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悔恨之心

美狄亞,科奇斯島的公主,伊阿宋曾經的妻子。當伊阿宋來到科奇斯島的時候,他們一見鍾情。爲了使伊阿宋成功拿到金羊毛,美狄亞傾盡全力幫助他欺騙了自己的父親;爲了幫助伊阿宋和他的朋友們逃跑,美狄亞將追趕而來的弟弟殺死分屍,將屍體灑滿羣山,爲伊阿宋等人爭取時間;爲了助伊阿宋登上皇位,她殺死了篡權的叔叔。從她看到伊阿宋的第一眼起,她活着的唯一目標,就已經確定了。

當初初識伊阿宋,在雕欄畫棟的宮廷之中,他少年英俊、風度翩然,猶如戰神一般照耀四方。從那以後,美狄亞的天空裡已只剩下愛情。愛情叫她舍了榮華棄了富貴,叫她親手斷了送了父兄親情。從此後,只能天涯浪跡、顛沛流離。從此後,縱是如此,亦無怨無悔。

然而,聰明如美狄亞沉醉在幸福的迷夢中,卻也忘了,當火焰熄滅時,留下的,只有一地灰燼。當伊阿宋被年輕貌美的公主所迷,不再愛戀手段殘忍的美狄亞時。美狄亞憤怒了,她所有的愛都成爲了恨,鴆殺了公主和國王,甚至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只留下孤獨絕望的伊阿宋,獨自飄然而去。

然而,美狄亞忘了,有多恨,就有多愛。

在她折磨伊阿宋的同時,自己的內心也處於時時刻刻的煎熬之中,當親手殺了自己的兩個孩子之後,她已經分不清,到底是爲了折磨伊阿宋,還是爲了感受痛苦帶來的快感。她只知道,自己快要瘋了,如果說伊阿宋是祈求死亡的話,那死亡對於美狄亞來說,已經是一種奢望了。

可是,她不能死,心中有一個執念告訴她,她不甘心,他至少要見到伊阿宋一面,親口問他一句:他到底有沒有愛過自己?哪怕一點點,一絲絲的愛意,對她來說,也已經足夠了。美狄亞索要的其實並不多,她不過是太愛伊阿宋了而已。有些人強行將愛和佔有區分開來,卻不知道,正是因爲愛到極致,纔會想要佔有。

毫無疑問,美狄亞是愛着伊阿宋的。她愛伊阿宋的一切,勝過愛自己的父親,自己的孩子,更勝過愛自己。哪怕這種愛是一種錯誤!

一切的一切,都將會在今天瞭解。伊阿宋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他一生都等着美狄亞來殺他,他不會抵抗。心中的懊悔早已將他折磨得痛苦不堪,僅僅是當年的喜新厭舊,就造成了自己的妻離子散。

他恨美狄亞嗎?恨!美狄亞殺死了他的親生兒子,使他孤苦無依,就算有着絕世的修爲,也終究是黃粱之夢罷了。他愛美狄亞嗎?愛!怎麼可能不愛?面對一個對自己默默付出,奉獻一切的女子,哪怕伊阿宋鐵石心腸,又怎麼能不對她動心?

然而,自己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罷了,伊阿宋每日都生活在無盡的悔恨和懊惱之中。直到現在,他才忽然明白華夏的一句話“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並不是說分開之後會生活得更好。而是分離過後纔會思念對方,想起對方的一切好處。自從美狄亞離開之後,伊阿宋的腦海中就都是她爲自己捨棄一切的場景。他本來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可就是因爲一念之差,被親手埋葬。

而美狄亞,也正是用活着的方式懲罰伊阿宋,親手殺害了兩個孩子之後,她深知,對於自己和伊阿宋這樣的人,活着纔是最大的煎熬,而死亡卻是最好的解脫。現在她再度來到伊阿宋的面前,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伊阿宋。忽然明白過來,原來對於愛情來說,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對錯,無論是自己還是伊阿宋,都深深地愛戀着對方,只不過,這是一場畸形而錯誤的愛戀,纔會導致他們最後的悲劇。

美狄亞忽然想抱一抱伊阿宋,就像以前一樣,讓他枕在自己的雙膝上,深情的望着自己,緩緩地進入夢鄉。而自己,有時會用被他稱道不已的紅色長髮,輕輕在他鼻間挑逗,等他驚醒,然後一起牽着自己的手回家。而在家中,兩個孩子相比已經睡熟,每當看着他們熟睡的笑臉,美狄亞就會感到自己其實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是,現在這一切都會爲了泡沫般的夢境,一如當時伊阿宋許下的海誓山盟般的諾言一樣。然而,正如伊阿宋親手毀了他的承諾一樣,美狄亞也親手毀了她的家庭。現在,伊阿宋和美狄亞的關係,似是愛人,又像仇敵。

伊阿宋的鮮血沾染在美狄亞的衣袍上,將她的整個衣裳染溼,和紅色的長髮混雜在一起,不分彼此。“咳咳……”伊阿宋口中不斷噴涌出鮮血,卻費力地伸出雙手,抓上了美狄亞的秀髮。他的嘴脣一嗡一合之間,似乎有無盡的話語要對美狄亞訴說,可是命運卻根本不給他一絲的機會,他眼中的生機正在迅速流逝。

“我懂,我懂。”美狄亞忽然抱住伊阿宋,淚如雨下。多年的夫妻生活,她當然懂得伊阿宋想要說什麼。其實,離開之後,美狄亞一直隱藏在伊阿宋的身邊,她要親眼看着伊阿宋受盡折磨,痛苦不已。只有這樣,才能稍微減緩她內心由於背叛造成的痛楚。

這一點,想必伊阿宋早已知曉,畢竟,一位大羅金仙想要在準聖面前藏匿身形,實在太過困難。可是,不知是出於贖罪的心裡還是懊悔的痛苦,伊阿宋並沒有點破,而是任由美狄亞跟在自己的身邊,享受着自己的痛苦。

事到如今,美狄亞終於看到伊阿宋被折磨致死,可她卻一點也高興不出來。眼淚不自覺地就從眼角滑落,彷彿是一種本能的反應。美狄亞用手撫摸着伊阿宋的胸膛,以前伊阿宋每次受傷,她都會以這種方式安慰自己的丈夫。可是今天,伊阿宋再也不可能像不敗戰神一般再度站起了。

伊阿宋的身影漸漸變淡,最後終於消失在美狄亞的懷中,一代強者,也終究逃脫不了歸於塵土的宿命。整個希臘頓時下起了暴雨,正如趙公明死亡之時九州同悲一樣。一位僞主神的離世,也讓整片希臘天地,爲之動容。

希臘英雄伊阿宋徹底消失在了世間,然而,他的身體卻沒有全部消失,他的心臟漸漸變爲晶體,如同水晶一般清澈透明。那是伊阿宋對美狄亞無盡的愛戀和悔恨,雖然身死道消,但思念成晶,化爲了這顆“悔恨之心”,落到了美狄亞的手中。

“我們走吧。”劍皇忽然說了一句,他雖然是劍道,但也曾經歷過李天華的一切,自然知道情之一字的苦惱。此刻的他,已經沒有資格怨恨伊阿宋了。雖說是伊阿宋一心求死,但畢竟是他親手所殺。而對於雙眼空洞,彷彿被人抽去了靈魂的美狄亞,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置。

李天華微微搖了搖頭,雙手一揮,一陣清風捲起斬狂和惡屍劍皇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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