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永年正想過去看看的時候,警笛忽然沖天響起。由遠而近的警笛聲讓沈永年慌了手腳,不由得咒罵:“該死的,竟然報警了。”
沈永年開始竄逃。
來了數量警車,所有的警察都是全副武裝,有一些警察發現了沈念離和江燕眉他們,迅速保護起來,而其他人則是飛快的進行對沈永年的抓捕。
沈念離原本是鬆了一口氣,很快秋等人也出來了,既然警察來了就好辦多了,但是沈念離轉首的時候,瞳孔驟然緊縮!
天啊,不遠處的樹蔭下停了一輛車,那輛車沈念離是絕對絕對不會錯認的,因爲那就是自家的車!
沈念離瘋了一樣的衝過去,希望能在車上看到自己希望的人影,但是車上空空如也!心臟驟然抽痛,沈念離明白肯定是顧行安跑出來救自己了,但是沒想到沈永年竟然是如此極端的變態,想要把她們都殺死。
沈念離不知道現在顧行安到底在哪裡,有沒有在剛剛的爆炸裡受傷……甚至……
沈念離想都不敢想,秋見了她的異狀,迅速過來,看了一眼車子就明白了,秋當機立斷的找到了警察,表明可能還有人在裡面,並且也有可能受傷了。
警察爲了避免傷亡出現,立刻加大了搜捕的力度,並且很快就有迴音傳來。
原地待命的警察對講機裡立刻傳來聲音:“這裡是搜救隊,快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這裡有兩名傷員!”
聽到有傷員的出現,沈念離腦袋倏然就是一陣發黑,秋趕緊扶住,沈念離抓住了秋的衣服,眸中蓄起了豆大的眼淚。
“都怪我都怪我……行安都是爲了救我纔出事了,秋,你說我該怎麼辦,怎麼辦!”沈念離豆大的眼淚不停地掉了下來,絕美的臉龐上都是滿滿的自責和心痛,還有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慌。
“沒事,沒事,這不是還不知道傷者是誰,別擔心。”秋笨拙地安慰着。
很快,警察就帶出了那兩名傷者,沈念離跌跌撞撞的撲上去,看見顧行安滿臉都是血,身上到處都是破爛的衣物,已經徹底的失去了意識。
“行安!”沈念離崩潰大哭。
而另一邊,江燕眉掙脫了扶住她的警員,同樣也是跌跌撞撞的撲在了另一個擔架上,江燕眉的精緻容色已經滿滿都是震驚,看着擔架上那個面目全非,佈滿了黑色與血跡的男人,呆滯地流下了淚水。
竟然是他,竟然是他!
無數次想過會面的場景,但卻從未想過這一種!更沒有想過會在這樣的場景下,見到這樣的他!
江燕眉的心簡直就是痛到了極點,腦中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情緒,死死地抓住了彭榮閔的手,咬着牙關,任由眼淚肆意奔流。
沈念離察覺到自己母親的變化,擡頭眼睛紅腫地看着江燕眉,聲音沙啞地問道:“媽……你怎麼……”
江燕眉擡頭看着女兒,悽然一笑,明明是笑,但是眸中的哀傷和絕然叫人心痛,江燕眉一字一句地說道:“念念,這是你爸爸……”
沈念離微微睜大了眼。
回想起夢中的無數次交匯,這個男人的出現好像註定就帶了某種意義,但是她一隻都不知道這代表着什麼。直到這一刻母親的承認,一直以來困惑着沈念離的夢境忽然就有了答案。
這個答案來得太遲。
一股心悸狠狠地擊中了沈念離的心房,眨眼間沈念離已經是疲軟倒地。
耳邊,再也聽不見江燕眉和秋的呼喊。
沈念離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雪白的病牀上。窗外的光有些太亮,沈念離擡手微微遮了遮,腦中還是一片混沌。她,爲什麼會在醫院……?
腦中忽然擠進了大量的思緒,顧行安,彭榮閔!
像是裝了彈簧一樣,沈念離倏然從牀上彈起,臉色慘白一片,掀開了被子就跳下了牀。
正巧,病房門被打開了。
秋進來看見從牀上跳下來的沈念離,皺了皺眉頭,“快回去躺着,醫生說你還需要再休息一下。”
沈念離已經是兩步作三步奔到了秋的身邊,像一隻可憐兮兮的幼獸:“秋,行安怎麼樣,我爸怎麼樣了?”沈念離的大眼裡滿滿都是絕望和希冀,既害怕又希冀。
秋不敢再刺激沈念離,開口回答:“他們都沒事,行安和……你爸,受到了炸彈的衝擊,但沒有致命的地方,現在在住院治療觀察中。”
沈念離鬆了一口氣,一放鬆下來,沈念離整個人就像疲軟的布娃娃一樣坐在地上,雙手捂住自己的臉,害怕和放鬆的心情擊潰了她的心房,指縫間的眼淚恣意滑落下來。
秋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只得微微嘆氣,讓沈念離痛快地發泄着。
一直到沈念離哭夠了,秋才拉着沈念離起來,沈念離的雙眼已經是紅腫的不像話,秋將她拉到了牀上,說:“現在行安和你爸還不適合探望,你自己的身體也是需要保重,所以你現在給我好好躺着,等你好了,再去看他們。”
“我媽呢?”沈念離問。
“沒事,只是一點皮外小傷。”
“沈永年呢?”
“……被擊斃了。”
病房裡沉默下來,秋拿起一個蘋果和水果刀,默默地削起了水果,輕聲說道:“沈永年身上揣着太多炸彈,警方爲了避免無辜的傷亡,直接將其擊斃。”這種不得善終的下場,也是可以遇見的。
畢竟,劍走偏鋒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沈念離沒有說話,最終,只是微微嘆了口氣。
再次在病房裡窩了一天之後,沈念離終於按耐不住,去看了顧行安。顧行安還沒有醒來,但彭榮閔已經醒了。彭榮閔被顧行安保護住了一些,纔沒有受更重的傷。
彭榮閔的病房,就是顧行安的隔壁。此時此刻的彭榮閔,看着窗邊默然削蘋果的江燕眉,兩人相對無言。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說什麼。
沈念離在病牀邊看着顧行安,那英俊的臉上毫無血色,雙眸緊閉,長長的睫毛覆下了深深的陰影,猶如雕刻的宙斯,精美無雙,卻活力不再。
沈念離緊緊地握住了顧行安的手,一刻也不肯放開。
一直陪伴了顧行安好一會,沈念離纔想起來隔壁就是彭榮閔的病房,有些事情,確實是要好好的瞭解一下了。
推開病房門的時候,裡面的男人正靠在枕頭上,臉色蒼白,精緻的俊顏在看見她的一瞬間露出驚愕和侷促的表情,不過也只是一瞬間,就恢復了平常。
面色有些冷淡的對着她點點頭:“沈小姐,身體好點了麼?”
沈小姐?
看來這個男人還不知道她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
不由得心底有些微微泛起涼意,明顯的,這個男人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的存在,也知道媽媽在哪裡,可是這個男人卻從沒有出過。
上次在宴會上失態恐怕就是這個因爲看見這個男人把。
可這個男人直到現在居然還一臉不願意承認的樣子。
手指緊緊的捏着門的把手,平復了一下翻涌的思緒,回頭神色淡漠的開口:“你們在門口看着,不允許任何人出現聽見我們的談話。”
“是,大小姐。”黑衣人恭敬的頷首。
這些人是秋的手下,沈念離從來不知道,溫文的秋手裡居然還有這樣一個厲害的隊伍。
輕輕的將門闔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仰首望向天花板,把眼眶的淚意逼下,再回頭時已經是平時那個典雅俏麗的沈念離。
走到他的牀邊坐到陪護的椅子上,拿起水果刀和蘋果,淡然的削着蘋果。
聲音也是淡淡的:“我該叫你彭大少爺,還是該叫你……”停頓了一下。
“離淵。”
男人的手指猛地一縮,臉上閃過一絲驚慌。
隨即將頭撇向一邊看向窗外,淡淡的道:“離淵什麼的,不過年幼的諢名,現在我已然是彭榮閔,也只能是彭榮閔。”
“哦?是麼?”沈念離的聲音微微上挑,帶着輕微的譏諷和輕佻,眼底染上陰鷙:“那麼,你是不打算認我了?”
認她?
彭榮閔猛地轉過頭來錯愕的看向女孩俏麗的面孔。
她已經知道了麼?
沈念離低垂着眼瞼專注着看着手中的刀,長長的蘋果皮緩緩的落下,長長的一條不曾斷裂,清潤**的聲音縈繞在耳畔:“我只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選擇說實話,或者繼續你的謊言,所以……”
“念念,不要逼我——”
男人有些痛苦的捂住頭,臉色比剛剛更加的蒼白了幾分。
“逼?”彷彿聽到了很好笑的話一般,沈念離不由得燦然笑開,妍麗的笑容讓坐在牀上的男人不由得看的癡了。
這是他的女兒啊……
分別了二十多年的女兒啊。
她如何不想,多麼想將她緊緊的摟在懷裡。
可是,暫時他卻不能……
“念念,暫時有些事不能讓你知道,所以,不要逼我好麼?”他的身體本就虛弱,這般錐心的話說出來,簡直將他渾身最後的一點力氣都給抽乾了。
沈念離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直接垂首將蘋果切成一塊一塊的,將水果叉叉在上面,遞到他的手上,聲音婉轉如小惡魔的低語:“我不知道什麼東西對於你來說是不能讓我知道的,我知道你身邊有一個新的紅顏知己,而且已經結婚十年,雖然沒有孩子,恐怕也有感情了吧,離淵……”
“我對你很失望,對媽媽感覺不值得。
“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吧……”
說完,水果刀從那纖細素白的指尖滑落,‘哐當——’一聲落在地板上。
就彷彿一個女孩將真心捧到他面前,卻被他直接砸掉了一樣。
心底猛地心悸,彭榮閔伸出手去,想要挽留她,想要告訴她……爸爸愛她。
可眼前再也無法阻攔的黑暗就這樣降臨。
伸出的手無力的垂下,帶着一股死寂的蒼白。
沈念離聽到身後一聲悶響,有些疑惑的轉頭,卻看見剛剛還清醒的男人此時已然倒在枕頭上一臉青灰的不省人事。
頓時,慌亂不已的小跑過去:“爸,爸,你醒醒啊,你怎麼了,不要嚇我啊……”
推了幾下發現沒反應,終於再也沒辦法優雅的衝到門口去,臉色驚恐的對着門口的人大吼道:“快去叫醫生,我爸暈倒了……快點。”
兵荒馬亂間,原本正急匆匆走來的纖細女人猛地頓住腳步。
手中的手機還有皮包盡皆落地,女人神色恍惚的跌坐在在地上。
一切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