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磋？好…”東方太上臉色認真，下意識吐出一句。
但下一秒，又頃刻反應過來，“什麼？”
是的，蕭逸是來切磋的。
本只打算喚個東方家長老通傳一聲。
沒想到直接來了個東方太上，以東方太上的地位，自然能更好地給出答案，接受，或拒絕。
“你是來挑戰的？”東方太上驚疑地問了一聲。
“挑戰？”蕭逸輕笑，“還算不上。”
“我暫時不知道你們家這位少家主夠不夠格。”
東方太上再次驚疑道，“小友不是爲分家那兩個孽障而來？”
蕭逸皺了皺眉。
雖剛纔聽得一頭霧水，但而今卻是已然猜到了個大概。
東方太上剛纔那般神色，又一口一句‘孽障’，又是東方家分家。
東方家分家裡和他蕭逸有仇怨的，就那麼幾個。
蕭逸雖已知曉怎麼回事，卻也不點破，只道，“東方太上誤會了，易某隻是單純來切磋。”
東方太上聞言，鬆了口氣，但又皺眉，面露不滿之色，甚至是幾分責備。
“年輕人，武道切磋，爭強好勝，本無可厚非。”
“年輕一輩第一人之名，凡桀驁者，何人不想得？”
“只是，在老夫的印象中，蕭逸小友向來不是那等願爭強好勝之人，也向來不是那等在乎這等虛名之輩。”
“相反，蕭逸小友對此淡薄不屑，道心清淨平和。”
“另外。”東方太上沉聲道，“此事，老夫無法作主。”
“爲何？”蕭逸未有解釋，只問道。
東方太上苦笑道，“我們家這個小傢伙，不喜打鬥。”
“自他出生以來，在東方家也只與同輩族人切磋過三次。”
“一次，是三歲時武魂覺醒後的家族考覈。”
“一次，是十歲時的家族大比。”
“最後一次，則是他的成人禮時的接受族人挑戰。”
“除此三次之外，他再未有過與族人切磋交手，再未有過動拳腳半分。”
“哦？”蕭逸語氣驚訝，“那與外人呢？”
東方太上苦笑道，“也幾乎沒有。”
“僅那寥寥幾次，最近的一次，已是數年前，北隱宮那個小子蹲守數月，而後截殺。”
“蹲守？截殺？”蕭逸面具下的臉龐抽了抽。
東方太上點了點頭，“那小子來挑戰，我們家那小子拒絕了。”
“故有了之後的蹲守和截殺，不過雙方是以平手結束。”
蕭逸點了點頭。
在北隱無敵口中，東方家這位少家主，可是個變態。
以北隱無敵的狂傲，能讓他給出此等評價，這位東方家少家主絕非泛泛之輩。
蕭逸問道，“所以，東方太上的意思是，拒絕還是接受，得看你們家這位少家主自己的意思？”
東方太上點了點頭，“老夫可以引你去一見。”
“但是否願意接戰，便看小友自己的本事了。”
“好。”蕭逸點了點頭。
東方太上起身，剛要帶路，卻頓下身影，不悅地看着蕭逸。
“摘了這面具吧，一身黑漆漆的，瘮人得很。”
“反倒是以往一身公子服時，好看得很。”
在東方太上眼中，此刻的蕭逸，一身勁裝，目光中衝勁非凡，似極了那等雷厲風行、行事衝動的小傢伙。
反倒是以往一身公子服時，更加鋒芒盡斂，深藏不露，卻又順應自然。
“好看？”蕭逸驚訝地看着東方太上。
那蒼老眼眸中，那種視自家後輩一般的關切目光，蕭逸再熟悉不過了。
在蕭逸印象中，他和這東方太上，頂天了也就幾分交情…
“東方家的族人，看來也沒我以往想的那般不堪。”蕭逸暗道一聲。
“還是不摘了。”蕭逸搖了搖頭。
……
東方家深處，一片龐大的偏院之內。
東方太上，停下腳步。
呼…一縷微風，席面而來。
風過無痕，卻留餘清朗開闊，讓人一陣愜意。
遠遠看去，整座偏遠端的是處風景宜人的優雅之地。
院中心，是一汪清湖，四面垂柳。
湖外一簡雅小築，前有一桌，桌上一琴，一道青衫身影，撫琴而席。
東方太上收回了目光，看向蕭逸，“一切，只看小友自己的本事。”
“離開這座偏院後，回太上殿尋老夫即可。”
“好。”蕭逸點了點頭。
東方太上亦點了點頭，就此轉身而離。
無論那撫琴而席的年輕人是否應戰，他都不該在此。
若不戰，蕭逸自會去尋他。
若戰，之後會是這兩個同樣年輕、同樣出色的妖孽間的切磋。
爲免勝負之後的彼此臉上不好看，他這個前輩，自也不好在此。
東方太上，就此離去。
蕭逸看着東方太上離去的背影，微微皺眉。
似乎，這位東方太上絲毫不擔心自家少家主的安危。
是對他蕭逸的信任？
不，直覺告訴蕭逸，這位東方太上剛纔眼中露出的，是對那青衫公子的絕對自信。
“有意思。”蕭逸嘴角咧了咧。
踏…
腳步，就此邁開。
身影，就此踏入。
嗡…
當他腳步踏入這片偏院範圍一瞬，嫋嫋琴音，餘繞不絕。
“嗯？”蕭逸眼眸一驚。
琴音，竟穿透肉身，直達心神。
霎時間，心境通暢，悠然自得。
蕭逸眼中的戰意、冷漠，竟在不自覺間緩緩退卻，轉而柔和。
踏…踏…
蕭逸一步步走着，不急，不緩。
可，他卻竟清晰聽到了自己的腳步聲，即便自己的腳步聲本來就輕到了極點。
琴音，縈繞整片偏院範圍。
明明琴音嫋嫋，卻又彷彿落針可聞。
半晌。
踏…
蕭逸的最後一步，就此落下，身影，已在那青衫公子的十步之外。
亦是腳步落下一瞬，蕭逸的眼眸，再度恢復了極致冷漠。
桌案上那長琴，驀而琴絃卡滯，琴音就此絕止。
那青衫公子見狀，臉色輕淡，緩緩轉過頭，看着蕭逸。
“原本，我這座偏院，很不喜你這種人踏入。”
蕭逸不語，只同樣看着這青衫公子。
青衫公子輕聲道，“你的雙手，沾滿了鮮血，自你踏入一瞬，我已聞到那濃烈刺鼻的血腥味。”
“你眼中，含着滔天殺意，形如血海之中走出。”
“你的內心，冷漠無比，連我的琴音都未能消阻幾分，甚至琴止音絕。”
蕭逸冷漠道，“世間如此，殺戮尋常，你東方家族人雙手沾過的鮮血，可不比易某少。”
青衫公子點了點頭，“所以我這座偏院，從不許外人踏入，包括族人。”
蕭逸嗤笑，“父母親人？”
青衫公子正色道，“骨肉至親，無可厚非；除此之外，一概不視。”
蕭逸愣了愣，他沒想到自己的嗤笑譏諷，竟換來這樣一聲認真回答。
“呵。”蕭逸淡漠一笑。
嘭…手中一股火焰凝聚。
“打一架？”
青衫公子手指輕落琴絃，“來者是客，聽琴一席，就此離去可好？”
蕭逸冷笑。
青衫公子率先道，“聽完，再決定是否與我一戰。”
......
第三更。
今日更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