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更不應該放過他!”古清的眼睛一時明亮,寫滿了堅定。
點頭,他認可了古清的話。
“公司以後是要交給她的,我不能給她一個爛攤子,必須在她回來之前把這些解決掉。”他偏開了頭,面色柔和了許多,但柔中還摻雜了一抹痛楚。
古清久久不語,面色更是凝重得幾乎凝結。好久,他才道:“少爺既然這麼在意她,爲什麼不去打探她的消息?至少,也要找到她,把真相告訴她啊。”
白暮雲的臉一時慘然,整個人都失去了精神,因爲談到她。好久,他才苦苦一笑:“就算說了實情又怎樣?我能給她什麼?不若就像現在這樣吧,若她要恨就恨着,若她不恨了也可以找個合意的男人嫁掉。”
唉——
古清無力地嘆息一聲,看着白暮雲失落起來的面容,心底不由得發痛。“您處處爲她着想,她也未必知道。少爺您怎麼就不爲自己想一想,您現在的身體,最需要的是一個親近的人照顧,她算是最合適的人選。”
“好了。”打斷了他的話,白暮雲的脣上已經掛了堅定,“這件事以後就不要再討論了,時間不早,我們也該出去了。”
古清遲疑了一陣,最後不得不低頭,聽從地閉了嘴。白暮雲下定決心的事,他們誰都無法改變。雖然心疼他,但也不得不遵從他的意思。
“我先下去看看,若是晚宴開始了便上來叫您,免得您在下面等着身體受不了。”古清提議道。白暮雲點頭,又把身體壓了過去。自從病後,他就不怎麼參加應酬,整個人都懶了起來,能推掉的事情都儘可能推掉,能晚點去自然巴不得晚點下去。
其實,除了偶爾的神經痛,這種病並沒有帶給他多大的不便,行動起來和往常也無甚差別。除了身體上的病痛,更深重的是心理上的痛。林洛黛的事情雖然已經發生了大半年,但他至今都未能釋懷。
她尖利的吼聲無數次進入他的夢鄉,將他驚醒。每次抹着滿額的汗,他的心口都會無比疼痛,想到的是她的痛苦。他多想將她摟在懷裡好好安慰,但她已經不知去向。
他不是找不到她,以他的實力,要找一個人還不算難。但他沒有去找她,這是要放她自由。在思念裡,他撐過了六個月,只是讓他意外的是,六個月過去了,他竟然還活着。
潛意識裡一直一股力量支撐着他活下去,他知道,這股力量叫做思念。雖然明知道就算撐下去也不可能去找她,更不可能看到她,他還是堅定地撐了下來。
熟悉的痛感抽絲般從心臟處發出,他擰緊了眉頭,感覺到全身也跟着痛了起來,一時間有如無數的螞蟻地啃咬。他咬緊牙,整個身體都繃了起來,卻硬是沒有吭一聲。指,一時間壓緊了椅背,卻聽到了拉門的聲音。
“誰?”他強力壓制着疼感,將表情縮了回去。
“暮雲。”外面走進來的,是葉瀾兒。看到白暮雲,她的臉上立即涌出一片喜色,快步走了過來:“他們說你會參加今晚的宴會,我還不相信,原來是真的。”她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坐到了他旁邊。
白暮雲的臉部肌肉扯了一扯,刺骨的疼痛在看到熟知他情況的葉瀾兒時盡數展露了出來,他再次咬緊了一口牙,臉卻變得冰冷:“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要見面了嗎?現在就走!”
葉瀾兒已經發現了他的不對勁,不僅沒走反而湊近握上了他的手:“你的神經痛又發作了是不是?有沒有帶藥?要不我馬上叫金醫生。”
“出去!”白暮雲忍痛甩開了她的手,發出命令。
“不要。”葉瀾兒搖着頭哭了起來,卻倔強地不肯離開,“你現在的情況很不好,我不能離開!”
白暮雲不理睬她,艱難地伸手要去拾茶几上的手機。身形不穩,朝前栽了下去,手機被他掃在了地上。葉瀾兒一急,再次握上了他的臂,並用力試圖將他扶起來,嘴裡叫道:“暮雲,你要是恨我可以打我,罵我,還可以告我,把我送到警察局去,但求你,不要用這種方式折磨我!不要再趕我走了,就讓我留在你身邊,就讓我將功贖罪好不好。”
說着,她撲在他的臂側唔唔地哭了起來。
因爲痛而僵在了地上的白暮雲在用力喘了幾口氣之後,再次伸手將她的手扯開,吃力地爬了起來。疼痛慢慢過去,他的臉上佈滿了冷汗,一張臉越發蒼白。但,眼神堅定,“你走吧,我說過,此生不再見面。”
“不要!我不要。”葉瀾兒無助地搖頭,整個身體無力地伏在了茶几上,淚水滾落,沾染了一張漂亮的臉蛋,周身盈滿了濃重的悲傷,“暮雲,不要對我這麼絕情好不好。永生不想見,我不要!如果要這樣,你還不如直接把我殺了!”
白暮雲已經撿起了手機,迅速撥通了號碼:“上來,把多餘的人清理一下。”
“暮雲!”葉瀾兒的眼淚流得更急,根本沒想到白暮雲會如此絕情,“我承認我做了不應該做的事,可我都是爲你着想。就算你要恨我,也不要用這種方式好不好……”
“你自己出去吧,我的人就要上來了。”白暮雲抽身走向了窗口,淡然地道,再無一絲一毫昔日的情份。葉瀾兒淚流滿面,卻毫無辦法。她抹着臉不情願地站了起來,對着白暮雲的背看了片刻,最後捂着臉轉身跑了出去。
掏出手絹輕輕地擦拭葉瀾兒曾經碰觸過的地方,他還是不習慣林洛黛以外的人碰觸。他沒有懲罰葉瀾兒,把所有的錯加在了自己身上,卻和她斷絕了關係。
這一段時間來,葉瀾兒不論用何種方式,他都不見她。上次的事情對林洛黛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傷害,他不追究葉瀾兒已經算是對她的極大寬容。不是不想追究,而是不想把事情弄得複雜化。
門,在背後再次輕輕響起,他連頭都沒有回,只淡然地道:“人已經走了,你們下去吧。”
沒有人回答,他也懶得理。修長的背影立在窗前,從後面可以看到他線條流暢的側臉,乾淨俊美。
“我可以在這裡躲一會兒嗎?”突然有了人聲,是個女人的聲音。白暮雲沒想到進來的不是自己的手下,竟然是個女人,有些吃驚,轉回了頭。
“不可……”他的話沒有說完,一時噎在了喉龍,眼底,慢慢浮上了不可置信,“黛兒!”
眼前站着的女孩不是林洛黛還會是誰?她燙了一頭捲髮,大大的卷朝內縮,用一個寬大的頭箍箍住,既年輕又活潑。
白暮雲想過很多種和林洛黛再見面的情形,卻完全沒想到他們真能見面,還是在這種場合下以如此突然的方式。
林洛黛看到他不僅不怒,反而將兩隻眼睛彎成了美麗的月芽,壓低着聲音小聲地祈求:“我可不可以在這裡藏一會兒?”
“……”白暮雲無法出聲。他不明白,林洛黛爲什麼能像看到陌生人般看他。她難道已經看開了,不再恨他了?只是,她的眼神那麼奇怪,分明把他當成了陌生人,怎麼可能?
“不好意思,我是瞞着家人出來的。現在保鏢在外面找我,我還不想回去,你能幫我這個忙嗎?我不想被關在酒店裡哪兒都不能去,又不想我未婚夫知道不高興,以後不讓我來中國,所以只能偷偷出來。”
“你的……未婚夫?”白暮雲有些愣。她怎麼能當着他的面如此雲淡風輕地說出未婚夫的事來。
“你的未婚夫是馮紹華?”他已然猜出來,問。林洛黛眼前一亮,整個人都有了精神:“你認識他?”
白暮雲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目光依然緊緊地紮在她身上,輕輕地呼了一聲:“黛兒……”
“哦,你知不知道,這樣看人是很沒禮貌的。”林洛黛有些生氣地指責起他來。她說話的聲音雖然沒有變,但語氣表情卻誇張起來,完全找不到曾經的影子。
她分明不認識他了,怎麼可能?
“唉。”她嘆起氣來,朝窗外看,“要不是有人跟着我沒辦法自由地走動,也不會這麼狼狽。”
“不想和我呆在一起?”從她的表情裡看出來,他問。她理應不願意跟他呆在一起的,終究他曾經做了那件事傷害了她。只是,她的情緒收藏到太好,好到他幾乎要認爲自己見到的是陌生人。
他想上前擁抱她,卻擔心她受到傷害,只能停在原地,僅用目光深情地將她鎖緊。
“你的目光好像要吃人。”她回答得很直接,雙臂反抱着自己的身體,怕冷似的,“如果不是因爲我未婚夫今晚也來了,我是絕對不會和你呆在這裡的,樓下隨便一個角落就能將我隱沒。”她的脣微微噘起,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女生。她的一舉一動都活潑而直接,完全不似以前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