抓住自己當年是單身而去的這一點,製造了這些謊言。當年,她雖然單身而去,卻一直和一位印度籍的華人檢察官住在一起,兩人出入結伴,離開前都不曾分開過。如果這位檢察官能出面的話,事情就能被澄清。
“老大!”
蒙論在外面輕聲呼。林洛黛將筆記本電腦推在一邊,站起來走了出去。
“對不起,老大,您讓我找的那位檢察官據說後來辭職出國了,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個國家,住在哪裡。”蒙論一臉歉意,連這點小事都未能爲老大分擔,他覺得自己窩囊透了。
林洛黛理解地朝他點頭,道了一聲:“謝謝。”
就算在下屬面前,她都不會輕易表露脆弱,臉部表情一片平淡,彷彿無論什麼事都不能將她征服。蒙論眼裡升出對林洛黛更濃重的敬佩,碰上這樣的事,莫說她一個女人,就算他這個大男人,都會抓耳撓腮。
“老大,您最近還是別回去了,檢察院那邊因爲你辦案受傷纔沒有停您的職,讓您接受檢察。”他能幫的只有這些。
林洛黛理解地點頭,再道了一聲“謝謝”。在最困難的時候,才最能體現情感的真實性,通過這兩次的大事,她終於看清了身邊人的真實面目。這樣也好。
慢慢走回病房,蔣希荷已經醒來,兩眼盯着自己的手看,眼裡盛滿了滾滾的淚花。
“怎麼了?”林洛黛一驚,問。蔣希荷的手迅速一縮收了回去,她還是捕捉到了照片的影子。
“你女兒?”她輕聲問。蔣希荷已經將照片收好,低頭抹去眼底的淚花,點了點頭。自從蔣希荷救了自己後,林洛黛對她的感情明顯升溫,不太會表達感情,但她已能稱呼她爲“阿姨”。
蔣希荷點了點頭,輕聲道:“是啊,現在都二十三歲了。唉……”
“怎麼了?”林洛黛並不喜歡關注他人的事情,但對於這個一直把自己當女兒一樣關心的女人,有了好奇心,“她不在您身邊嗎?”
“算是吧。”蔣希荷的眼神不那麼安定,胡亂地閃着,似要遮掩某種東西。林洛黛沒有再問下去,安靜地爲她拉好被子。
蔣希荷卻再度輕嘆起來:“平時就很想她,這一傷,更掛念她了。真想哪天,她能守在我身邊,叫我一聲媽。”說完,眼淚叭叭地落了下來。林洛黛想安慰她,卻找不到合適的話,半天,才道:“有她的聯繫方式嗎?要不打電話讓她來看看您。”
“不用了。”蔣希荷扭轉了臉,對着窗外,“她很喜歡現在安寧的生活,也喜歡現在的家庭,不希望我打擾。都怪我……”
空氣一時煩悶,林洛黛看向蔣希荷,消散了的反感化成了同情,慢慢滲入肌體。走到窗前,雙手勾在臂裡,像林希荷一樣望向窗外。那裡,觀光樹整齊排列,讓她想起檢察院門外的那排樹。
以前,只要馮紹華不忙,都會在那裡等她,而後,他們手牽手,沿着小路默不出聲地散步。多年來早就習慣,就算彼此沉默,也能知道對方的心思。她瞭解馮紹華就像瞭解自己。
看到那些照片,他一定也會難過吧,只是,爲什麼他都不打電話過來?看着重新買來的手機,她輕輕按下了他的號碼。不過,她沒有再按下去,因爲這些天,她已經撥打過好幾次,顯示的都是關機。
他應該出差去了吧,要升高級法官了,忙是肯定的。希望自己的這些事不要給他增添麻煩纔好。
濃重的疲倦感襲來,這些日子,因爲照顧蔣希荷和處理各種事情,她都沒有好好休息。回身,看到蔣希荷已經睡着,她便走到沙發前,將上面的電腦搬開,自己躺了上去。
門,被輕輕拉開,多日不見的白暮雲出現。他依舊一身白色西裝,乾淨得似不染人間煙火,不過,臉上微微顯露的疲態表明了他最近過得並不舒服。
耗時三天三夜,他最終拿下了一個足以讓&e年收益增長百分之三十的大項目,順便處理了積壓在手頭的其它工作,他終於有時間來看她。
他的表面溫雅平淡,工作起來,卻是絕對的工作狂。雖然三天三夜沒有休息,但閒下來的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卻是她。她柔軟的身體貼在他身上的感覺,激得他每一個細胞都無法平息,男性的身體繃緊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