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該問的都問了,他已經承認,我也不需要什麼解釋。
他走後,我給舅舅打了個電話,沒人接,心裡隱隱不安,又給我媽打了一個,問她最近有沒有跟舅舅聯繫。
她說前幾天還聯繫過,提起下個月是外婆的壽辰,還商量着到時候都回老家聚聚,
“怎麼了?你跟你舅離得最近,怎麼還問我,出什麼事兒了?”
“沒什麼,”沒有確定結果之前,我也不想跟人亂說,隨便扯了個藉口,“就是我幾次說要去家裡看望他,他都拒絕了,說舅媽神經失常,怕她看到我會失控,不讓我過去。”
“你舅也是爲你着想嘛,可以理解,你想看他就別去他家,有空跟季惟一起,約你舅到酒店吃頓飯就好,”跟着她又問,
“哎,最近你們的日子過得怎麼樣?旅遊回來,兩個人是不是更甜蜜了?日子將就着過,都不容易,可別再瞎想什麼離婚了,給媽省點兒心,媽可不想讓人看咱們的笑話,我就希望你過得富貴,讓別人羨慕咱們家!”
富貴就是好嗎?今晚以前,我還是覺得自己挺好的,可是現在……其實糊里糊塗,這日子也可以繼續過下去,但誰甘心被耍弄?不知情是一種活法,知情後,心態就變了!再面對章季惟時,我已經生不出柔情,只有怨憎!
夜裡拜訪不太好,只能等明天去一趟舅舅家。心裡難受,我約着冰糖到夜市攤兒喝酒,也沒告訴她我來了大姨媽,兩人直接開了瓶白酒,我因爲被章季惟欺騙而不開心,冰糖也不開心,說昨天範星翼跟她有約,最後居然臨時有事放了鴿子,
“你說男人是不是都以事業爲重,女人都排第二啊!是他約我的哎,我妝都化好了,爲了約會還特地去買了新衣服,他竟然失約,太過分了!”
章季惟還不是一樣?是他自己要解釋,結果電話一來,他又立馬要走,完全不顧我的感受,其實我也沒必要難過,反正已經知道他不是真心,不在乎我很正常,我憑什麼計較生氣呢?
令我更好奇的是冰糖的話,他倆進展這麼快嗎?我頓感驚訝,“你們戀愛了?”
“沒有——”冰糖失望搖頭,“這不是期待着約會後,他能跟我表個白嘛!”
“有錢的男人都沒有真心,他們只在乎自己的公司,自己的前程,女人算什麼?玩兒一個甩一個,反正前赴後繼,他們不稀罕的!”我正發泄着心中的不快,胡亂指控着,坐在隔壁桌正在玩手機的老闆突然冒出來,
“小姑娘,不能以偏概全啊!就像我吧,我二叔也是個老闆,原先跟着我叔幹,我家小日子也算富裕,後來我老婆出了車禍,一條腿截肢,等於癱瘓,我也沒說拋棄她不管,辭了工作賣了房子在家照顧她幾年,
白天她身邊需要人,我不能上班,可家裡還有孩子,日子必須過下去,我就尋思着開個夜市,趁她晚上睡覺的時候,自己出來掙錢,當然我不能跟那些特有錢的大老闆比,但男人有沒有良心,跟錢多少沒關係,
當年我要是跟她離婚,日子照樣可以過得更好,可我放不下跟她多年的感情啊!寧願自己苦點兒累點兒,只要回家能看到她,心裡頭還是挺樂呵的!”
老闆也是性情中人,說着說着就自己喝了起來,我們感慨萬千,這酒下得特別快,很快三人分了一瓶,我還要再拿,老闆不許我們再喝,
以前我在海源上班時,下了班經常跟同事們來這兒,所以老闆認識我們,“兩個姑娘家,別喝那麼多,兩三兩就夠了,這酒算我請,不跟你們記賬,但不能再喝了,當心回不了家,再遇到壞人怎麼辦?多吃菜啊!”
可是我們都不餓,就只是想喝酒解悶兒,暈暈乎乎的,好像聽到鈴聲在響,瞄見是章季惟的號,我不願接電話,任它繼續響着,
老闆說鈴聲真煩,要幫我掛斷,我也就沒在意,後來老闆又感嘆,說他換過很多地方,這個西大街南下街的地段是待的最久的,也是最有感情的,一個夜市攤,見證過很多分分合合,
當時我有點兒暈,沒整明白老闆扯這些幹嘛,反正我和冰糖都鬱悶,就聽着老闆講過往,
正聽得入神,忽有一道高大頎長的身影在我們桌邊立定,我眯着眼擡頭,就撞見一張冷峻的容顏。
其實在擡頭之前,只看到腿的一瞬間,我還以爲來人會是章季惟,沒想到居然是景鎮。
“你就是灰太狼?”老闆笑問了句,景鎮莫名其妙,“什麼灰太狼?”
老闆指了指我的手機,“剛有人給她打電話,上面備註灰太狼。”
“我沒打電話,直接殺過來的。”景鎮說他是看到冰糖的朋友圈發了酒菜的照片,又看到我的手機出現在照片裡,才斷定我在這兒,立馬找過來。
“喝酒居然不叫我?”掂了瓶酒坐下來,他先給自己滿上,而後又給我倆倒上。
我跟他碰杯,眯眼笑着,“誰不知道五少是大忙人,白天不預約,晚上找不到!”
他的臉微微發紅,應該是來之前也喝了的,現在又來陪我們繼續,仰頭一飲,毫不含糊,“少奚落我,哪回不是你一個電話我隨叫隨到?甚至不叫也厚着臉皮過來蹭酒!”
他肯定看出來我不開心,但是什麼也沒問,只是陪我喝着酒,“幹了!醉後你就會覺得自己是女王,其他人都是你腳下的渣渣!”
這句話說到我心坎兒裡去了,“對!他就是渣渣!配不上我的喜歡!”
冰糖卻嘟着嘴,“可我怎麼還是覺得他好看?”
景鎮又傾身來跟她碰杯,“好看的男人多了去,比如我,”說着還朝她挑挑眉,“好用才重要!性福的女人才幸福!”
冰糖嫌棄的瞥他一眼,“你怎麼那麼俗,我說的是愛情!”
他就這點兒好,不跟女人吵,“行行行,寶寶俗,你們都是小仙女兒!來,繼續喝,小爺請客!”
半夜開始起風,越吹頭越疼,但我不在乎,只想把自己灌醉,醉了才能不去想,那個男人爲什麼那麼狠心的欺騙我!
正往嘴裡灌着熱辣的酒,酒杯忽然被人奪走!我火冒三丈,擡眼怒視來人,映入眼簾的,是那個我正在問候他祖宗十八代的狼心冷情人!
這個時候我還沒反應過來,不明白他是怎麼找到這兒的,一直到後來清醒的時候,我想起這件事,翻查通話記錄,才發現當晚老闆並沒有掛斷章季惟的電話,而是直接接通,放在一邊,暗示了地址,章季惟纔會趕過來。
當然那是後話,這會兒章季惟要帶我回家,我死活不走,抱着冰糖不撒手,跟老闆求救,說他是壞人,老闆問他剛纔是不是打了電話,章季惟不清楚他的意圖,敷衍的回了句,“是,怎麼?”
老闆就對我笑了,“你手機上都給人備註了灰太狼,那他肯定是你老公!”
章季惟面色一黑,扶着我的手猛然收緊,“灰太狼那麼慫,我纔不是,回去立馬給我改備註!”
“不回去!我已經看透你了!”
我堅決不走,冰糖也趕緊擋在中間護住我,“別再欺負香香!不然我報警哦!”
一旁的景鎮猛然把酒杯一摔,騰得站起身來!“章季惟!香香是好女孩,你要是不珍惜,就特麼趕緊放她自由,總這樣傷害她,讓她難過,勞資都看不下去!”
聞聲,章季惟轉過身去,傲視於他,“她是我老婆,我們的事,輪不到你來管!”
“既然知道他是你老婆,爲什麼要讓她一個人喝悶酒?”
怕他們再衝突,我踉蹌起身,擋在他們中間,紅着眼跟景鎮解釋着,“不關他的事,是我自己要喝!”
景鎮追問原因,我不想說,什麼都不想說,被人玩弄於鼓掌之中太丟人,只能逞強吼着,“心情好想喝兩杯怎麼了?能不能別管我!”
他也怒了,恨鐵不成鋼的回吼我,“我不管你,你就只會維護他,被他欺負還不敢說出來,只會一個人喝悶酒,方香香,你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慫?骨氣呢?
真正相愛的兩個人哪怕身份千差萬別,至少靈魂上也是平等的,你不要總是爲了他而委曲求全,把自己擺在那麼低賤的位置!”
“景鎮!你還真以爲自己是上帝?有什麼資格評判我們的感情?”說話間章季惟已經揪住他領口,景鎮也不動,就這麼冷笑的斜視着他,滿目不屑,
“我從來沒想做上帝,俗人一個,我再怎麼多情浪蕩,最起碼還有一點拿得出手,就是真實,不需要讓別人猜來猜去!
可你呢?喜歡把一切都掩藏起來,喜怒無常,什麼都不告訴她,一味的掩蓋就是傷害!你娶了她卻虐待她,明明知道趙清愉出車禍是因爲車被人動了手腳,卻還要把所有的責任都歸咎在她身上,這樣對她公平嗎?”
車禍?車被人動了手腳?景鎮的話,像一枚炸彈,又一次炸開我心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