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大海深處的王墨,目光從那大劍上收回,一指之下,立刻那大劍回到手中,取下其上黃泉之力,王墨放入儲物袋內。
“有了此力,若是危機之時,我保命的手段又多了一個,這黃泉之力的確玄妙,離開這勾牙無盡地界後,定要找機會多製作一些。只不過按照那青氣團內記錄,最好的黃泉術符製作材料,是兇獸眉心之皮。
越是兇焰之獸,其眉心之皮便越是適合,甚至就連黃泉術符的威力,也與這材料有很大的關係。取皮之時,更要施展一些神通之術,把那兇獸魂魄與精血凝固在眉心,方可取皮...”
王墨沉吟中深吸口氣,再次拍了下儲物袋,一道黃芒閃爍中,在他的手心之上,那黃色的結晶出現。
盯着此結晶,王墨神色充滿了凝重,若說在這帝江洞府內他最看不透之物,那便就是這個黃色結晶了。
甚至在其上,王墨可以隱約感受到一股可怕的波動,他更是不敢輕易仙識查看。
“那大殿內的神秘之人,若真是帝江,他給我此物的目的,到底是什麼!”王墨望着那黃色結晶,沉默下來。
他清楚的記得帝江分神所化的晶光就是融入在了這結晶內,可現在無論他怎麼看,都察覺不到任何端倪。
仿若那帝江的分神失蹤,仿若之前傳送而來的所見,只是王墨的幻覺。
盯着此物,許久,王墨收回目光,他沒有選擇冒險去以仙識查看,而是強行把這個念頭壓下,重新把這結晶放入儲物袋內。
他隱約有種奇異的感覺,若是自己仙識融入其內,會發生一些無法預料,且對自己來說絕無益處的事情。
這種感覺虛無縹緲,純粹是修仙三百多年來,冥冥中擁有的一絲靈性。
“現在,是該離開這裡的時候了。”王墨站起身子,一步之下如同游龍,直奔上方而去,那氣泡在其身體外隨之而動。
海水從天空向下看,是一片蔚藍,可在水中,卻是一片深黑,但對於王墨來說,卻是無礙,隨着氣泡的上升,海水向着兩旁散開,使得氣泡一路直奔海面而去。
這一路王墨雙目閃爍推衍之芒,但就在其剛剛要升出海面的瞬間,王墨忽然神色一動,他不假思索雙手向兩旁迅速一推。
立刻他所在的氣泡“轟”的一聲崩潰,更有一股衝擊在崩潰的剎那向外迅速擴散,在王墨的操控下,全部向着上方洶涌而去。與此同時,在這衝擊瀰漫的剎那,好似碰撞一般,轟隆隆的巨響立刻迴盪天地。
在這巨響之下,就連海水都受到牽連,王墨立刻感覺到身邊的海水好似被一股大力向下狠狠地一壓。
他神色冰冷,身在海中並未衝出,而是一晃之下遠遠的離開區域,在遠處擡頭目光穿透海水,看向天空。眼前所看,整個天空都瀰漫了濃濃的魔氣,這魔氣縱橫,如同一條條魔龍。
在那魔氣瀰漫的中心位置,站着一人,此人全身魔氣繚繞,根本就看不清相貌,但卻可以隱約看出,是一個女子。
方纔王墨接近海面之時,立刻就察覺到有一股神通之力從海面上衝擊而來,目標正是他所在之處,如此,王墨纔會崩潰氣泡。
“王墨,你給我出來!!!”一聲充滿了極端仇恨的聲音,在這一刻瘋狂的迴盪天地,更是引起了海水的咆哮,化作巨浪向着四周散開。
海水內的王墨在聽到這聲音的瞬間,雙目驀然一凝。
“師邇腥!!”看不清此人的樣子,但那熟悉的感覺與這更爲熟悉的聲音,卻是王墨立刻就認出了此女的身份!
臉上露出苦笑,王墨內心暗歎,他與師邇腥之間,準確的說恩怨有些複雜,當年此女欲要利用王墨,更是包藏禍心,其錯在先,王墨本就不是善男信女,自然不會放過,只是以當時他的修爲,很是忌憚其精血勒晶與師坨,這纔將其封印。
對於師坨,儘管是敵對,但王墨對他卻有敬佩,此人所做之事,畢竟一切都是爲了其女。王墨自問,若是有人慾對自己的親人不利,他也會如師坨一般行事,只是在這之前,他會選擇把事情的經過,全部明曉。
而師坨,顯然是並不知曉過程,更是沒有把當時的王墨放在眼中,甚至其心中,更是有了殺意,他不需要知道過程,只需知道,是誰,擄走了他的女兒,知道這一點,就足夠了。
若是當時的王墨有如今的修爲,那麼師坨定然不會蠻橫至極,想必也會選擇另一種方式去解決此事。
說到底,那時的王墨,沒有讓師坨看在眼中的資格,更是絲毫沒有重視,即便是知道了過程,知道了是其女錯在先,也會選擇以其強悍的修爲,強行解決一切事情,殺了王墨泄心頭之怒。
王墨不是沒有考慮過送還師邇腥給師坨,更是考慮過爲這幾百年的封印,承擔應有的責任,只要師坨的要求不是很過分,他都會選擇答應,畢竟那時的他,實在是太過弱小。
但,師坨根本就不給王墨解釋的機會,最終落得如此下場,每每想起此事,王墨都會心中暗歎。
他一生恩怨分明,對於師坨更是敬佩,所以在收其魂魄時曾言,會給他與師邇腥再見的機會。
來到這勾牙無盡地界,實際上王墨也明白,很有可能會遇到師邇腥,只是這魔氣縱橫之人與他印象中師邇腥差距太大,這纔沒有認出。
但眼下,王墨望着海面天空中的師邇腥,心中不由得起了嘆息。
這些念頭在他心中一閃而過,耳邊師邇腥的聲音不斷地傳來。
“王墨,你出來!!當年之事,今日你我徹底了斷!”師邇腥說着,雙手掐訣之下魔氣轟然而動,立刻這天空中的無數魔龍齊聲咆哮,直奔海面而來,轟轟之聲迴盪下,立刻這海面如同起了風暴,怒浪滔天。
無邊大浪雲涌而動,更是隨着魔龍的不斷衝入,頓時向着四周擴散,彷彿這大海被打出了一個大洞,王墨暗歎中身子一晃,如同閃電一般破開了海面,直奔天空而去。
在王墨出現的剎那,魔氣中的師邇腥眼中露出濃濃的恨,全身魔氣瞬息間濃郁,但她的身子,卻是從那魔氣環繞中一步步走出,展現在王墨眼中的,赫然就是一個滿臉疤痕,沒有了昔日美麗的醜陋女子。
這女子露出的皮膚上,盡是猙獰的疤痕,一道道觸目驚心,王墨看了一眼,臉上再次露出苦澀。
依稀間,他好似看到了當年第一次出現正自己面前,那冰冷驚豔的身影,卻是怎麼也無法與眼前之人重疊。
“當年之事,對與錯,又有誰能說的清楚...只是,眼下她父之魂在我寸神印內,她之軀,爲了復仇成了這個樣子,我,錯了麼...”王墨一生所行之事,講究無愧於天地,只是眼下,他卻升起了一絲複雜。
“王墨,你封印我師邇腥數百年,此事我雖恨,但也想通,畢竟當年我計算你在先,此事我可以忍過,但我父卻因你而死,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無力殺你,但卻有人可以讓你死!!”師邇腥死死的盯着王墨,咬牙切齒!
王墨沉默未語。
這一絲複雜,並非全部由師邇腥之事而生,實際上在王墨修仙的這三百多年中,隨着修爲不斷的提升,隨着對於天地之間的感悟越來越深,隨着人生閱歷的不斷累計,漸漸地回首這三百多年的殺戮,緩緩升起。
只不過是在師邇腥這裡,爲他三百多年的殺戮,開啓了一個決口罷了。
就如同王墨當日與車繼航一醉,他不敢回首百年,修仙一生是否值得,修仙修仙,可這修仙的代價,卻是滿手血腥,這三百多年,死在他手中之人,實在是太多太多。
甚至就連王墨自己都記不清晰,具體有多少。殺人,並非是一件讓人欣悅之事,對於王墨來說,這三百多年的殺戮帶給他的,是深深的疲憊。
可是,在這殘酷的修仙界,你不殺人,不反抗,就要送去性命,在殺與被殺之間,容不得任何一個人去掙扎。
也不能掙扎!
要麼生,要麼死,選擇往往只有一次。
“你對我如此也就罷了,連帶我父也遭你毒手,王墨,我師邇腥與你之間,可有如此深仇大恨不成,在這修仙界,相互算計只是最平常之事,我師邇腥錯在先,但可罪死??”師邇腥盯着王墨,目中的恨如同火焰似乎要將這天地焚燒,她的聲音更是帶着一股淒厲。
王墨沉默,望着大海的盡頭,眼中露出一絲黯淡。
“你封印我數百年,在這數百年內更以下流的手法讓我心神始終無法平靜,這一切我也可以不計較,畢竟我錯在先,但你不該,不該害死我的父親!!”師邇腥的眼中,除了那無盡的恨以外,還有晶瑩的淚光。
王墨輕嘆,三百多年的修仙,讓他心如鐵石,只是他,畢竟還是一個人,而非魔。他有他的道理,有他的行事手段。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師邇腥的計算,觸及了王墨的底線,所以此女,他要殺!顧忌其父與精血勒晶,故而要禁!在其父出現時,爲了生存,要反抗,不是師坨亡,就是他王墨死!
沒得選擇!站在王墨的立場,他,沒錯!
可在師邇腥這裡,她當年計算王墨,同樣也承受了數百年封印的代價,就如她所說,此事,她雖恨,但卻明白,兩不相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