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下緊張起來,皺着眉問道,“我看看,怎麼忽然就疼了?”
“從昨兒就一直疼着。”楚俏白淨的手指不安地攥緊他的拇指。
陳猛見她手背纏着厚厚的紗布,那模樣不似假裝,咬着牙睨了一眼妻子,“你是真想我叫你孃家人來把你領回家去?”
孫英這下真的怕了,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回屋把錢掏出來。
眼見那五塊錢進了楚俏的口袋,她越發不甘心,“你不是可以寫字帖掙錢了嗎?還跟我計較區區五塊錢,真是夠小氣的。”
“就是啊,要不是二嬸不肯把錢還給我,我又何必寫字帖?”楚俏也被她激怒了,眼裡升騰着火苗。
陳猛也知妻子那死性,嘴上永遠不肯輸低,不過還了錢,至少他心裡會好受些。
他懶得多看孫英一眼,又道,“阿俏剛纔也提了田地的事情,也不難分,我看大勇哥以前那份,就直接給繼饒得了。”
那本來也不是陳繼濤名下,何況二房平白種了那麼多天,繼饒也從未討要過地租,於是點頭道,“我沒意見。”
他沒意見,不代表劉少梅沒有,那份地底肥足,種出來的山藥個頭都大塊些。
分家是既定的,她自然是有多少好處撈多少,“爸,大勇伯父早年外出闖蕩,他那份地和咱家的早混在一起了,怎麼分得清楚?我看還是重新丈量過再分吧?”
陳猛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子裡出氣,“什麼分不清楚,當年分田落戶,村委會大部分的人還健在,哪戶田地沒個見證?”
“田地是不難分,可爸和媽跟誰吃住?”劉少梅就怕一雙公婆跟着大房,“紀濤就那麼點工資,阿春要上學。阿愚還那麼小,總不能沒人帶?”
要是分了家,楚俏自然跟着繼饒去部隊吃香喝辣,每天干手淨腳地享清福,可她還得在鄉下的家裡奶孩子下地幹活。
同是妯娌,差別咋就那麼大呢?
劉少梅分外不甘心!
劉少梅能想到這一層,素來不願吃虧的孫英自然也想到了,連忙說道,“繼饒,你分的房子不是有兩間房麼?嬸子跟你去部隊,就睡小的那屋就成了。”
繼饒津貼高,她跟着去了,每天溜達幾圈,找幾家嘮嘮嗑。一到飯點就可以坐着領吃。
這樣舒爽的日子,誰不想過?
男人聞言,只覺得好笑,眼裡滿是戲謔,“二嬸,這我可做不了主。我和俏俏說好了,我只管掙錢養家,外頭的大事她聽我的,可家裡頭的事都歸俏俏管。”
他就不信邪了,二嬸昨兒還對俏俏破口大罵,今兒她還有顏面來巴結妻子?
孫英果然面露難色,怯怯地往楚俏身上看,眼裡滿是討好。
楚俏不施脂粉的小臉別過去,古井般的眸子根本不願多瞧她一眼,只道,“二嬸,阿愚可是您的親孫子,大哥又常年在鎮上,您就忍心讓大嫂一個人帶着?況且我和我媽都說好了,以後我和繼饒的孩子,她幫帶!”
這算是徹底絕了孫英的念頭。
她一哼?子,“不去就不去,我在村裡呆慣了,去了還不習慣呢,就讓老頭子去。”
陳猛也有自知之明,怎麼跟着去打攪人家新婚夫妻?搖頭道,“我就不去了,你們夫妻常年不在家裡。我留着幫你們看看房子和田地,省得有人沒得就瞎惦記!”
他意有所指,劉少梅臉上火辣辣燒得慌,也知婆婆跟着她吃住了。
阿愚還小,這樣安排自是妥當,可一想到婆婆是楚俏踢過來的,心裡忍不住彆扭,“爸,我知錯了,正好紀濤回來了,待會兒我們就把屋子還回去。”
“說到屋子,”陳繼饒拉了一張椅子來,摁着楚俏坐下,語氣四平八穩。“大嫂打算將廳屋的物件擺那兒?”
劉少梅還以爲能逃過一劫,不過她也知繼饒心思縝密,邏輯清晰,面上總不多說,可一旦開口,那就說明他是在意的。
她一下失了臉色,底氣不足道,“自然是擺在我那屋!”
“你究竟還要不要臉?”陳繼濤心灰意冷,“不該是你的東西,你惦記有啥用?我偏不信,我每月寄回來十幾二十塊錢,你還省得下來?”
劉少梅聽他不陰不陽的話,也生氣了,要不是爲了這個家,她又何必去做那些不齒的事?“聽你的意思,你掙的比他二叔少還有臉了?”
陳繼濤臉色登時不悅,“繼饒他有本事,我臉上也有光,可他的錢你就不該肖想。他沒有媳婦麼?他將來不會有孩子麼?誰家都有難處,難不成家家都要去騙去偷?”
“誰偷誰騙了?”劉少梅自認當時郵差來時,她一人在家,那事她做得隱秘,沒人曉得,況且她也問了,登記簿不是隨意給人看的東西。
陳繼濤眉宇間的失望之色漸濃,有氣無力道,“你當真以爲冒領錢財就沒人知麼?別忘了繼饒有軍官證,他要查個登記簿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弟妹手上有傷,幹不了別的營生,就指着繼饒寄回來的錢度日子,可你呢,拿着本該屬於她的錢找木工做牀架?非逼得她寫字帖拿去掙錢,她的手要是治不好了,你良心何安?”
“我沒給你寄錢麼?是,我工資不比繼饒的津貼高,但我斷不會比別家差,咱們乾手淨腳地過清苦一點的日子成不成?”
他的話字字誅心,劉少梅聽得眼淚直簌簌地掉,肩膀一抖一抖的。
陳繼濤這次下定決心要給她一個教訓,又道,“你就是心氣太高,什麼都想比過別人家。可弟妹面對歹徒敢撲上去救人,你敢嗎?她嫁給繼饒是她用手換來的,你敢斷一隻手麼?這世上有哪樣是不需要付出就搓手可得的?什麼蘿蔔配什麼坑,弟妹她念過高中,她配得上繼饒,我就是給你錢,你考得上麼?”
劉少梅被他數落得擡不起頭來,泣不成聲,“繼濤,我知錯,以後再也不敢那樣了……只是,外頭的牀架和衣櫃已經做好了,沒法兒退回去了,我手頭也沒錢還給繼饒了。”
“你以爲沒錢就不用還了?人家的婚房被你糟蹋成啥樣了?我看還是趕緊把他的牀架搬過來,把廳屋新的那套還回去。”
那她費盡心思。豈不是給楚俏做嫁衣?
劉少梅心有不甘,可再也不敢反駁,心道她怎麼也白得了一副牀架。
誰知楚俏竟遞了紙筆給她,還大言不慚道,“大嫂,我也不是不講情面的人,你既然沒錢還,那就先打欠條按手印,我總歸信你不會賴賬的。”
劉少梅簡直想吐血,繼饒房裡的那副牀架,她原本想着也不是自個兒的,糟蹋起來可沒半點可惜。
欠條要是一打,那就相當於她花了大價錢買了一副滿是尿素味的牀架,還是她禍禍上去。怪不了任何人。
楚俏要是精明起來,還真是可怕。
劉少梅細數起來,心頭竟涌起一陣惶恐來,嘴上推辭着,“楚俏,妯娌之間還要打欠條,說出去怕是不好聽吧?”
楚俏也覺會傷了他們兄弟倆的感情,但劉少梅什麼爲人她再清楚不過,正是爲難之際,她擡頭徵詢着男人的意見。
陳繼饒立在她身後,盯着她修長細白的頸項,倒不覺有半點爲難,瞥了劉少梅一眼,沉沉開口,“大嫂好像忘了還拿了八百塊錢。”
八百塊,不是八塊,也不是八十塊!就是繼饒一年到頭不吃不喝也才正四百來塊。
孫英眼睛都直了,這回也不站在兒媳這邊,質問她,“少梅,你到底吞了繼饒多少錢?”
陳繼饒澄清道,“那八百塊可不是我的,上次部隊後山的水庫塌方,人手不夠,俏俏積極組織軍嫂造飯燒菜,立了頭等功。領導還親自過問了,直言要特批給她一筆治手的錢。過陣子上級還會派人查訪資金落實的情況,那筆錢我可不敢私藏着,一拿到就寄回來。要是發現被誰吞了,那是要抓去上軍庭的。”
劉少梅嚇得腿軟,悵然淚下,大喊悔不當初。
可是她的錢眼在作祟,怪得了誰呢?
上軍庭,她的罪名一坐實,豈不是要被收監,那她一生不就完了?
日後阿春去上學,同學都道他母親是個勞改犯,這會給孩子多大的陰影?
劉少梅這才真正知道害怕,淚眼汪汪地仰頭望着陳繼饒。
心下翻滾,其實說楚俏精明,可細細數來,最深不可測的恐怕就是他了。
從他一回來擺出的不鬆口的姿態,到查看登記簿,再到繼濤回來,他擺明了就是想把事情鬧大。
今時今日,他提出分家,誰還會說他半句不是?
她強自鎮定,“繼饒,你是開玩笑的吧?”
陳繼饒目光炯炯,性感的喉結一動,神色肅然,眯着眼問,“大嫂看我像是開玩笑的樣子麼?還是你以爲部隊是兒戲的地方?”
“難道就沒有迴旋的餘地了麼?”劉少梅嗚呼哀哉。
陳繼濤被她氣得簡直口不擇言,“哭哭哭,就知道哭,哭有什麼用?趕緊把錢還給弟妹。否則你就等着吃牢飯吧!”
要是拿得出來,她又怎會被嚇得腿軟?
劉少梅只覺得天都要塌了,她爬過去一把抱住丈夫的大腿,聲音顫抖,“繼濤,錢還不回去了,這可咋辦啊?”
“八百塊錢,幾天就被你揮霍完了?”不光是陳繼濤,陳繼饒夫妻也覺得匪夷所思。
劉少梅擦着眼淚說道,“我哪兒敢亂花?我弟好賭,欠了高利貸九百多塊,家裡哪裡湊得夠那麼多錢?媽只好打電話找我要了,哭着喊着說再不湊夠錢,就要把我弟的手指頭給燉了,我家就那麼一個弟弟……”
“他就是個無底洞,你填得平麼?再說了,那是弟妹治手的錢,你也敢拿?”陳繼濤氣急敗壞,拼命忍着纔沒動手,“那小子也是被你爸媽給寵壞了,不知天高地厚,真該把他扔部隊裡練練!”
“楚俏的手可以緩一緩,可要是不救我弟,他可就沒命了!”劉少梅一抽一噎道。
“那你說,現在要怎麼辦?八百塊,你拿什麼還給弟妹?”陳繼濤氣得腦仁疼。
她要是有法子,又何必等到現在,只好舔着臉問道。“繼饒,部隊派人來訪的時候,你看能不能拖一拖,到時我再想法子把錢湊夠。”
也不是他誠心跟劉少梅過不去,男人一嘆,“難不成上頭要審計調查還要通知我?你叫我怎麼打聽?再說了,八百塊錢不是一筆小數目,大嫂覺得拖到什麼時候才能湊??”
陳猛也怕兒媳真被抓去收監,家裡又有兩個小的,只好出言請求道,“繼饒,你有什麼法子,幫幫少梅吧?她這次一定吸取教訓了……”
“二叔,不是我不幫,部隊是說一不二的地方,誰敢侵犯?”陳繼饒目光如炬,掃了一圈,又道,“唯一的法子就是把錢要回來!”
“可錢已經還給高利貸的刺頭兒了,怎麼拿?”劉少梅想想就覺得可怕。
他面色凌然,語氣冰冷,“那沒辦法,你家人沒把你弟弟教好,他闖的禍就該他背!他既然賭得起,想來也是付得起斷指的代價!”
那種人也根本不值得同情。
“可錢已經被拿去堵了窟窿,就算讓我弟斷指,那些刺頭兒也未必願意把錢退回來呀。”陳繼濤也急了。
男人心下一凜,個個以爲他是救世主麼?
陳猛心亂如麻。突然擡頭,“繼饒,你不是還有一筆庫……”
“二叔,難道您也氣糊塗了?”陳繼饒赫然打斷他的話頭。
那筆錢一旦動用,那他就徹底暴露了,裴家人怎麼可能會放過他?
二叔爲了大哥,豈不是要把他往死路上逼?可明明犯錯的不是他,憑什麼要他承擔?
劉少梅眼睛一亮,“爸,您的意思是繼饒還有一筆錢?”
陳猛也知失態了,手心手背都是肉,沒道理讓繼饒去背呀!
他連忙搖頭,“是我老糊塗了,繼饒的錢都寄回來了,哪還有什麼錢?英子,那些錢不都在你那兒存着一直沒動麼?”
那筆錢孫英嘴上說是給繼饒娶媳婦兒用的,但操辦繼饒的婚禮的錢她一筆也沒墊。
那筆錢她原是想着養老的,哪裡肯掏出來?
她頭搖得跟撥浪?一樣,“我身上哪裡還有什麼錢?早就用光了!”
“英子,眼下不是置氣的時候,就算不爲少梅,你也該想想阿春和阿愚,孩子還那麼小,你就忍心少梅被帶走?”
劉少梅是真的恐懼到極點,“撲通”一下跪在孫英面前,涕泗橫流,“媽,求您幫幫我吧。我真是沒法子了,往後我弟要是再找來借錢,打死我絕不借給他了,求您幫幫我吧?”
孫英面冷心硬,挪開身,“你求我也沒用,那錢早花光了。”
陳猛見妻子那死性,也是心寒,人要是散了,還要錢幹啥?
他氣得拍桌,“你這婆娘兩句不罵你,是不是皮癢了?阿春阿愚可是你親孫子!你想過沒有,繼濤媳婦要是出了事,兒子孫子往後還認不認你?”
“繼濤。”說着,他也不管孫英同不同意,反正他曉得錢塞在哪兒,只道,“別管你媽,錢就塞在你媽屋裡桌腿下邊的蛇皮袋裡!”
“你這老東西竟敢翻我的錢!”孫英氣炸,瞠目瞪着他,但她手腳到底比不及兒子來得利索,從屋裡跟出來時,兒子正高高舉着錢,面上哀求道,“媽,少梅就算犯天大的錯誤,可她還是阿春和阿愚的親孃,您不看她的面,也想想兩個孩子。”
見孫英頓時沒了聲,陳繼濤順手塞給楚俏了。
而楚俏立在繼饒後頭,她又不敢真的去搶,只跟找兒子撒潑。
楚俏冷眼瞧着吵吵嚷嚷的場面,頓覺心累,所幸男人有先見之明提出了分家,不然以後她都不知會被坑害到什麼地步。
她想了想,二嬸收着的錢也還是繼饒掙的,那八百塊就真由着打水漂了?
大嫂膽小怕事也就只敢在窩裡鬥,楚俏想想總是覺得不甘心。
她一臉鬱悶,皺着?子的面容透着幾分嬌俏,落在男人眼裡,自是美不勝收。
她湊近他耳邊道。“那筆錢回頭咱們想辦法討回來吧?”
“嗯,別擔心。”男人眉色淡淡,眼裡卻透着堅決,幾個高利貸的刺頭兒他尚且還不放在眼裡。
男人擡起頭,沉沉開口,“這些錢先給俏俏治手,等部隊上頭派人來了也好有個交代。但那八百塊原本也給給俏俏的,大嫂最好還是去問問。”
劉少梅本來鬆了一口氣,一聽又緊張了,“那……我咋問?”
還得寸進尺了!
男人面色不悅,“怎麼問還需要我教你?大嫂,當初你領錢的時候怎麼沒問要怎麼領?”
陳猛聽着只覺得心煩意亂,“行了,要吵就出去吵。耳根不得清淨!都出去吧,繼饒和阿俏你們倆留下。”
陳繼濤也覺得沒臉,只道,“爸,那我先出去把繼饒那屋收拾乾淨,您好好歇着。”
劉少梅臉上還掛着一泡眼淚,抽噎道,“繼濤,我去看看阿愚,要是還沒醒我就來搭把手。”
孫英眼珠子骨碌轉着,木已成舟,她自知再鬧也於事無補,悶哼着走了。
屋裡一下安靜了下來,陳猛滿臉愧疚。“阿俏,嫁進陳家受了那麼多委屈,是二叔對不住你。”
楚俏垂眸,細細想來,也是她怕極了再像上一世那樣飛揚跋扈,最後鬧得衆叛親離的下場,重活一世,她才小心翼翼,謹言慎行。
說來她也有錯,要是懂得把握個度,也不至於被欺負成這樣。
如此一想,她倒釋然了,“二叔,我明白的。以前是因爲不確定,以後該是繼饒的東西,我會好好守着的。”
說着,她擡眼望了一眼身側的丈夫。
男人眉目含情,不過拘於二叔在,並未有過多親暱的舉措,糾正她道,“可不止是我的,你也有份。”
陳猛見小兩口和好如初,心裡也算鬆了一口氣,“要不是那時我把鑰匙給了繼濤媳婦,也不至於鬧得局面如此難看,阿俏說得沒錯,該是你們夫妻的家產,二叔之後好好替你們守着。”
“二叔,要不您和我們一塊去部隊吧?您腿上有傷,我不放心。”楚俏皺着眉說道。
陳猛哪兒還有臉麻煩侄兒,連連擺手,“我怕是住不慣就不去了,你們在城裡過日子也不容易,啥都要錢。我這腿也快好了,農閒時去做幾天短工也能掙點錢,旁的不敢說,養活自個兒還是沒問題的,往後你們也不必寄錢回來。”
二叔倒是通情達理。
楚俏也不好叫他爲難,“那怎麼行?身上留點錢,萬一有個事也好應急。”
陳猛推辭,“要是出事,我自會託人通知你們,那錢你存着也是一樣。”
陳繼饒頷首,“謝謝二叔,大哥一個人怕是搬不了,我出去瞧瞧。”
楚俏也緊隨其後,正要扶起掉地的橫條,就聽男人出言道,“橫條重,你別亂動,讓我來搬。”
楚俏心裡一暖,“嗯,那我去打水把牀板擦乾淨。”
她一轉身,就見抱着阿愚的劉少梅立在房門前,她盯着牀架和梳妝桌一點點搬進屋裡,臉色分外陰鬱。
目光觸及楚俏,她隱隱露出一絲痛恨來,可即便再不甘心,那也不是她的東西!
楚俏收回視線,心裡冷然,她只不過是拿回屬於她的那份,自認做得並不過分,劉少梅要是心裡有恨,也怪不着她半分!
等家當搬完,已是正午。
孫英一下丟了七八百塊,整個人都蔫兒了,哭喪着一張,當聽丈夫叫她去割一斤肉回來時,她當即反駁了回去,“沒錢吃啥肉?”
楚俏也不跟她計較,也不想臨走這幾天鬧不愉快,摘下圍裙道,“我去吧,再稱一斤豆腐怎麼樣?”
“順道換幾個雞蛋吧?正巧家裡還有幾個西紅柿。”劉少梅見丈夫從頭到尾都沒多看自己一眼,有心討好,奈何錢包太癟了。
陳繼饒倒也不計較,橫豎過兩日他就帶俏俏回部隊了,到時錢也不必每個月寄回來,“俏俏,我和你一起去。”
她一人去朱秀芳的店裡,定是又要被她說一通。
楚俏知他的顧慮,只是沒必要,她又怎會經不起半點風雨?於是笑道,“不用,我一個人可以。”
楚俏去稱了一斤五花肉,到了朱秀芳的店裡,她果真冷着一張臉。
店裡也有好幾個鄰舍在,楚俏也不想無端生是非,只笑着道,“嬸子,麻煩稱一斤豆腐。”
朱秀芳瞄了她一眼,沒說什麼,轉身就給她稱了四塊,裹在油紙盒裡。
那油紙盒又皺又髒,楚俏忍着氣接過來,放在手裡掂了掂,只覺得輕了好多,一看就是不足稱。
欺負人也不帶這樣!
楚俏冷冷一笑,“嬸子,我眼神不大好,剛纔沒瞧清秤砣上的數,要不您給我再稱一下?”
老陳其實是嚇唬她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