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的表情,似乎有些事超出你的預料不是麼?”
後坊之中,氣氛突變,陳沖掌控全局的情勢再也不在,偌大空地,靜的只能聽到劍離陽的聲音,他的聲音依舊那般犀利,明明是陳沖的手下敗將,然而他的氣場似乎已經超過了陳沖……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不,這句話不適合形容當下的處境,陳沖皺緊的眉頭始終難以舒展,他看着眼前的劍離陽,一來是不明白他幹嘛要跟自己說這些,二來是不得不從新思忖起這件事,難道他真遺漏了什麼?
李鋒,天皇一,冷雪,看似是簡單的三角糾葛,只是隨着劍離陽的一句話,這件事的複雜程度好像並沒有爲人瞭解!
“我有什麼道理要相信你的話?”
莫名之下,陳沖刻意壓制的平靜終究難以掩藏微亂的心境,這是他第一次面對劍離陽提出的疑問,疑的並非此事還有什麼玄機,而是劍離陽何必要跟他說這些?貌似他沒有立場站這邊吧?
“你這麼說,真的讓我有點小傷心呢……就像我認爲的,你喜歡提攜後輩,那你爲何不能把我說給你聽的這些話,當作報答你當初與我一戰爲我坐實了在離陽派中的地位呢?”劍離陽笑道。
笑中並不帶刺,只是有些玩味,陳沖聽了,不覺挑了挑眉!
一報還一報?
“我不認爲你會這麼好心,大老遠跑到我這邊來只是爲了提醒我,讓我從這件事中摘出去……”
陳沖想了想,繼而說出的話雖然並不全信,可實際上已經信了一部分,那一部分,或許正是他沒能查到的東西!
“哈哈,貌似我也沒說此行是專門爲了提醒陳兄吧?”
劍離陽見狀,嘴角笑意不減,反而愈發晦澀起來,那晦澀的笑意看的人頗慌,陳沖表面不做聲色,內裡卻是疑心四起!
到底他忽略了什麼?
劍離陽這麼快就找上了他,可是滄瀾宗那邊一點動作都沒有,這真的合理麼?能解釋這點的原因,好像只剩下劍離陽有他不知道的底牌,正是這種底牌,讓他走在了前頭,可這底牌會是何?
說起來,能在皇城底下,瞞過滄瀾宗的眼線行事,正是陳沖的拿手好戲,然而真正令他有些擔心的是,什麼時候劍離陽也具備瞭如此行動力?再者說,有着如此行動力和情報的劍離陽……
目的會有那麼單純麼?
“你我明人不說暗話,既然你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那就不要再藏着掖着了,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吧!”
思前想後,陳沖不覺咬了咬牙,接着說出的這番話,卻是他的一種低頭行爲,他想要從劍離陽口中知道些什麼。
“我等陳兄這句話等好久了,不過在說之前,我想我們應該達成一個協議。”令陳沖進步沒想到的是,劍離陽忽而開口說的話,赫然暴露了他此行的真正目的—果然,他來此沒這麼簡單麼!
“如果你不說這樣的話,或許我還會擔心你在陰我……說吧,你想從我這裡拿到什麼協議?”
陳沖的反應比預期中的要快,他沒有再鰓鰓過慮,而是直接攤開了講,這一講,拼的不是誠信,而是自信。
他自信即便說開了,劍離陽也拿不到他什麼把柄,而且眼下的局勢,陳沖迫切的想要知道還有哪些東西沒被髮掘出來,如果不知道這些東西,他和李鋒的安排很有可能會壞了事……
“陳兄果然是爽快人,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說虛話了!”
緊接着,但見劍離陽微垂眼簾,那眸中一閃而逝的精光暫且令人猜不透,只是陳沖卻察覺出了他眼神中的一抹狠色……
那不僅僅是兇狠的目光,彰顯出的是某人破釜沉舟的決心,似乎劍離陽知道的東西,和他的野心一樣大!
“衆所周知,離陽派與滄瀾宗之間存在某種聯繫,但很少有人知道,這種聯繫是建立在我的身上的,至於我到底和滄瀾宗有什麼關係,陳兄如深查一番自然會知道,可現在我就能告訴你,”
劍離陽眸光精芒不斷,不時說出的話愈發讓人感到迷糊。
這與李鋒一事有聯繫麼?
陳沖不明,但還是耐着性子聽了下來,直到劍離陽說道:
“我想滄瀾宗那邊,大概是拿我作爲一個種子,雖然比起滄瀾宗,離陽派的確算不上什麼,但能在離陽派裡插上我這麼一個種子,日後有用得着的地方,他們自然不會吝嗇,只不過……”
“我並不甘心一直作爲滄瀾宗的種子,可有時候,我也需要他們的幫助,否則,離陽派後山那三個老頭,我一時還真鎮不住。這便是我與滄瀾宗的聯繫,告知陳兄你,算是我的一點誠意吧。”
兩番言語下來,陳沖不由眯起了眼睛,他想聽的可不是這些廢話,可也虧得這些廢話,凸顯出劍離陽的誠心……
“你與滄瀾宗的聯繫,我並不關心,可你既然這麼說了,我無法給你什麼保證,只是如果你以後真的出現兩難的境況,在我能夠幫助的情況下,我會出面挺你。”略一醞釀,陳沖有所回答。
這一回答,恰恰應了劍離陽的心,霎時,他眸中閃爍的狠色不減,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鬆氣,或許,這就是他要的協議!
“有陳沖這番話,我也算是不虛此行,也罷,讓我們重新談談李鋒那小子的事吧,我想這纔是陳兄你最關心的,對麼?”
果不其然的是,劍離陽聽到陳沖的那番回答,沒有再提協議的事,反而直接提到了這茬,這一茬,頓時惹得陳沖認真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忽略了什麼,但如果劍離陽若是真有瞞過滄瀾宗和自己的眼線,那足以說明,他調查到的東西纔是真正重要的,而這些重要的東西,很有可能會關係到李鋒跟他的性命…
“李鋒一事,表面看來,冷雪是遭到無妄之災,可事實上,即便沒有李鋒,冷雪這個被皇族冷落的公主,也逃不過此劫。”
劍離陽一語,道破了其中玄機,這玄機,卻是陳沖始料不及的:“怎麼可能?沒有李鋒,冷雪也摻合不到滄瀾宗去吧?”
“正是因爲陳兄你先入爲主了,所以你纔沒有往深處去查,或者說,在這件事中,陳兄你只關注到了李鋒跟冷雪,可卻忽略了天皇一的關係,別忘了,天皇一也是皇族弟子,並且……”
劍離陽接着淡淡道,這一語接着一語,間接說明了陳沖關注的東西太少,而之所以他沒有查到劍離陽知道的那些東西,不是他能力不足,而是他根本上就沒有想太多,至於劍離陽……
他深查下去,又會是爲了什麼?
“陳兄不妨仔細想想,若天皇一真的只是爲了報復李鋒,他真有必要動用自己的關係讓滄瀾宗出馬麼?或者說,爲一個偏僻城池的小子,作爲皇家第十一位繼承人的天皇一會意氣用事?”
逐漸清晰的真相,隨着劍離陽一語接一語變的更加迷離。
陳沖皺緊的眉頭始終不得舒展,卻是不明白劍離陽到底要說什麼,直到劍離陽講到了一件皇城中人都被矇在鼓裡的事件:
“皇宮深處,那位帝王已經多少日子沒上朝了,這點,不知陳兄有沒有注意到……”
“這!”
陳沖聽到這話,無由縮了縮眼眸—滄瀾國君主多日不上朝,這頂多算個花邊新聞,跟滄瀾宗以及李鋒冷雪之事有關係麼?
“看陳兄的表情,差不多也是沒往這方面查啊……無妨,讓我來告訴你,那位帝王不是不想上朝,而是身體有礙,上不了。”
劍離陽忽而說出的話,當得大爆炸—一國之君因身體有礙上不了朝,這能說明什麼?
換做平常人家,或許它算不上什麼,可若是在帝王家!
“君主有礙……底下的皇子們不免有所動作?”
這時,陳沖似乎想到了其中的聯繫,天皇一不是意氣用事,更不是爲了報復李鋒才把冷雪弄到滄瀾宗去!
是以備不時之患,提前掃除異己?
“不對吧……就算底下的皇子想要爲此準備,冷雪只是被冷落的公主,再這麼樣,她也攪合不到皇位上面吧?天皇一這是有力沒處使麼?”深思之後,陳沖又不覺意識到這點。
這點確實是最大的疑問,然而他沒想到的是,這恰恰是他和李鋒等人錯想的誤區—不是天皇一需要剷除冷雪,而是天皇一爲了和滄瀾宗建立某種聯合的關係,從而主動把冷雪‘送’過去!
“世人只知滄瀾君主膝下有皇子無數,可在我們武者看來,這種政治因素根本不需要在意,真正讓滄瀾宗在意的,是那位被皇族冷落的公主,冷雪,她身上最讓人看重的,可不是皇族身份!”
說到這裡,劍離陽終於道出了不爲人知的驚天玄機。
是滄瀾宗看中了冷雪,然後勾結天皇一在宮中施壓,這才把冷雪送到了滄瀾宗,爲此,天皇一將得到滄瀾宗的協助!
此協助不爲別的,正是爲了皇位之爭……
“冷雪……她身上到底還有什麼秘密?”
直到這時,陳沖才明白過來,這件事中最蹊蹺的地方不是李鋒,也不是天皇一,而是被皇族冷落的那位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