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渡河部署了一下關於這第一個重孫女的迎接計劃，便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姜惠玲冷眼瞥了一眼自己的丈夫，便直接轉身回了房間開始收拾衣服，完全無視顧博然那張哀怨的臉，對他的小心討好毫無反應。
她現在反正有兒子有媳婦，兒子能幹，媳婦家世也是一級棒，連孫女都出生了。
她不稀罕和他們鬥。
顧博然看着老妻決絕的背影，只得苦笑一聲連忙跟上。
而另一邊的一棟大樓裡。
男人舉着手機看着裡面的照片，他已經這樣呆呆坐着一下午了，清潤的臉龐上帶着淺淺的笑意，瞳眸中暈散開來的是溫柔而寵溺的光。
“眉眉，我們得孫女很可愛不是麼？”
手指輕輕的撫上小嬰兒的臉頰，彷彿只要這樣就能真的觸碰到小嬰兒的臉一般。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夕陽落下，餘暉消散，天空染墨。
那溫潤的眸中慢慢黑暗翻騰，微張的手指慢慢的攥緊，一股死寂與陰鷙的氣勢慢慢的暈散在辦公室內，然後那拳頭又慢慢的鬆開，那雙眸子又恢復了一如既往的溫潤。
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很久沒有使用過的手機，撥通了一個很久沒有撥打過的號碼。
“燕雋，我是離淵。”
“我想要見一面我的孫女兒。”
“暫時還不到相認的時候，我只想看一眼他們。”
“好……”
似水流年會所。
杜青瀾走進包廂就聞到了濃烈的酒氣。
嫌惡的蹙了蹙眉，伸手打開燈，擡眸就看見坐在角落裡小口小口抿着酒水的男人，哪怕喝了再多的酒，這個男人都彷彿是永遠的貴公子，一絲不苟，就連神色也只是比平時更加的冷漠而已。
嗤笑一聲，杜青瀾走上前去，拿出一個乾淨的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口後才揶揄的看着他：“你這番做派又何必呢？”
“她生了……”
“什麼？”
“沈念離生了個女兒。”
“和你有什麼關係麼？那也是你的侄女不是麼？”
“今天是她的預產期。”
沈念離在常鳶的預產期的時候，生出了一個女兒。
若是那個孩子沒有被打掉的話，恐怕現在也該出生了吧。
是天意麼？
天意要顧家在這個時候有一個孩子，所以不是常鳶就是沈念離麼？
杜青瀾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好友，捏着酒杯的手暗暗捏緊了，只得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着他，任誰在自己孩子的預產期接到了另一個孩子出生的消息，都是不好過的。
同樣都是顧家的孩子，一個是不該存在的，另一個卻滿含期待的出生。
僅僅是因爲母親的身份不同。
這樣的落差，誰都受不了。
“我沒關係的，只是心裡有些不好受而已。”顧行樂搖搖頭，仰首一口將杯中酒飲盡，悵惘的眸光看向天花板，那個孩子是他親手毀掉的，亦或者說，那個女人都可能是他親手毀掉的。
他回想起那天最後的一通電話。
那個女人一如既往的清冷，聲線冰涼，彷彿不是在打給心愛的人，而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那人。
他和她寒暄着，詢問着她的地址。
直到最後，女人問：你真的愛過我麼？
他的回答是：沒有。
然後就聽見女人越來越氣弱的聲音，終究電話在噗通一聲後，徹底的掛斷，那一刻，他的心亂了，慌亂無比，他知道，他親手殺死了自己愛的女人。
如今，在這個日子裡，沈念離竟然也生了一個女兒來。
手指有些顫抖的掏出手機，翻出那張照片來，眼底劃過一絲柔情，看向保溫箱中的小女嬰，嘚瑟的舉起給杜青瀾看：“你看，這是我的小侄女，可愛麼？”
杜青瀾接過手機，看了一眼，只見手機上的女人笑容滿面，臉色還有些蒼白，額頭的髮絲被汗水打溼，明明不修邊幅，臉上的笑容卻比任何人都美麗，而她手中握着一隻小小的手。
那隻手幾根指頭極其瘦弱，卻緊緊的握住女人的手指。
那麼小，那麼脆弱。
原來這就是孩子麼？
原來真的有一種生物讓人看了就會心懷柔軟。
“她很可愛吧。”
“嗯。”
“你說……我可以把她當成我的孩子麼？”
“可以。”
人總是在失去後才懂得珍惜，但是又總會在無知無覺間找到另外一種東西，來代替那個失去的東西安撫着自己內心的空虛，只要你願意，任何東西都值得你去珍惜。
三個月後。
大街上華燈初上，五光十色的燈光照亮了整個城市。
一架從F國出發的飛機穩穩的降落在了華夏帝都機場的停機坪上，那是一架小巧的私人飛機，很快，飛機的機艙門緩緩打開，先是一個挺拔的男人走了出來，手裡抱着一個小嬰兒。
緊跟着他身後出來的，是一個體態婀娜的女子，穿着平底鞋，身上穿着風衣，戴着墨鏡的跟在後面走了下來。
顧行安熟練的抱着女兒看了看身後走路慢騰騰的女人，有些無奈的問道：“怎麼了？鞋子還不太舒服麼？”
“不是啊，我漲奶。”女人笑眯眯的回答。
“……”都沒奶，漲個屁的奶。
顧行安得內心暗暗的吐槽，臉上卻掛着淺淺的笑容，笑眯眯的湊過去，低啞魅惑的嗓音侵襲着她的耳畔，帶着一點點熱乎氣：“漲奶的話，女兒解決不了，我不介意給你解決一下啊。”
沈念離猛地拉開身子憤恨的瞪了他一眼：禽獸。
看着她可愛的目光，顧行安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孩子給我吧，要出機場了。”沈念離熟練的從他手中接過孩子，調整了一下位置，原本正在熟睡的小嬰兒此時只是蹙了蹙眉，就淡定的接受了換了個懷抱的事情，一點點都不挑剔。
懷裡沒有了孩子，顧行安感覺有些空蕩蕩的。
乾脆大手一撈，將她摟進了懷裡，晃悠悠的便往機場外走去。
一路上兩個人嘰嘰喳喳的看着機場的設施，不怪他們嘰嘰喳喳，實在是這個機場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顧行安還好，偶爾會回來一趟處理SK的事情，而沈念離真的是已經一年多沒有回到國內了。
華國的發展速度不是蓋的，反正她記得她之前來帝都的時候機場可沒這麼新。
當他們走出機場大門的時候，一眼就看見站在那輛惹眼的豪車邊上的貴婦人，只見她穿着一件漸變色的雪紡裙，俏生生的站在那兒，看見他們出來時，雙眸一亮，笑眯眯的就小跑着過來了。
“奶奶的怪孫哎，快讓我抱抱。”
姜惠玲一把從自家兒媳婦手中搶過自家的寶貝孫女，彷彿看不夠似的看着她可愛的小臉。
沈念離對這個婆婆還有些陌生，有些不好意思的喊道：“媽……”
“媽，我們先回去吧，我爸和爺爺他們估計等着急了。”顧行安順着沈念離的話往下說道，臉上還掛着淺淺的笑容。
“感情好，正好也讓我提前抱抱我的寶貝孫女兒。”姜惠玲現在是有孫萬事足，兒子說什麼是什麼，說讓回去，轉身就上了汽車。
沈念離苦笑着和顧行安對視一眼。
“她也好久沒見到笑笑了。”顧行安揉了揉妻子的肩頭，安撫的拍拍，便上前幫她將後座的門打開，看着她進了車子裡面，這才關上門打開副駕駛的門坐進去。
黑色的卡宴慢悠悠的啓動，很快便離開了機場的大門。
“念念身體還好吧。”姜惠玲看見沈念離上了車連忙關心的問道，臉上還掛着顯而易見的愧疚：“都怪我，連個月子都沒伺候你坐好。”
沈念離搖搖頭，臉上掛着柔和的笑：“沒事的媽，有月嫂嘛，況且我現在身體很好。”
“是啊，媽，我和念念還準備過些時候再要一個呢。”顧行安也湊上來安慰道。
“暫時可不能生了，生的太急傷身呢，念念還是把身體養好再生才行，到底是年輕，生完了才三個月，身材都恢復的和結婚前差不多了。”姜惠玲羨慕的上下打量着沈念離依舊纖細婀娜的身材。
沈念離害羞的垂下頭，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
她壓根就沒懷過孩子，怎麼可能會身材變形嘛，就連現在身上那點虛胖的肉，還是所謂的坐月子那個月硬生生補出來的，她本來就是不易胖的體質，爲了長這些肉也是費了很多力的。
顧行安也看的出來自家老婆看似害羞，其實只是在壓抑自己尷尬的臉。
直接開始轉移話題：“媽，最近帝都的風向怎麼樣？”
“不怎麼樣，東南風轉西北風，風眼在帝都正中。”姜惠玲不悅的蹙着眉頭回答道，手裡卻還是忍不住的牽着自家孫女胖乎乎的小手把玩着。
她還記得小孫女從肚子裡抱出來的時候纔是那麼小小的一隻。
如今三個月已過，孩子已經跟正常三個月大小的寶寶差不多了，臉蛋上也養的肉呼呼的。
一點都看不出來先天不足的樣子。
“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管這些，要談工作回去找你爸去，我就慣着我小孫女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