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琴音,喝着軍士買來的酒水,王墨沉浸在其內,別有一番感悟。
畫舫的女子,絲毫不知,在這三天中,有一個人,在認真的聽她的琴聲,她只是知曉,每次畫舫路過這裡時,其心緒內的悲傷,會更濃,這悲傷順着玉手流入琴絃,被輕輕的彈出。
這三天,王墨過的很安寧,遠離的一切爭紛,遠離了一切殺痕,忘卻了恩師的大業,忘卻了此行的目的,忘卻了蚩信之約,忘卻了自己對於入法道的期待,他有琴音環繞,有酒水陪伴,用三天的時間,經歷了一場短暫的心的洗禮。
那女子,他始終不曾去看正面,只需要一個背影,一縷琴音,便已經足夠......若非魔將蚩信辦妥了進入贅牢之事,王墨會一直這樣坐下去,繼續那心的洗禮,他不知道自己會坐多久,或許,一直到那琴絃崩斷,到那琴音不再......從那琴音中收回了心神,王墨站起身,看了一眼漸漸遠去的畫肪,轉身,離去!
在他轉身的一刻,那畫舫上的女子,卻是回過頭,看向遠處河道,她眼前始終一片黑暗,但這一次,一道孤獨的身影,好似又浮現在她的腦海裡。
“珺兒,你在看什麼?”一個平淡的聲音,從女子身旁傳來。
琴音,驟然而止!
女子轉過頭,慢慢的低下,浮在琴絃上的玉手,輕輕的顫抖。這個聲音,對她來說,代表的是天,是不可抵抗的命運。
“你的琴聲太悲,客人讓你換一個!”那聲音平淡中,透出一股不容拒絕之意。
女子沉默,以其顫抖的玉手,撥弄琴絃,琴音一變,好似陽春三月般,一股歡快的琴音,自琴絃內彈出,徐徐飄動在畫舫、小河之上。
“很好,以後就這麼彈下去。”剛纔的聲音,再次傳來.......
歡快的琴音散開,這琴音雖有歡意,但若仔細聽,那裡面,哪裡是快樂,分明就是一種無聲的哭泣......這哭泣中,蘊含着悲,帶着傷,若是用四個字來形容,只能是......強顏歡笑!它飄蕩間,畫舫內的陣陣歡聲笑語,慢慢的與之映襯,可這琴音,卻是始終沒有與之融合。
那強顏歡笑的背後,流淌着濃濃的苦味,順着琴音,被隱藏的極深,明萱知道,這琴音中的悲傷,無人可以聽懂。
隱藏悲傷的歡快曲樂,傳入王墨的耳中,他腳步微頓,但卻沒有回頭,一直向前走去。
午夜,一輪明月掛空,月光散落大地,好似一層柔紗披在了贅疣城上。
蚩信府外,兩個身影仿若大雕一般掠出,一晃之下化作煙渺,直奔贅牢而去。其速極快,在贅疣城之上躍過一處處閣樓與街道,少頃後,便來到了贅疣城之牢!
這贅牢,遠遠看去,其陰森與殺怨之氣,幾欲滔天,形成一股魔焰,在夜空中燃燒!
在贅牢外,那兩道從蚩信府掠出的身影,凝化成形,這二人,正是魔將蚩信與王墨!
二人剛一出現,前方贅牢外巨大的黑鐵之門,驀然打開了一道縫隙,走出一個面色陰森的瘦小男子,他從縫隙內走出,看了二人一眼,也不說話,只是擡手一召,便退了回去。
王墨目光微不可查的一凝,那面色陰森的瘦小男子,其修爲,與蚩信一樣,都相當於仙者中的驚門大圓滿!
魔將蚩信身子向前一踏,整個人閃入鐵門縫隙中,王墨在其後,不疾不徐的跟上。
鐵門內,那面色陰森的瘦小男子,打量了王墨一眼,沉聲道:“蚩信兄弟說的便是此人?”
魔將蚩信點頭,說道:“正是,一切拜託虧剛兄了。”
瘦小男子略一點頭,說道:“你走吧,我帶他進去!”
魔將蚩信來到王墨身邊,輕聲道:“王老弟,保重,希望你修煉有成!”說着,他身子一踏,整個人消失在了原地。
“你叫什麼名字?”瘦小男子看了王墨一眼,說道。
“王墨!”王墨的聲音,很是平淡。
瘦小男子不再說話,轉身向贅牢內走去,王墨擡起腳步,目不斜視,沉穩的跟隨。越是走進此地,這裡的殺怨之氣便越是濃郁。
那瘦小男子似乎對這氣息極爲享受,他暗自打量王墨,發現對方始終面色如常,內心略感詫異,隨後想想,此人能讓魔將蚩信不惜血本的送來,定然有過人之處。
贅牢分爲兩部分,地面之上,只是表層,在其地下還有一部分!
這瘦小男子行事幹脆,直接帶着王墨進入了地下的贅牢,他二人行走在一條陰森的階梯上,向下而去。
四周牆壁上,有一些幽幽之火,在忽明忽暗中,使得這裡更爲陰森。
初踏入這階梯時,四周尚是一片寂靜,但隨着不斷地深入,陣陣吶喊與咆哮之聲,漸漸從深處傳出,這些聲音中,透出的是一股股濃郁的殺氣與怨恨,這氣息之濃,比之在外部所看,要多出十倍!
瘦小男子故意放慢腳步,暗中查看王墨,他深知這贅牢內的氣息,幾乎快要凝化成爲實質,即便是一些修爲與他相當的魔將,也會產生不適,除非是如他這般在這裡生活了數百年,每日吐納之下早就習慣了這氣息。
越看,他越是心驚,對方始終面色如常,以他的觀察,此人不但不似假裝,反而有種要與這四周融爲一體的感覺。
查看之下,瘦小男子收起內心的小覷,他已經明白,此人,能選擇進入這裡修煉,定然有其過人之處,若再試探,難免會有些過分。
這條階梯,很長,少頃之後,二人來到了盡頭,盡頭所在之地,陰森昏暗,好似一個巨大的牢籠,被分割成了上千個單獨的存在。
陣陣咆哮與怒吼,夾雜着無數咒罵,在這裡,轟隆隆的傳來,這聲音太大,若是尋常之人,怕是立刻便會被震的雙耳嗡鳴。
瘦小男子早就習慣了此地的一切,他陰森的說道:“都安靜一下!”
此言一出,牢籠內的聲音,立刻一頓,一股壓抑的氣息,緩緩的凝聚。
在盡頭處,有一間黑色的房屋,瘦小男子站在房前,再次打量了王墨一眼,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這笑容在他臉上展現,陰森意味更濃。
“王墨老弟,這裡,便是我負責的牢房,這裡的人,每一個,都是我精挑細選,於一月後問斬,所以,你可以盡情的修煉,即便是全都弄死了,也沒有關係!”
王墨仙識一掃,立刻發現這裡有很多地方,都有封印守護。
“多謝!”王墨抱拳道。
瘦小男子沙啞的笑了笑,說道:“不用謝我,要謝,你就謝蚩信吧,他給我十戰拳意的前三層功法,我纔會讓你進來!”說着,他大有深意的看了王墨一眼,轉身走進黑屋。
“十戰拳意前三層......蚩信這一次,的確是爲我付出了很多。”王墨沉吟片刻,擡起腳步走向這巨大的牢籠內。
此地,成“井”字形,一排排牢房,整齊的排列,當王墨踏入的一剎那,剛纔的壓抑,頓時爆發,咆哮與吶喊,好似音波神通一般,瘋狂的傳盪開來。
王墨神色如常,在一排排牢籠前走過,無數只漆黑的雙手,從那鐵欄內伸出,好似要抓向王墨一般,與此同時,陣陣惡趣的大笑,隨之而來。
“哪裡來的新人,過來讓老子摸一把,老子有十多年沒有品嚐新人的滋味了。”
“你長的樣子,和我當年殺的那個娘們,真是一摸一樣。”
“外來者,當年老子最喜歡殺你們這些外來者!”
在那鐵欄之後,一雙雙通紅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王墨,露出陰森之光,這裡面,蘊含着各種情緒,各種怨恨。
王墨冷漠的看着這些人,這些人想必在多年前並非如此瘋癲,在這裡關押的時間長了,受到此地的殺怨之氣侵襲,若是心志不堅,便會被其同化。
並非是所有的犯人都在咆哮,也有一些,始終坐在牢籠內,保持沉默。
“新來的,你過來!”在王墨身邊的一個牢房,一個全很漆黑之人,雙手穿過鐵欄,向王墨召手,待發現王墨看向自己時,他喉嚨一動,一口濃痰吐出,直奔王墨而去。
王墨退後一步,避過這口惡臭的濃痰。
那漆黑之人哈哈大笑,眼中盡是嘲諷。
王墨神色始終如常,看了一眼此人,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原本要走出的腳步,停了下來。
那全身漆黑的犯人,看到王墨的微笑後,他不由得內心一顫,這笑容,他不知爲何,看到後居然有一種恐懼的感覺,眼中嘲諷之色一滯,但立刻,便被兇芒取代。
王墨伸出右手,放在了此人可以碰到的位置,平淡的說道:“來!”
那人一怔,下意識的退後幾步,臉上露出陰沉之色。
“來!”王墨又說了一遍。
此刻,四周喧譁與咆哮之聲,越加劇烈,在四周人的叫囂中,那全身漆黑的犯人一咬牙,右手成爪,直接從鐵欄內探出,向着王墨右手抓去。
在其手伸出的瞬間,王墨右手雙指成劍,化作一道殘影,點在了此人手掌之上,與此同時,一道殺伐之氣,順着王墨手指,飛快的鑽入此人手中。
那犯人身子一顫,退後幾步,全身抽搐,七竅之內留下黑色的鮮血,他面部扭曲,好似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此刻,四周犯人的叫囂之聲,更加劇烈。
但就在這一瞬間,一聲淒厲的慘叫,從此人口中傳出,這慘叫好似一把利劍,穿透了四周的叫囂之聲,完全的壓過!
這一剎那,四周之人全部停止了咆哮。
慘叫的聲音並未停止,始終在持續,這聲音中,透出一股濃濃的恐懼,王墨神態始終冷漠,看着牢籠內那人倒在地上,全身抽搐,漸漸的原本就消瘦的身子,迅速的枯萎,成爲了一具乾屍!
這乾屍張着口,雙目內盡是黑白之色,一口黑白之氣,從其嘴裡散出,回到了王墨指縫之內,只不過這黑白之氣,比之剛纔,要更濃一些。
“還是一道......”王墨眉頭一皺。.
王墨始終在觀察,殺伐之氣進入此人身體內後,立刻便瘋狂的吸收此人全身生機和死氣,這生死之機包裹魂、血、肉等一切精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