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黛不再堅持,擡頭與她的目光相對:“那好,我想知道白暮云爲什麼要延後婚禮,爲什麼明明在籌備婚禮卻在最近又辦了離婚證,爲什麼要開假診斷書證明孩子有問題,要打掉孩子!”她問到最後一句,情緒激動起來,聲音拉高了不少。
這些問題都是她想親自問白暮雲的,她多想去摸摸他的胸口,看看他在想什麼。
不久前,他還親力親爲地策劃婚禮,說要給她一個難忘的回憶,可現在,他不僅葉瀾兒在一起,還要打掉肚子裡的孩子。
這個變化太快了,她無力接受,更不願意接受。她要聽到理由,聽到能將她說服的理由!
葉瀾兒輕輕點頭,相較於林洛黛的激動,她要平和許多。
掀脣,她柔和而自信地開口:“既然看到了離婚證,你就應該知道,暮雲並不是要延後婚禮,而是將婚禮取消了。換句話說,你們永遠都不會舉行婚禮了,你們現在的關係是前夫和前妻,一直都會是這樣。”
取消婚禮!
林洛黛覺得自己像被雷劈了一下,全身都發痛。葉瀾兒的聲音並不高調,說起話來甚至還很柔婉,但她就是覺得話音裡夾滿了刀片,不斷地切割着她的身體,令她痛不欲生。
這個答案早就猜到,但猜到的震撼力遠不及聽到的大。
她的身子搖了搖,有些吃不消。
“至於爲什麼要你打掉孩子,理由更簡單。我已經懷孕了,是暮雲的。我不希望孩子將來的家庭關係太複雜,所以建議暮雲妥善處理你的問題。暮雲覺得最好的處理辦法就是不要留下你肚子裡的孩子,終究沒有了牽掛,大家以後就不需要往來,也少了許多矛盾。”
“怎麼……可能!”林洛黛睜大了眼,脣角拉緊,對於葉瀾兒的話根本無法相信,“這不是白暮雲的性格。”
如果真的不喜歡她,他就不會千里迢迢去找她,更不會親自爲她準備婚禮。這種話一聽就是假的!
葉瀾兒無力地笑了笑,連笑都讓人迷醉。她並不着急,慢慢地講着,眉眼裡的那份自信一直未散去:“林小姐您既然知道白暮雲的性格,就應該知道他是一個負責任而又不喜歡拖沓的人。我本來就是他的初戀,白暮雲對我的感覺跟別人自然不會一樣。加之你離開了他三個月,這三個月裡一直都是我陪着他。我感受得到,他對我的感覺不僅在恢復,還越發火熱,我們理所當然地住到了一起。”
“別以爲我們只有三個月的感情,我們的感情加起來有十來年,不是你和他的一兩年所能夠比的。”
“暮雲之所以離開我,是因爲他知道你懷的是他的孩子,他有這份責任要照顧你們。原本我是認可了這一切的,因爲我愛他,所以願意爲了他做出犧牲。後來,我發現自己懷孕了,我還是決定把它打掉。但不幸的是,我查出了子宮肌瘤,不論是打掉還是生下這個孩子,我的子宮都會被切掉,這意味着如果沒有了這個孩子,我將永遠失去做母親的機會。”
“林小姐,是我逼他的,我告訴他,要麼我失去做母親的機會,要麼你打掉你的孩子。我愛他,想要擁有他的全部,不想別人和我平分。暮雲他不可能真的讓我失去做母親的機會,又知道無法說服我接受你的孩子,所以最終答應了我的要求。對不起,林小姐。”
說完這些,她微微躬身,朝林洛黛鞠了一躬。
林洛黛睜大了眼看着葉瀾兒,此時她這張精緻而嬌美的臉幻化成了魔鬼的尊容,恐怖而可惡!林洛黛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擡手重重地拍在了她的臉上:“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
葉瀾兒捂着臉,無名指上一枚戒指閃閃發光,刺痛了林洛代的眼睛。她的話更是刺人:“就算我自私吧,暮雲終究愛我多一些,所以纔會選擇犧牲你。林小姐,您還年輕,何必這麼堅持呢?打掉了這個孩子,還有大好的生活可以過,也還會找到許多愛你的人,生下許多你們的孩子,你的生活依然可以幸福。”
一分鐘都呆不下去,林洛黛轉身就朝樓下跑,卻一腳踏空,直接從樓梯上滾了下去。“啊!”出於本能,她不管自己,緊緊地抱住了肚子。
巨痛傳來,她的頭有如碎裂一般,臉上一片溫熱。根本來不及檢查身上的傷,她就直接暈倒在了地上。
廳內頓時陷入混亂,葉瀾兒跟着飛奔了下去,和服務生一起去扶她。揉眉從外走過來的白暮雲和古清正好看到這一幕,他的臉一白,心臟疼得幾乎要碎裂,不顧一切地跑上前去將林洛黛抱住,怒吼起來:“快啊,快送醫院!”
醫院裡,白暮雲站在檢查室外,擰緊了兩道眉,臉色十分難看。他白色的西裝上沾了來自林洛黛的血,整個人都透着狼狽。
葉瀾兒站在一邊,看着他,微微地嘆了一口氣,邁着優雅風姿的步子走了過來。雖然她的臉色泛白,但並不損那份女神的風彩,舉手投足間依然和緩有度。“對不起啊,我沒有照顧好她。不知道爲什麼,她那麼激動,沒說上兩句話就栽下去了。”
她的表情裡透了些自責,抿了抿脣。
白暮雲點頭,沒有迴應,只是緊緊地盯着檢查室的門。
葉瀾兒不再說什麼,卻也不離開,一直安靜地陪在他身邊。
檢查室的門終於打開,醫生走了出來:“病人的情況良好,只有些外傷,休息一下,等她醒過來就可以走了。”
“孩子呢?”遲疑了一下,白暮雲還是問了出來。
醫生盡職地回答:“沒有受到影響。病人在倒下時全力護住了肚子,所以孩子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哦。”輕輕應一起,他的情緒是複雜的。醫生轉身離開,白暮雲擡步就要衝向裡面。
“暮雲!”葉瀾兒一伸手拉住了他,眼神變得奇怪,“你不是要打掉這個孩子嗎?這是個最好的機會啊。洛黛還沒有清醒,她什麼都不知道,等把手術做完告訴她是自己流掉的,這一切不都理所當然了嗎?”
白暮雲的步子一頓,停在了那裡,凝眉陷入了沉思。葉瀾兒說得沒錯,意外遠比人爲帶來的心靈創傷要輕,此時拿掉孩子是最好的選擇。
雖然不忍,但他還是硬下了一顆心,掏出了電話:“馬上聯繫醫生,爲少夫人做流產手術!”
房間裡,護士正小心地爲林洛黛擦拭臉上的傷痕,傷口已經處理過,她的額頭壓了一大塊紗布,裡面透着血色。爲了保護孩子,她的雙手護緊了腹部,所以不止頭上,身上到處都有傷痕和淤青,臉上除了額頭的傷,還有別處也都有痕跡。
“這真是奇蹟了呢,全身弄成這樣,孩子硬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這就是母性的偉大啊,等到你將來有了孩子就能理解了。”
一名護師負責幫她清理臉上的傷,另一個則幫她掛上了點滴,兩人交談着,感嘆着。
插針的時候,林洛黛終於感覺到了疼痛,卻並沒有醒來,整個人處於半醒半睡間,思緒也不是很清晰。
“把她推到病房裡去吧。”兩名護士忙完各自的事情,推動推牀。外面的醫生走了進來,阻止了兩人的動作:“不要進病房,馬上進手術室,麻醉醫師馬上就到,現在給她注射催產素。”
“醫生,你這是要引產嗎?是不是搞錯了,她肚子裡的孩子不是很好嗎?”“這是家屬的意思,我們只能照辦。”
什麼意思?引產,她爲什麼要引產?
這些話飄入了林洛黛的耳中,她的手本能地揪緊了被單。
“快點準備吧。”醫生說完匆匆走了出去。
“真是奇怪,好好的要引什麼產。”
“唉,這些有錢人的心思我們怎麼猜得透。那外邊不是還有一位嗎?八成是小三上位了。”
“真是的,孩子有什麼罪。”
“別說了,快換藥吧。”
護士的對話越發清楚,林洛黛的思緒也一點點清晰,當針再度紮下來時,她啊地叫出聲來,一個猛翻身坐了起來。
兩名護士嚇得不輕,忙過來按她:“您躺下別動,馬上就要扎針了。”
“你們這是打的什麼針!”她甩開了護士的手,緊緊盯着她手裡的針頭。護士一臉爲難,不知道要不要將實情相告。
“快說!你們要是敢對我亂用藥,我一定會去告你們的!”她吼起來,臉上寫滿了絕然。一雙眼睛瞪死,帶了幾份殺氣。
護士不得不如實相告:“您的家屬說要引產,我們是按照家屬的意思在辦事!”
“家屬,誰?”她不顧身體的不適,翻身下牀。
外面,白暮雲聽到了裡面的叫聲,急跑了進來,林洛黛不穩的身體剛好與他撞在一起。
“黛兒!”他只來得及呼她一聲,林洛黛已擡手用力揪緊了他的臂:“你真的要打掉這個孩子?你真的要這樣做!”她咬緊牙,像看待一個敵人,昔日的情份全然沒有。
白暮雲的心口一疼,無力回答,只能將她往懷裡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