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衝一番話說完之後,掃了一眼董天奇身後的青瀾院弟子,指着董天奇道:“誰是這個酒鬼的朋友?勞煩把他帶回去,不要打擾我和我的朋友!”
他看得出來,這個叫做董天奇的傢伙並沒有喝醉,而是故意前來挑釁。
而且此人之前與衛景大聲交談,現在又過來挑釁自己,雖不能確定,但這件事情八成和衛景有些關係。
葉衝並不知道上一次神將院門口的事情,就是衛景推波助瀾的,所以他有些意外,不明白衛景爲何要挑釁自己。
準確地說,在葉衝看來,他們之間並不存在什麼矛盾,除了……沈卿兒?
葉衝雖然有前一世的閱歷和經驗,但他畢竟不是無所不知,對朝歌城王侯公卿和王座爭奪的種種內幕並不瞭解,也不清楚這樣做究竟能給衛景帶來什麼好處。
即便那些傳聞都是真的,自己和沈卿兒的婚約都解除那麼久了,連情敵都算不上吧?
葉衝下意識地瞥了一眼不遠處那張桌子上的沈卿兒,那姑娘絕美的臉蛋此時有些凝重,正咬着脣角,眼神中充滿着歉疚,正望着他。
看來果然是衛景。
葉衝的嘴角咧了起來,不管這背後的有沒有更深層次的原因,他都不會讓想要踩自己的人得逞。
他轉過頭,再次看向董天奇,搖頭道:“看來你人緣不怎麼樣,剛纔那麼多人喝酒,現在沒有一個站出來說是你的朋友。”
那些人當然不會站出來,他們還等着看董天奇暴打葉衝的好戲呢!
董天奇哼了一聲,雙眼緊緊地盯着葉衝,謔笑道:“小子,我的人緣好不好跟你沒關係!你不是想要用酒潑我嘛,你來啊?潑一個看看?”
噗!
他的話剛落音,葉衝當即就一掌拍在面前的酒罈上,在他的真力催逼之下,一股酒水噴泉般躍出壇口,噴灑在董天奇的臉上。
他出手太快,以至於董天奇的臉上還掛着那輕蔑的笑容,然而他的頭髮,他的衣襟,他的臉龐,卻都已經溼漉漉的了,渾身的酒氣更重了幾分。
於是整個大堂,都變得針落可聞,寂靜無比。
到了這般地步,誰都看出他們二人之間,是不能善了的了。
“哈哈哈哈……”董天奇此時不怒反笑,聲音在安靜異常的氛圍下顯得尤其刺耳,他任由那酒水浸溼自己的衣襟,雙目陰毒地看着葉衝:“果然有種!”
然後他看了一眼身後的那些人,道:“我今兒要不是給這小子一點教訓,以後別人豈不是認爲誰都可以拿酒潑我了?我在朝歌城,也沒臉混下去了吧?”
這話更像是自問自答,他猛然從自己的腰間抽出一柄靈紋閃爍的長劍,斜指葉衝,道:“小子,這個世道,不是有種就可以橫行天下的,還得爲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價!”
他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眼中有一抹快意。
雖然在此之前,他有些狼狽,但是激怒葉衝的目的達到了。他並不在意自己在那些青瀾院弟子心中的形象,事實上他們大多數人,也都想看到葉衝被奚落的場景,而董天奇,更在意的是衛景對他的認可。
他剛纔看到了衛景眼中流露出的滿意的神情,所以他很得意,總算跟二王子的關係又近了一步,接下來,就只剩下教訓葉衝這個小兔崽子了。
他在心中已經開始盤算,自己應該把葉衝打到什麼程度,是重傷呢?還是殘廢呢?
反正不能輕描淡寫的結束,既然終極目的是造聲勢,那麼這個聲勢自然是越大越好。
“真是一條好狗!”
葉衝沒有起身,依舊坐在位子上端着酒杯,他聲音不大,卻足以傳入每個人的耳朵。
既然猜到了對方的目的,他自不必說,一定會毫不留情地拆穿。
很多心思細膩的人,在這一刻都明白過來,葉衝那句話的意思,知道他意有所指。
這個時候,衛景的臉色微變,董天奇的眸中多了一絲怒意,而沈卿兒的心中,卻是發出了一聲嘆息。
在她看來,倘若葉衝不戳破,衛景有可能只是讓他在這裡出糗而已,而現在,他明擺着是跟衛景爲敵了。
這在她看來並不明智。
葉衝再厲害,那也只是在同齡人之中,再有潛質,也不能算作真正的強大。而這裡是朝歌,他得罪的是極有希望繼承王位的二王子。
她在想,葉衝你爲什麼就不能隱忍一點,忍受一些奚落,收斂你那倔強的傲骨?
她本想着事後找個機會告訴葉衝,衛景之所以這個時候找人針對他,有着種種原因,而那所有的原因之中,都不包括衛景一定要踩死你葉衝不可。
他只是想通過這個手段,達到其他的目的,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只要隱忍一時,風波很快就過去,他們的目的達到了,也就不會繼續爲難你找你的麻煩。
而現在,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因爲葉衝的那句話,真的將自己推到了衛景他們的對立面。
這意味着衛景爲了面子,以後也會徹底地踩死葉衝。
在從小在侯府的高門大院中長大的沈卿兒來說,葉衝不懂得審時度勢,一味地倔強和驕傲,這一點很不成熟。
如同葉衝曾經向秦無月說的那樣,他們是兩種人。
沈卿兒心底還在嘆息,葉衝卻已經動了。
他沒有拔劍而出,也沒有放幾句狠話。
甚至前一刻他還沒有流露出絲毫的氣機,就那麼突然地從座位上躍起,猛然向在他身旁提劍站着的董天奇的懷中撞了過去。
這一瞬間,他的身上似乎響了一層銀色的邊,那是渾厚凌厲的太古玄月劍意。
突如其來的一擊,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董天奇前一刻還在等待着葉衝起身拔劍,下一刻就已經被葉衝的肩頭狠狠撞了一擊。
包括他在內,大堂內的很多人都沒來得及走出反應。
就聽到嘭!一聲巨響。
董天奇被葉衝撞得倒飛而起,落到了不遠處的一個桌子上。
杯盤狼藉,亂成一攤。
葉衝站在董天奇原本的位置,身上陡然爆發的氣機還未消散,一片寒意凜然。
而董天奇卻已經沾滿了酒菜油漬,狼狽不堪。
他的臉色已經成了醬色,整個面龐都扭曲了起來,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混蛋!”
董天奇怒吼着從地上爬起,這一刻他很想罵街,若不是還顧及自己大司馬之子的身份,有可能什麼粗口都爆了出來。
因爲葉衝突然動手,實在是太不講究了!
連劍都不拔,跟偷襲無異,哪裡有神將院弟子的風采?簡直就是操蛋!
但是他忘記了,自己剛纔出言挑釁,裝醉逼着葉衝喝酒,壓根沒有資格讓葉衝像對待尋常的挑戰者那樣對待他。
風采?見鬼去吧!
而葉衝的突然襲擊,也不過是給他之前的出言不遜一個教訓而已。
那一擊並沒有重創董天奇。
在衆人驚訝的目光和呼聲中,董天奇目光仇恨無比地看着葉衝,咆哮道:“你找死!”
氣海境六重天的氣息,這一刻從董天奇憤怒的身軀上散發出來,他雙目怒瞪,長劍橫指,醞釀着強大的氣機。
噔噔噔!
董天奇接連踏出幾步,他的周身,忽然有無數道劍氣縱橫,如一道颶風一般就像葉衝席捲過來,聲勢浩大。
“狂暴怒風!”
登時有人認出,董天奇使出的是黃階上品的怒風劍法的附帶武技,狂暴怒風。
氣海境六重天的氣息,練至大成的黃階上品武技,董天奇一怒之下,直接祭出了自己最強的一擊。
此時此刻,衛景的眼中露出一抹殘忍的笑意,他身邊的很多人,都面帶快意,似乎這強大的一擊,是代表着他們襲向葉衝的。
“呵!”
沈卿兒看着這一幕,發出一聲輕呼,下意識抓緊了程靈火的手臂。
北堂墨和秦無月都神情凝重,只是緊緊地盯着葉衝。
葉衝站在原地,渾身上下的寒意一點點攀升,他周圍的氣溫越來越冷,他手舉長劍在周圍畫着圈。
形狀各不相同,從殘缺開始,到圓融豐滿,再回歸殘缺。
月有陰晴圓缺。
面對着颶風般狂暴襲來的董天奇,葉衝一氣呵成,瞬間畫出了三十個形狀不同的月輪。
月光皎潔,寒意森森。
原本震驚於狂暴怒風之強大的那些人們,終於一點點感受到了從葉衝那裡散發出來的寒意。
“氣海境五重天?”
有人訝異無比的發現,葉衝這傢伙不知何時又進了一步,晉級到了氣海境第五重天!
但是此刻他們來不及太多的驚訝,因爲最精彩的一幕已經來臨。
葉衝已然悍然出擊!
長劍一揮,漫天的月輪化作無數閃爍的碎片,沙塵暴一般,轟然撞上了已經到他身前的董天奇。
轟!
大堂內發出一聲爆響,空間產生了巨大的波動,似乎地震一般,所有人的身形都跟着晃了一下。
嘭嘭嘭嘭!
緊接而來的是一連串的爆響,那是兩股截然不同的劍氣互相碰撞的聲音。
直到颶風止,沙塵散。
董天奇渾身傷痕地站在原地,原本就狼狽不堪的衣衫上,多出了數道血口,猩紅的鮮血流溢着。
而葉衝,卻安然無恙地在他的對面持劍而立。
“嘶!”
很多人倒抽了一口冷氣。
葉衝以氣海境五重天的修爲,打敗了氣海境第六重天的董天奇!
現在他們已經懶得去感嘆葉衝妖孽般的晉級速度,而是驚歎於他的劍意。
那得是多麼強大的劍意,才能支撐他越級挑戰,並且毫髮無損地戰勝對手啊!
要知道董天奇不僅僅是修爲比他高,就連修煉的武技,使用的兵器,都比葉衝要高出一個檔次!
董天奇的臉色慘白無比!
他不能接受這個失敗,這將意味着他之前所有的謀算都泡湯了不說,還有可能真的成爲朝歌城的一個笑話。
本想要以大欺小,反過來卻被小的踩扁了臉。
他承受不了這樣的落差。
於是就在衆人依舊沉浸在震驚之中的時候,董天奇怒吼一聲,從身上掏出一張寶符,猛然捏碎。
異變突起!
那寶符碎裂之後,瞬間化作一團流光,進入他的身體中。
然後他手中那柄玄階中品的長劍,也瞬間溢出耀眼的流光。
“這是……意境符!”
青瀾院的子弟驚呼道:“可以讓武者短時間之內擁有僞意境的寶符!而且是地階意境!”
衆人的話還沒落音,董天奇已經獰笑着再次向葉衝揮出一劍。
你不是憑劍意勝我嗎?現在我也有了劍意,看你還能奈我何!
狂暴的劍意,伴隨着董天奇那一劍,無情地向葉衝頭頂斬落!
彌補了劍意的不足,修爲,兵器,武技,完勝葉衝的董天奇,悍勇無比的這一劍,似乎想要直接抹殺了葉衝的性命。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滔天的怒意。
這一刻,葉衝不退反進,舉劍迎上了那道刺眼的流光。
一切都在一瞬間,衆人只覺得目不暇接,甚至來不及思考,眼睜睜地看着極有可能下一刻滿地血腥的一幕。
鏘!
不出所有人的預料。
葉衝那本就比董天奇低一階的長劍應聲斷成兩截。
董天奇手中的黃階中品長劍繼續向下斬去。
衆人的心臟都提打了嗓子眼。
“不!”
秦無月這一刻脫口喊道。
然而就在那柄劍落在葉衝頭頂不足三寸的之後,忽然停住了。
像是無形之中,有一股氣阻止着那長劍的下落一般。
人們注意到,此時葉衝頭頂那銀白的劍意,正與長劍上的流光頂在了一起。
似乎是在僵持着。
忽然!
葉衝的身形後退了幾步。
董天奇的胸膛上飈射出一道血劍來!
而他手中的黃階中品長劍,也在這一刻脫手落在地上,發出鏘啷一聲脆響。
流光消泯,意境消散。
而葉衝右手持斷劍,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卻是併攏着伸出的姿勢。
指尖有猩紅血液,還有一層寒白的銀光,與他頭頂的劍意如出一轍。
“指劍!”
“他是用左手化作指劍,劍意凝於指尖,戳進了董天奇的胸膛!”
衆人反應過來之後,議論紛紛,咋舌不已。
葉重樓曾經說過,世間萬物,都可以化作劍。
葉衝只不過是走出了第一步,化指爲劍而已。
董天奇噗通!一聲,跪在了地板上。
這個時候,很多人向他投去了同情的目光,因爲大家都覺得,他輸得不冤。
沈卿兒舒了一口氣,鬆開了閨蜜的手臂,秦無月原本蒼白的臉色恢復了靈秀,眸子中還多了一抹靈動的光芒。
北堂墨倒是跟大部分人差不多,咋舌不已,他只覺得自己這哥們,葉衝,太變態了!
衛央的嘴角抽了抽,忽然輕輕冷哼一聲。
然後站在他身邊的,與董天奇一同下樓的幾位青年同時拔出長劍,沒有動手,而是過去扶起了董天奇,只是用長劍指着葉衝道:“偷襲、謀殺兵部司郎中董天奇,葉衝,跟我們去刑部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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