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離終於回過頭來,伸手胡亂擦了一下眼角,說:“我沒事。”
“你這還沒事,哭得眼睛都腫了,你這天天哭,身體怎麼受得了呀,自己受得了肚子裡的孩子也受不了啊。”說着回身走向餐桌,扯出兩張餐巾紙幫她細細擦去眼淚。
沈念離看着路易斯的臉,竟又掉下眼淚來,她想到以前因爲養父的去世自己失聲痛哭,顧行安也是這般溫柔的幫她擦眼淚,他將她溫柔地抱在懷裡,任由着她的鼻涕眼淚都糊在他的衣服上,他只是輕輕地拍拍她的背,等待着她將他的情緒發泄完,等到她終於從痛哭慢慢到只是抽泣,他看她平靜下來,他對她說:“別哭,你還有我,以後有我一直保護你,護你一生。”那些誓言全都歷歷在目,可如今的顧行安呢,你在哪裡?
“誒誒誒,你怎麼又哭上了,快別哭了。大小姐,求你啦~”路易斯忍不住想要哀嚎,我這好心幫她擦個眼淚怎麼反倒讓她哭得越來越厲害了,“大小姐,我可沒擦疼你吧,顧行安回國前可是左叮呤右囑咐的要我好好照顧你,他要是看到你這幅樣子,還以爲我欺負你呢,那還不得扒了我的皮,快別哭了。”路易斯想到顧行安那張萬年冰棍臉後背一陣發涼,他的手段自己可是不敢輕易嘗試。
“路易斯,你能聯繫上行安嗎?他爲什麼不理我了。”沈念離將帶着希冀的眸子投向路易斯。
“咳咳,”路易斯看着她的眼睛,裡面只剩僅有的幾絲光亮,他輕咳兩聲,轉過頭看向窗外,不敢再看她的眼睛,“當……當然,他昨天還讓我給你找個保姆呢,還說讓我多帶你出去玩,要是把你憋壞了,他要把我大卸八塊的。”路易斯實在不忍看到眼前的人傷心欲絕的樣子,向她撒謊道。
“真的嗎?”沈念離有些激動地拉住了路易斯的手臂。
“當然是真的。”路易斯不動聲色地往旁邊跨了一小步,避開沈念離的觸碰,眼神依舊閃躲着沈念離的目光。對美女撒謊真是天大的難事,路易斯心想。
沈念離不再看他,路易斯的演技實在是拙劣,顧行安如果給路易斯打了電話,爲什麼卻不聯繫自己呢?
路易斯看着馬路上的行人,終於從說謊的心慌中掙脫出來,半天也沒聽到沈念離再有任何言語,他轉頭看了一眼身旁,卻發現沈念離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不在身旁。
路易斯轉頭看向已經坐在沙發上的沈念離,也走了進來,用雀躍地語氣,向沈念離說,“念離,你看今天的天氣這麼好,不如,我帶你出去玩吧,你還有好多地方沒去過吧,我先帶你去……”
沈念離聽着路易斯嗡嗡的說了半天話,卻一句也沒有聽進去,只覺得心中更是煩悶,不過眼淚倒是終於止住了,在真皮沙發上閉上了眼,不發一言。
路易斯見她終於沒有再哭,暗暗鬆了一口氣,當初答應顧行安這差事的時候可沒想到會這麼艱難,這小姑奶奶着實太難伺候了,不過也怪顧行安這小子,扔這麼個如膠似漆的小美人在大洋彼岸就沒個信兒了,還大着個肚子,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再怎麼樣也不能信兒都沒有,連我的簡訊也沒有回覆,等他回來,我非幫這娘倆出氣揍他一頓不可。
他回頭又看了看沙發上的沈念離,突然有個念頭竄上心頭,他有些恍惚,猛地一搖頭,突然覺得有些可笑,自己怎麼可以萌生這樣的想法,虧得自己還是顧行安在美國最好的朋友,他既然把他的妻兒託付給自己,自己就該好好照料,別的什麼,最好什麼也不要想。他走到陽臺外,抽了一支菸,終於收拾起自己的心思,他又回頭看了看沙發上的人兒,她依舊安靜的坐在那裡,如布娃娃一般,沒有生命,他嘆了口氣輕聲走到沙發前,輕喚了一聲:“念離。”
沈念離緩緩睜開眼,靜靜地看着他,依舊沒有回覆。
“我陪你出去走走吧,你這樣總悶在家裡,對身體不好。”路易斯看着她的眼睛,裡面寫滿了憔悴,他強忍着心中的異樣的情緒,柔聲說。
“路易斯,我哪裡都不想去,我好想他,他爲什麼不理我了呢?我哪裡做得不好,他是不是不要我了,也不要我們的孩子了。”沈念離說着竟又有些哽咽。
“你別多想,你懷着孕,自然容易亂想,我讓保姆給你熬了安胎湯,再不喝都涼了。”路易斯邊說邊把湯從桌上的保溫杯裡拿了出來放在沙發前的茶几上,有些慌亂,生怕她再哭。
“我不想喝。”沈念離看都未曾看一眼茶几上的湯。
“你別這樣,就算爲了孩子。”路易斯將湯勺已經伸至她的嘴前,“喝點吧,喝完了,再睡一覺,就好了。”沈念離終於沒再拒絕,接過路易斯手裡的碗,一點一點的將碗中的湯喝完。爲了孩子,不管怎麼樣,這個孩子我都要生下來,將他撫養長大。沈念離心中想着,強迫自己喝完了湯,便在沙發上躺下了。
路易斯看着沈念離的臉,靜靜地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着,等她呼吸逐漸勻稱,他將一牀潔白的羊毛毯蓋在她的身上,便輕聲關上門離開了公寓。下樓之後,他快步走向停車場,邊走邊給一個好友打了電話:“喂,你幫我找一個私家保姆,要年輕活潑一點的,價格不成問題,越快越好。”他回頭又看了一眼沈念離住的公寓,終是離去。
顧行安走得時候安排了一個私家保姆陪着沈念離,可不知什麼緣故,那保姆竟是多日影子都沒有見到一個,路易斯原本想着反正自己離他們的公寓也不遠,無非就是自己來回多跑幾趟的事,也就沒再給沈念離再找一個保姆,可現在看來她整天一個人悶在屋子裡,日日以淚洗面,這樣下去怕是會出岔子,自己也不能時時陪着她,還是找個跟她一般年紀的小姑娘,也好陪她說說話。
再睜開眼,沈念離望向窗外才發現夜幕已經降臨,脖子已經躺得有些痠痛,她揉了揉肩膀,起身去臥室的牀上想繼續睡,躺着牀上翻來覆去卻怎麼也睡不着,這時手機的呼吸燈閃爍不停,她迫不及待按亮屏幕,卻依舊不是他發來的簡訊,她心裡掩不住泛起一陣失落,看了看簡訊內容,“你應該醒了吧,下樓吧,我帶你去吃飯。”是路易斯。
沈念離這時覺得肚子也有幾分飢餓,起身隨意換了一身衣服便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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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斯見到她的身影出現在離他的車十幾步的位置,忙下車幫她開了車門,向她招手:“念離,這裡。”沈念離走過來,輕聲說了一聲:“謝謝。”
“跟我還那麼客氣,想吃什麼?”路易斯快步走到駕駛座上,發動車子平緩駛出停車場。
“都可以,聽你的吧。”沈念離只是淡淡看着窗外。
“那好。”說完路易斯便不再說話,默默將車裡的音響開啓,放着舒緩的輕音樂,靜靜地開車向目的地駛去。
車平緩的開了半個多小時,終於在一家餐廳前停下,“到了。”路易斯邊下車幫她開車門邊說。沈念離下車擡頭看了一眼,一家裝修很雅緻的中餐店。走進店後,華麗的水晶燈投下淡淡的光,整個餐廳顯得優雅而靜謐。柔和的薩克斯曲充溢着整個餐廳,如一股無形的煙霧在蔓延着,慢慢地慢慢地佔據你的心靈,君子蘭散發出陣陣幽香,不濃亦不妖,只是若有若無地改變着你複雜的心情,使你的心湖平靜得像一面明鏡,沒有絲毫的漣漪。彬彬有禮的侍應生,安靜的客人,不時地小聲說笑,環境寧靜而美好。這個餐廳很是講究,從用餐的音樂,桌椅,防滑等各方面都是爲孕婦打造舒適的環境。沈念離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路易斯,不禁有些感動,在異國他鄉找到這樣的餐廳,又是爲孕婦設計,恐怕要費一些心思吧。路易斯並未發現身旁的人正看着自己,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看到角落處有一個靠窗的卡座,問沈念離:“坐那怎麼樣?”“好。”沈念離收回目光,跟着他往那邊的卡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