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今天是她的死期麼,不被男人害死也要被這些野東西吃掉嗎?如此想着,心裡又是一片透涼。她明明看到馮紹華到了的,沒想到,他的到來只是想加劇對她懲罰。
若死在這裡,便和他一點都扯不上聯繫。
怎麼變成了這樣。明明是一對戀人,感情深厚得不行,明明他對她一往情深,恨不能用命去愛……就像做了一場夢,夢醒了,夢裡的人早已冰冷相向,已爲敵人。
動物的呼吸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大,最後,冰冷的鼻子碰到了她的身體。林洛黛的身子縮了縮,她想爬起來,卻連手指都動不了。
她感覺野狗的涎水滴在身上,甚至能感覺到他的利牙從自己身上劃過。
吼——
低沉恐怖的聲音傳來,她聽到了更多的腳步聲。“不要!”她低呼出聲,儘管聲音又啞又小,還是將面前的這隻野狗嚇跑。
她於是不斷地發聲:“走開,走開,走開!”
這些野狗原本懼怕她,但終究敵不過血腥的吸引,慢慢圍過來。林洛黛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此刻能叫出這些聲音,幾乎花了全身的力氣。支持不住,她開始粗重地喘息,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野狗看出了她的虛弱,圈子越縮越小,一隻大膽公狗的甚至直接走過來,在她身上嗅。她身上的血腥味實在太濃重,外圍的狗羣耐不住,迅速涌了過來。她馬上,就會被它們撕成碎片……
林洛黛將眼眸睜到極致的大,清楚地感到了死亡的臨近。
嘀——
一聲響劃破夜空,緊接着,從遠從撒來了光明。狗羣一時停止了動作,轉頭,看向光源。林洛黛吃力地睜開眼,看到了一個車隊駛過來。她並不抱多大希望,現在的她,連求救的能力都沒有。
失血過多,她虛弱至極。
然而,那車隊卻突然停了下來,她聽到了叫聲。野狗羣一時四散,她的鼻端麻木地吸食着垃圾濃重的腐臭味,眼底燃起了希望。
“人在那兒!”
有人在喊,更多的人朝這邊跑來。林洛黛閉了閉眼,看到一個男人撥開了人羣,將她抱住。熟悉的味道,是白暮雲的,他,是怎麼找到自己的?
虛弱和放鬆讓她再沒有力氣說話,只軟軟地窩在他懷裡,暈了過去。
這是個對別人來講平凡的夜,但對林洛黛和白暮雲來說,是極不平凡的。林洛黛不知道,爲了找到她,白暮雲幾乎將珠深市翻了個遍,甚至不惜聯絡英國的朋友,讓他們聯繫了這邊的搜救隊,用專門的搜救工具進行尋找。
以至於第二天,滿天飛撒的報紙上貼滿了英國皇家搜救隊居珠深市臨時隊伍和本地搜救隊、本地警察合作搜救的畫面。
當然,沒有人知道他們在搜救什麼,對外,他們宣稱,是在進行一項友誼聯盟演習任務。搜救隊和警察也會演習,這成爲了珠深市的一個熱門話題。
林洛黛終於從死門關上撿回了一條命。躺在病牀上,她的面容憔悴,帶着大大小小的傷,狼狽不堪。
白暮雲坐在牀邊,心疼地看着她,伸手,握上了她的手。她的手上也帶滿了傷,可想而知,曾經歷過多少折磨。
他的脣突然抽緊,乾淨清朗的眼底凝了一片冰冷和堅定。
古清推開門,輕輕走了過來,恭身站在他身側:“事情已經查清楚了,少夫人是被一個私人診所的人丟在那裡的,帶她去的人是馮紹華。還有,那幾個被抓的地下賽車手也已經交待,讓他們帶走少夫人的是……馮紹華。”
白暮雲的身體極速繃緊,周身散發出少見的寒氣,片刻,啓脣:“這次,這些人,一個都不能放過!”
“是!”古清應了一聲,轉身就要走出去。
“白……暮雲,不要!”林洛黛突然出聲,呼道。其實她早已有了醒意,只是不想睜眼,剛剛,聽到他和古清的對話,這才撐着自己出聲。
白暮雲心急地探頭過來看她,古清也停下了腳步。林洛黛虛弱地搖了搖頭,氣息不穩,聲音極低:“還是……不要。”
她是可以狠心讓法律來責罰馮紹華的。只是,她要如何面對自己的良心?這條命終究是馮紹華給的,她怎麼能恩將仇報?
她看到了白暮雲臉上的冷色,將他的手拽了又拽,“求你,就算爲了我,不要過問了。如果他受到懲罰,我一輩子都不會心安的。”
在辦案時,她可以冷血無情,不留餘地,不惜被人冠上各種冷血無情的稱號。然而,越是這樣的她,就越藏着一份義氣,無法對捨命救過自己的人下手,就算他對她做了這麼多殘忍的事情。
白暮雲的眸色沉了又沉,久久沒有做出決定來。林洛黛知道,他一定是在擔心自己。她虛弱地笑了出來:“如果不放心,以後就給我多派幾個保鏢。”
不將馮紹華投入監獄,她還有另一層想法。昨晚,馮紹華來救自己的時候,她分明從他眼裡看到了善良和痛楚。這說明,他並不是一個已經冷血到無極的人,她一直覺得,他們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誤會,他纔會那麼恨自己。
什麼樣的誤會,她不知道。但她一定要找機會問出來,解釋清楚。
“唉。”白莫雲終於軟下了身子,嘆一口氣點了頭。
“好啦,不會有下次了。”林洛黛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好心勸慰。白暮雲的額際又滾下串串冷汗,光昨晚,就夠他驚怕一輩子。他彷彿又回到了十七歲,父母突然之間離去,自己孤獨無依的時候。
十七歲,含着金湯匙出生的他一瞬間失去了所有依靠,被推向了殘酷無情的商場。奶奶是冷酷的,但他何嘗不知道,若自己不快點成熟,公司遲早落入一羣虎視眈眈的豺狼手裡,奶奶也是沒有辦法。他毫無經驗,只憑着奶奶傳授的一些方法在公司內碰撞着,和一羣年齡至少大他三倍的老狐狸們鬥智鬥勇。
那時,驚險重重,他也時常會受到一些莫名勢力的傷害,雖然無助,但他卻能越鬥越勇。
昨晚,他幾乎將十年來積聚的勇猛滌盪乾淨。知道林洛黛遇到了危險,他彷彿被魔鬼撅住了心臟,痛楚和揪心沒有一直未停過。
而後,找到滿身是傷地躺在地上的她,他的心臟幾乎要停止跳動。這樣的驚險,他寧願親身經歷都不願她承受!
“黛兒……”他沉眉,有好多話想對她說,最後只輕聲道,“對不起,沒有照顧好你。”
林洛黛自責地握緊他的手,眼淚叭叭地流。明明是她不小心,他卻次次把責任壓在自己身上,讓她何以爲報?
身上的傷雖然不少,但都不重,除了脖子上的稍深外。但白暮雲還是給她請了一個星期的假,要她住院好好療養。
他不僅請了二十四小時保安,還把辦公室都搬了過來,他似乎要分分鐘看着她,纔會安心。
感到被他無微不至地保護,她既窩心又不安。她知道他有忙不完的工作,還有很多應酬,這麼一停,不知道會損失多少。
白暮雲自己卻毫不在意,總在她表示自己沒事、他可以放心離去的時候握着她的手道:“錢沒有還可以再掙,老婆沒了,就再也找不到原來的那個了。”
林洛黛哽噎了半天都沒有說出話來。其實,她好多次都想問他,像自己這個老是給他找麻煩的老婆,到底是什麼讓他不離不棄、能堅持到現在,連責怪都捨不得給她。
一個星期後,她終於出院。回到久違的山別墅,她深深地吁了一口氣。自從出事後,她再沒有見過馮紹華,不過,要和他見面的想法,一直沒有斷過。
她想了想,用白暮雲給她新買的手機給馮紹華髮了一條約見面的短信。那頭,久久沒有反應,她的短信如石沉大海。這並未出乎她的意料,所以並不太失望,只將手機丟入袋中。
傷好了,自然要上班。雖然她現在只是做些輔助性的工作,但也不想搞特殊化,讓人覺得她受不了處分纔不好好做事的。
自從馮紹華的傷害事件後,白暮雲真的給她配了四個保鏢,到哪都跟着,讓她很不自在。好在,保鏢並不進入檢察院,只是每天隨車接送,她微微鬆了一絲氣。
早上,剛走到檢察院門口,她的手機響了一下,是短信。林洛黛抽出來,猜測肯定是天氣預報之類的,並不太在意。
當她翻開短信,看到手機上一個簡單的“好”字時,愣了好久。直到看清上面的電話號碼,才恍然。沒想到,竟是馮紹華回的。
他能跟自己見面,真是出乎她的意料。她迅速按動鍵盤,邊往檢察院走邊發信息給馮紹華確定見面地址。
“喲,這是嫂子吧。”耳邊,傳來熱絡的粗音。林洛黛不舒服地蹙了下眉,擡頭,看到的卻是權魁。
她的臉一時冰冷,用敵意的目光看向他。權魁並不在意她的目光,嘿嘿地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