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劍眉星目的少年推門而入。
老僕在外面關上房門。
廂房內,何家五虎同時單膝叩拜,“見過少爺!”
竹胭脂看着這少年,眼中竟泛出些許淚花。
“應龍。”她輕輕喚道。
來者正是在神將院新屆內院弟子考覈中奪魁的侯應龍。
“姐。”侯應龍看着竹胭脂,咧嘴一笑,然後又轉身扶起在叩拜在地的何家五虎,“姐,五位大哥,這些年,辛苦你們了。”
“不辛苦,少爺,我們盼着這一天盼了好久了!”何大虎同樣是眼泛淚光,語氣頗爲激動。
何家五兄弟的表情皆是如此,像是在黑夜中隱忍壓抑了多年,此刻終於聞到了晨曦的味道,一時間難以自已。
竹胭脂眼眶微微泛紅,全然不像她在其他時刻表現出的那般嫵媚,語氣中也沒有了那嬌滴滴的味道,“辛苦的是你纔對,這麼多年與世隔絕,在那小城鎮之中長大,應龍,你受苦了。”
侯應龍在竹胭脂另一側的椅子上坐下,搖頭苦笑道:“我有什麼好辛苦的,不過是每天修煉、看書,然後再修煉、看書而已,我既沒有像姐姐一樣獨自出來經營一家商會,打入朝歌,也沒有向何家五位大哥一樣投身軍伍,並且在短短几年之內,已經掌握了衛國一小半的兵力。說起來,相比姐姐和五位大哥,我過的**逸了。”
說着他的目光中陡然綻放出一團精光來,“但是,現在,到了我該做些什麼的時候了!”
說到此時,竹胭脂和何家五兄弟的眼中都露出一抹堅毅光彩來。
“應龍,這是我這些年掌握的朝歌城一些王公大臣的情況,據我所知,有很多人,可以成爲我們的助力。”竹胭脂將原本放在桌子上的一本冊子,遞交到侯應龍的手裡。
侯應龍沒有翻開,只是將那本冊子握在手中,輕輕敲了敲桌面,道:“這些傢伙,都是牆頭草,只有我們佔據絕對優勢時,纔會甘心爲我們所用。我們現在需要的,是真正的自己人。”
“那葉重樓呢?這麼多年,他總不能一直呆在鄉下過日子吧?”竹胭脂突然話鋒一轉,道。
何家五兄弟相互看了一眼,似乎欲言又止的樣子。
侯應龍看着竹胭脂,輕輕搖了搖頭,“姐,這是我們自己的事,而葉叔叔,他本來就沒有爲我們做什麼的義務。當年若不是他,說不定我現在已經死了,是我欠他的,現在,我們沒有必要,也沒有那個資格再把他拉下水。”
竹胭脂輕哼一聲,“你跟這五個傢伙一樣,說起葉重樓,都是感恩戴德的樣子,我知道,當年是他救了你們。可是,那本就是他該做的事情。而那之後呢,這麼多年,他什麼都沒有做,甚至對你也不聞不問的,倒是他兒子跟沈風陽閨女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
“姐,你沒見過葉叔叔,所以你可能不理解。”侯應龍擡起腦袋,想了想,道:“他跟別人不一樣。從始至終,實際上都是他在給予我們家恩惠。他是我父親的朋友,而不是家臣。他因爲當年的事情,已經失去了很多,我沒權力再要求他什麼。”
“那葉衝呢?他的兒子葉衝,不是跟你現在是同門了嗎?葉重樓在軍中還有些舊部,特別是沈家軍,現在的很多將領都是他當年帶出來的,即便他現在不想出山,可如果葉衝成爲我們的人,到時候他爲了自己的兒子,肯定還是會站出來的吧?沈家軍的那些人,定然也會給他幾分面子。”竹胭脂似乎早有打算,此時脫口而出。
“那豈不是利用他們父子了?”一直沉默的何大虎不禁道。
竹胭脂臉色冷了冷,道:“現在雖然我們有些實力,可是畢竟還不夠強大,只能不擇手段一些,否則這樣下去,要等到何年何月?”
侯應龍聽着他們的爭辯,握着那本冊子的手緊了緊,最後道:“這件事情,容我再考慮考慮,在我作出決定之前,姐,你不要去打擾葉叔叔,還有葉衝。”
聽他這麼說,竹胭脂嘆了口氣,“好吧,我不會自作主張去找葉重樓的,不過葉衝,他倒是來找過我。”
“哦?”侯應龍愣了一下,連何家五虎都有些詫異。
侯應龍問道:“他來找你做什麼?”
竹胭脂嘴角輕輕一勾,道:“那小子,拿了五隻黃階下品的手套到我這裡賣,而且還從我這裡買去一個消息,一個外院弟子的消息。當天,那個外院弟子藏身的城隍廟就着了火,而且那人也被燒成了骨灰。我也是後來在調查他的時候,才知道他就是那個葉重樓的兒子的,我一直覺得這個傢伙,也不簡單。”
竹胭脂的話一出口,何家五虎的神情也有所異動。
何大虎向前一步道:“少爺,其實,我們在來朝歌的路上,也遇見過葉衝。”
“怎麼回事兒?”侯應龍皺了皺眉頭。
“當時,我們幾兄弟知道您進了神將院,所以在路上就去了一趟荒邙山,準備搞些荒丹給你,方便你在神將院修煉。就是在荒邙山裡遇到了他,他當時孤身一人進山,說是要獵取荒丹回學院換取卷軸,我們幾兄弟還幫了他一把。”
“他居然敢獨自闖荒邙山?”侯應龍聽到這裡不禁笑了起來,“看來,他果然是有些與衆不同。”
廂房裡面的幾個人談了足足兩個時辰,侯應龍纔拿着何家五虎給的荒丹,離開金玉堂,走進朝歌城的夜色中。
……
神將院內,葉衝得到《煞月劍法》的卷軸之後,一直在院落裡參悟。
此時那捲軸上的圖文已經消失,葉衝盤膝而坐,眼睛微閉,劍法的內容正在他腦海中一遍遍演繹着。
良久之後,他睜開眼睛,起身抽出了長劍。
寒月的光芒,映在劍身上,被葉衝灌注了真力的長劍,竟然發出一聲輕吟之聲。
“走!”
葉衝右手反握劍柄,帶着劍身在胸前劃出一道弧線。
他的動作很慢,但是卻有一股森寒之氣,在他緩慢運劍的過程中逐漸凝聚在劍身上。
當一劍劃過之後,劍身上的寒氣已經凝重無比。
寒意逼人!
那長劍,似乎也在這個過程中,變得沉重了起來。
葉衝體內的真氣似乎是收到了刺激,陡然間從氣海之中衝襲而出,瞬間遍佈他全身的各大經脈。
“再走!”
葉衝再一次反握劍柄,與之前的動作如出一轍,再次劃出一道弧線。
這一次,劍身上的寒光暴漲。
寒意之中,還帶着幾分陰森的氣息。
葉衝冰涼的右臂已經有些痠麻。
他深吸了一口氣,第三次運劍。
嗖!
這一次他強行加快速度,月光下,長劍發出一聲劃破空氣的聲音。
劍身之上,竟然有寒霜凝結!
葉衝的膀子,已經有些輕微顫抖,似乎承受不住那陡然間變得沉重無比的長劍。
他卻緊咬着牙關,沒有絲毫停歇。
再次劃出一劍。
一劍接着一劍!
嗖!嗖!嗖!
夜幕下的院落中,接連出現幾道寒霜般的劍氣,每一劍劃過之後,那凝結的寒霜就越來越多,甚至形成冰晶。
似乎是劃破空氣,沾染在劍身上的塵埃碎屑。
哐當!
終於,葉衝的手臂承受不住那長劍逐漸地遞加的重力,一抖之下,劍柄從他的手中脫落,摔在了地上。
而後寒霜消散,劍身恢復爲原本的狀態,上面的“之”字靈紋散發着淡淡的光芒。
“呼!”
葉衝呼出一口長氣,揉了揉自己的臂膀,道:“這煞月劍法,果然是夠難練的。”
“不過,這也正體現出了黃階中品武技的價值!”
“越是難以練就,練成之後,就越會展露出非凡的威力!”
葉衝休息一會兒之後,再次握住長劍,這一次,他催動了全身的真力,用最快的速度,劃出一劍。
嗖!
一道巨大的殘月光弧,帶着森寒無比的氣息,從他的長劍劍身上迸發而出!
整個院落的溫度似乎再此時驟然下降,森冷無比。
而那劍光消散之後,正對着葉衝的院落一角的花花草草都在這一瞬間被凍得枯萎。
“呵!”
這全力一劍揮出,長劍頓時沉重無比,寒霜密佈,甚至葉衝的整條右臂居然都結上了一層寒霜。
一道陰冷的氣息倏然間從劍身涌向他的這條右臂。
冰涼、刺痛。
怪不得杜宗久說有的弟子修煉這套劍法,最後卻被寒氣侵襲,受了傷。
葉衝此時面對的,正是外來的寒氣侵襲體內經脈的狀況。
他體內的氣息剎那間全部涌上這條右臂,與那股侵襲而來的寒氣衝撞在一起。
同樣是屬性陰寒,來自他體內的氣息卻溫柔了許多,瞬間緩解了他的刺痛,並且逐漸將那股外來的寒氣融匯在其中。
“呼!”
刺痛消失之後,真氣迴流,葉衝卻彷彿一瞬間獲得了更大的力量。
“看來這寒氣是被我體內的氣息吸納了。”
並不是每一個修煉煞月劍法的人,都像他這樣,體內本來就存在着更爲精純的陰寒氣息。
想通此理,葉衝心中再無擔憂,只要自己體內的真氣足夠,他就不會被這煞月劍法的寒氣反侵。
於是他又揮出一劍,再次劃出一道殘月光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