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衛王的宴會要到晚上纔開始。
神將院的弟子們,卻都興奮起來,整個神將院,都充斥着一種大考來臨前的緊張,以及那些弟子們,對未來的期待。
不僅僅是神殿聖女一行人的到來,有可能會在他們其中,挑選一位弟子進入神殿。
還有最近沈家軍整編,衛國新軍成立的事情,也開始發酵。
衛王已經發下話來,在這次圍獵活動中表現卓著者,被新軍將領看重,可直接進入新軍,擔任卒長以上的職位。
在衛國的軍伍編制中,卒長就相當於一隻百人小隊的首領,並不算多麼顯赫的職位,但是門檻已經比尋常士兵高出許多。
神將院大多還是平民子弟,他們想要爬上顯赫的職位,必須從底層一點點磨練,建功。
而現在,衛王的承諾,無疑是給了他們一個好機會,一個好的跳板。
何況他們大都還只是少年子弟,只要在戰場上立下戰功,晉升的速度定然會遠超常人。
在這個世界,除了武道巔峰,大多數人還在追求的,就是封侯裂土。
而從軍,是這些武者想要取得成就的最佳途徑。
馬革裹屍,馳騁沙場,也是這些熱血少年郎們想往的生活。
對他們而言,進入神殿或可稱之爲夢想,夢想熾熱,但距離遙遠,誰也不敢拍着胸脯說自己有信心。但是進入新軍,從卒長做起,則是機會。他們只需要表現出足夠的水平,就可以抓住這個機會。
兩院參與圍獵活動的弟子,加起來也不過百十來人,而數萬新軍,即便將他們全部吸納,也是輕輕鬆鬆。
當然,他們知道這種情況不大可能,但是至少他們之中的大部分人,都有機會在其中佔有一席名額。
誰讓他們恰好趕上軍隊整編的時候了呢。
包括本就以從軍爲志向的北堂墨,來興沖沖地跟葉衝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兩隻眼睛都放着光。像是已經看到自己再殺場上橫槍立馬的瀟灑情形了。
“對神將院的弟子來,機會確實更大一些。”葉衝聽完後笑眯眯地點了點頭,並不是他也對從軍有興趣,他只是想到,青瀾院那些身世顯赫的弟子,有着家族力量的支撐,或許不見得會對從軍有多大的興趣,至少不會像神將院這樣,每個人都想着建功立業,改變自己平民的地位和身份。
而從衛王的承諾中可以看出,新軍將會很重視這一批進入軍伍的弟子,他們都將成爲新軍中最年輕的力量,以後,自然也毫不避免地會成爲衛國軍隊的中堅力量。
而他們大多數都是神將院弟子。
這將無可避免的造成,將來的新軍中會涌現出一批神將院出身的將領。
衛王最心儀的繼承人衛央,也是神將院弟子。
衛王此舉的意味,不言而喻。
他是想要借這個機會,讓衛央贏得神殿支持的同時,也爲他將來執掌衛國王權,對軍隊的控制,打下基礎。
“葉衝,你這匹馬是哪來的?我還沒見過這麼漂亮的馬兒呢?”
北堂墨看見了被葉衝拴在院子中的那匹白馬,當即忍不住讚歎道。
“呵,別提了,一套神將院院服換的。”葉衝搖頭笑了笑,他也是後來才響起,那個女子並未問及自己的姓名,自己也不知道她是什麼人,就這麼草率地做了交換。
他倒是不在意自己哪一件院服,而是這名叫“小白”的馬,肯定價值不菲,那女子想要來換的時候,怎麼找自己?
對方只知道自己是神將院弟子,可神將院弟子衆多,而且並不是每一個,每天都會呆在神將院。
而葉衝,也將在圍獵活動開始之後,短暫的一段時間之內,將不會呆在神將院。
要是那個時候那女子前來尋馬,她肯定是找不到的,她總不能一個個闖進弟子的院落搜查吧?
……
就在葉衝在自己的院落裡看着那匹白馬神情無語的時候,有位神秘的客人,悄然造訪神將院。
王子衛央和第一劍客王東林作陪。
那人正是來頭顯赫的神殿聖使,項東亭。
此時他身穿便服,氣勢收斂,除了那眉宇間那一遮掩的驕傲,尋常人難以看出此人就是來自神殿的聖使。
他之所以沒有身着神殿服裝,就是因爲此番前來,是一時之趣,想要看看,那在少數典籍中記載着的,千年前可與神殿比肩的學院,究竟是什麼樣的。
“師兄,我看你是多此一舉了,神將院或許曾經在大陸上名動一時,但那也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了,現在,嘿,在衛國也只能名列第二而已,完全不值得你親自前來一番。”王東林走在項東亭的一側,幽幽說道。
“是,這神將院不過是很尋常的一所武道院,跟神殿比起來,簡直就是螢火與皓月。”衛央跟在項東亭的另一側,不無諂媚地說道。
項東亭聽着他們的話,沒有作答,但是他那眉宇間的驕傲,和眼神中居高臨下的意味,自是表露着理所當然。
“央王子,聽說你就是在這所學院修習?”項東亭神情傲然地說道。
雖稱呼爲王子,語氣中卻無半分恭敬,反而像是一個長輩,對晚輩隨口的詢問。
即便是這樣,已經讓衛央露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已是覺得榮幸萬分,他頷首道:“回師伯,弟子正是按照父王的吩咐,來神將院學習,已有三月有餘。不過,弟子資質一般,全是依仗師父的教導,現在才勉強晉入氣海三重天。”
他之前在內院考覈以及武道場的表現之中,確實保留了實力,爲的是防備他那兩位哥哥。而現在面對聖使,自然要爭取表現,不必隱瞞實力。所謂資質一般,只是謙辭罷了,他真正的意思是,自己一身修爲,全是王東林所教。與神將院無關。
項東亭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他少年時與王東林的關係不錯,衛央在這個時候拍他師弟的馬屁,自然也是在拍他的馬屁。
“央王子身負重擔,能在如此年紀,還堅持修行,達到氣海境三重天的境界已是殊爲不易。”項東亭笑眯眯地道着。
言下之意,你的重擔是繼承衛國的王權,不必過於計較修行境界。
同時,也相當於對於爲國王儲之事,代表神殿表了態。
衛央一時激動不已,連忙道:“對了,項師伯,聽說您有一子,年紀比衛央要長一歲,今次怎麼沒有見到那位師兄,跟師伯一起前來?衛央還想着結交一番來着。”
王東林則在一旁笑了笑,道:“你項師兄現在是神殿弟子,當然一心修行,怎麼會爲俗世分心呢。若是有心結交,或許等到聖女大婚之時,可以代表衛國前去道賀。”
“聖女大婚?”衛央眉毛一挑,當即就反應過來,“原來項師兄和聖女有着如此一樁美麗的姻緣啊。”
項東亭則眼含笑意地道着:“王師弟,你果然疼愛央王子這位徒弟啊,連這種事也敢講。聖女追隨者衆,犬子只不過是那過江之鯽之一罷了,現在言談姻緣,還爲時尚早。”
“哎,項師侄身爲神殿爲數不多的年輕弟子,與聖女年齡相仿,又是近水樓臺,自然要比其他人的機會大得多。師兄啊,你就不必謙虛了。”王東林笑呵呵地說道。
項東亭伸手捋了捋自己的鬍鬚,不承認,也不否認,眼角是滿滿的笑意。
幾人談話間,已經來到了神將院弟子居住的地方。
他們此行沒有告知任何人,連神將院的院長陸長淵都不知道,所以沒有聲勢浩大,也沒有引起正興奮於即將到來的圍獵活動的其他弟子的圍觀。
驀地,項東亭的眉頭一擰,他身形瞬間止住,眼神朝着前方的一處院落瞄去。
“怎麼了?”王東林不禁問道。
項東亭沒有吱聲,而是加快腳步,朝着那院落走去。
王東林一臉不解,跟了上去。
衛央也跟在後面,漸漸地,他就發現,聖使所走的方向,似乎是葉衝的院落!
……
葉衝正與北堂墨從院子中走出,準備去食堂吃飯,剛剛鎖上院門。
然後就看到項東亭三人衝到他們的面前。
他不認得項東亭就是聖使,但是認得衛央,以及王東林。
葉衝面色微冷,道:“你們來做什麼?”
王東林和衛央都不知項東亭突然衝向此處所爲何,面對葉衝的質問,他們也懶得作答。
心裡更是隱隱期待着,葉衝這小子若是招惹了聖使,或許是件很有趣的事。
“把門打開。”
項東亭聲音冷冷地對葉衝道。
葉衝見此人神情倨傲冷漠,又是跟衛央他們過來的,還對自己頤指氣使。
他不禁有些慍怒,“你誰啊,你讓我開門我就開啊?”
“哼!庶子小兒!”項東亭鼻尖噴出一聲冷哼,然後身形便如同幻影一般,向那扇院門撞去。
“你要幹什麼?”葉衝下意識站出來抵擋。
嘭!
他直接被項東亭撞飛出去幾丈遠,體內的血氣翻騰不止,僕一落地,便吐出一口鮮血來。
而項東亭,直接撞開了院門,衝進了他的院落之中。
衛央和王東林各是瞥了一眼葉衝,面露譏笑,然後也跟着走了進去。
“葉衝,你沒事兒吧?”北堂墨連忙跑過去,將面色蒼白如紙的葉衝扶了起來。
葉衝伸手擦了一把嘴上的鮮血,沒想到自己竟然不堪那人的一撞之威,震驚之餘,連忙在北堂墨的攙扶下,走回自己的院落中。
他不能連門都被人破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院落內。
項東亭站在一棵樹旁,手中握着一個空蕩蕩的繮繩。
而原本被繮繩拴着的白馬,已不見了蹤跡。
“小白呢?”
葉衝進門之後,當即脫口道。
他和北堂墨出去之前,“小白”明明還被拴在那棵樹下,啃着樹葉子來着。
怎麼這羣人闖進來之後,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