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蕭婧身後的來人正是被她恨了幾千遍的吳悠然,此刻,吳悠然斯文方正的臉上透着不耐煩,眉頭微微的蹙着,他覺得蕭婧這是在糾纏自己,原本可以好聚好散的,她又何苦這樣逼迫他呢?蕭婧看懂了吳悠然的表情,低下頭輕笑出聲,她真的開始爲自己悲哀了,當初,她怎麼就會愛上這麼一個男人呢?如今自己怎麼就會放不下他呢?蕭婧站起來面對這吳悠然,說:“晚上好,吳老師。”

吳悠然聽到蕭婧對他的稱呼,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他說:“蕭婧同學,晚上好。”

聽了吳悠然的問候,蕭婧淡淡的笑着說:“學生我倒有一事不明,想請教一下老師。”

吳悠然習慣性的挑高右邊的眉毛,說道:“請講。”

蕭婧冷冷的看着他,冷冷的說:“吳老師可是學過川劇絕學——變臉嗎?如此高深的技能,吳老師掌握的如此之好,真是讓學生我佩服佩服啊!”

吳悠然沉默的站着,臉上的不耐煩已經變成了一種謊言被拆穿之後的尷尬和憤怒,他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他說:“你、你何苦這樣逼我呢?留下一些美好的回憶不好嗎?”

蕭婧倏然大笑起來,尖銳刺耳的笑聲在空曠籃球館上空盤旋,震得吳悠然的耳朵“嗡嗡”的響,似乎整座籃球館都在和蕭婧的笑聲共鳴着,吳悠然忽然產生了一種無處可逃的感覺。他大叫起來:“別笑了,求你別笑了!”

蕭婧一下子收住笑聲,用眼角斜視着吳悠然,對他說:“吳老師,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吳老師能夠答應。”

吳悠然緊緊的握着拳頭,防備的看着蕭婧,膽怯的說:“請講。”

蕭婧緩緩的吐出一口氣,臉上笑出一朵美麗的花,柔和的說:“我下個月就要結婚了,邀請吳老師來做我新郎的伴郎,並且邀請您的母親和未婚妻來參加婚禮。”

吳悠然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的看着蕭婧,想在她美麗的臉上找出一絲破綻。聽到這個消息,吳悠然的第一反應就是:“蕭婧在和他開玩笑。”吳悠然太明白蕭婧對他的感情了,想當初,蕭婧不顧一切的追求他,弄得全校上下人人皆知,差一點爲了這件事情被學校處分,但是蕭婧絲毫都不在乎,她說:“愛就是愛,我爲什麼要假裝?愛就是愛,我爲什麼要隱藏?”所以,吳悠然根本就不相信,他和她分手還不到一個星期,蕭婧就要另嫁他人了,而且還邀請自己做伴郎,天啊!這個世界真的是瘋了。

吳悠然的表情全部落在了蕭婧的眼裡,她的心有些疼,她曾經那麼愛護他,把他捧在心窩裡護着疼着寵着,她還是沒有想明白,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她和他怎麼會走到了今天這一步?蕭婧不相信愛恨無根的說法,她認爲愛情是有憑據的,愛情是有生命的,只要她用心血來供養,愛情就會樹大根深,枝繁葉茂。

但是吳悠然毀了蕭婧對愛情的全部認識,她已經在愛情中迷了路,現在她只能靠着本能往前走,她不知道怎麼做才能夠讓自己不痛。兩個人一時之間相對無語,沉默在蕭婧的眼底慢慢的彙集成了淚水,她轉身向門口走去,吳悠然在她的背後不知所措的說了一句:“你去哪兒?”

蕭婧努力轉動着眼珠,讓淚水不至於落下來,她回頭笑着對他說:“我的請求希望你好好考慮。”

還沒等蕭婧走到門口,吳悠然不知道哪裡來的一股力量,直接衝到蕭婧身邊,從後面緊緊的把她抱住,聲音嘶啞的說:“婧,求你別折磨我了。”

蕭婧猛的掙開他的雙臂,回身就給了吳悠然一個耳光,這一記響亮的耳光,彷彿讓籃球館都跟着抖動了一下,蕭婧咬着牙,一字一頓的說:“到如今,你想的還是你自己,你問都不問我這些天是怎麼過來的,問都不問我要嫁給誰,我爲什麼要急着出嫁,到了今時今日,你想的還是你自己。”

蕭婧的耳光打得吳悠然的臉火辣辣的的疼,但是也正是這樣的疼痛讓他清醒了,他低聲的說:“婧,也許真的是我對不起你,但是我們之間你一直是主導,我完全都是被動的,現在你把所有的錯誤都歸咎於我,這樣太不公平了。再說,我爲了自己的前途,錯了嗎?我爲自己着想,錯了嗎?”

吳悠然的問題讓蕭婧啞口無言,是啊!他爲了他自己,錯了嗎?如果他錯了,那麼蕭婧所做的一切不也是爲了自己嗎?也是錯的嗎?如果他沒錯,那麼蕭婧此時此刻的心痛又應該怪誰呢?淚水剎那奪眶而出,迷住了蕭婧的眼睛,她看不清眼前的這個男人,更看不清自己的心。吳悠然用手慢慢的爲蕭婧擦去眼淚,他說:“也許我們之間本來就是一場錯誤。”

蕭婧的眼淚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瞬間就幹了,吳悠然的這句話從根本上否定了,他和她之間曾經有過真摯的愛情,兩個人曾經的一切甜蜜和美好,現在都只是一場錯誤而已。蕭婧一巴掌打掉吳悠然的手,昂起頭對他說:“吳悠然,如果你還算是一個男人,那麼就來給我做伴郎,當然了,如果你不是男人,我無話可說。”

說完,蕭婧轉身大步離開,再也不理睬吳悠然的表情以及他的感受。

蕭婧衝出籃球館,來到操場上,她環顧四周,這是她曾經熱愛的校園,因爲這裡曾經留下的她的笑聲,記錄下她的淘氣,銘刻着她的愛情。蕭婧看見她跟在吳悠然後面,對他說:“吳老師,吃完飯我幫你刷碗吧!爲了謝謝我,你要陪着我散步。”吳悠然無奈的看着她,猶猶豫豫的點了點頭。

蕭婧又看到宿舍裡的女孩子們奉了自己的旨意,站在吳悠然的宿舍樓下喊:“吳老師,蕭婧病得很嚴重,她說想在臨死之前見一見你。”隨後就是吳悠然慌里慌張的從樓裡跑出來,跟着女孩子們躲過了女生樓舍監的眼睛,坐到了蕭婧的牀邊,傻乎乎的看着她,默默的喂她水喝,靜靜的給她削蘋果。

蕭婧承認是她主動追求的他,她對他是一見鍾情後的勢在必得,可是她從來都沒有想過他會如此傷害她,蕭婧對吳悠然來說,始終都是一座不設防的城市,他說什麼她信什麼,他怎麼說她怎麼信,因爲她根本就無需懷疑,更無需求證,她認爲愛情就是一切,她認爲他和自己是一樣的。

蕭婧一邊走一邊想,越想越覺得自己和愛情都那麼委屈,她不能夠讓自己和愛情就這樣枉死,她要自己和愛情一個交代。蕭婧拿出手機,給鄒衛軍發了一條短信:“我知道我的做法是自私而任性的,也會傷害到你,如果你反悔那麼也是我的錯。我要給自己和愛情一個說法,不能夠就這樣無聲無息的做了刀下鬼。今天在車上你要我相信你,我也希望你能夠相信我。”

短信發出去之後,蕭婧就沒想着鄒衛軍會馬上回復,但她剛把手機放進口袋,短信鈴聲就響了,鄒衛軍的短信說:“好好睡覺,別胡思亂想,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相信你。”蕭婧修長的手指劃過手機屏幕,那種讓她踏實的安全感再一次盈滿心間,她擡起頭走出校園。

鄒衛軍在讓蕭婧安心休息的時候,他自己卻無法入睡。今天蕭婧的話一字一句的在他的腦子裡打轉,蕭婧說話時候的語氣和神態,也一幕一幕的出現在他的眼前,鄒衛軍的心從來沒有這麼亂過。兩年前,初戀女友張瀟瀟離開他的時候,他只覺得心疼,雖然自己後來病的很重,但是他相信自己會熬過去的。而如今面對蕭婧,鄒衛軍的感受要複雜得多。

實際上,鄒衛軍對於蕭婧並不陌生,他還記得自己在十一歲那年的暑假,第一次看見蕭婧的情景:剛滿週歲的蕭婧趴在牀邊上,用雙手支撐起上半身,瞪着一雙圓得很標準的眼睛看着他,他當時覺得非常有趣,第一次看見有這麼圓這麼大的眼睛。

鄒衛軍走到牀邊,俯下身子看她,蕭婧一下子用胳膊抱住了鄒衛軍的脖子,賴在他的身上,說什麼都不肯下來。在鄒衛軍的記憶中,除了小時候被王蘭芝抱過之外,連母親似乎都沒有這麼緊的摟過自己,再加上蕭婧身上奶娃娃的味道,差點勾出鄒衛軍的眼淚來,他的心裡有了平生第一次感動,他就是覺得暖。

那一天在大街上,鄒衛軍一眼就認出了蕭婧,他開着車跟着她,任由她在自己的面前又哭又鬧,他莫名其妙的就覺得保護她是他的責任。

一陣電話鈴聲突兀的打破了深夜的寂靜,着實嚇了鄒衛軍一跳,他拿起電話,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接通電話之後,鄒衛軍客氣的說:“鄒衛軍,請問你是哪位?”

電話那一頭傳來一個嬌滴滴的女聲,她說:“軍,我是瀟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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