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婧是因爲食物中毒住院的,經過警方縝密的偵查,中毒的源頭是鮮榨的果蔬汁,因爲酒店用了沒有熟的熱帶水果,所以造成了這一次大面積的食物中毒,酒店方面不僅退還了全部的婚禮費用,而且在支付了全部醫療費之外,還賠償了很多費用。用鄒衛軍的話來說:“咱這一次結婚不僅沒花錢,而且還掙了不少錢,最重要的是咱倆現在可是濱江市的名人了,比馮小剛、張藝謀紅多了。”
這一場婚禮中,蕭婧的收穫是醫院,她發現其實醫院是個好地方,她對鄒衛軍說:“我真的覺得醫院挺好的,我不想說話的時候就睡覺,不想吃飯不想理人的時候也睡覺,反正只要我說自己不舒服,所有的人都得圍着我轉,多好啊!”
鄒衛軍一邊削蘋果一邊說:“那你是打算長住沙家浜啦!那我就可以踏實會部隊了。”
蕭婧忽然想到什麼,興奮的坐起來對鄒衛軍說:“那咱倆就把醫院當成老地方吧!我說老地方你就知道是這家醫院了,怎麼樣?”
鄒衛軍把手裡的蘋果遞給蕭婧,無奈而驚奇的看着她,他說:“老婆啊!你還真是與衆不同呀!把醫院當成老地方,老公我真是無語啦!”
“本來嘛!咱倆的新婚之夜可是在醫院裡過的,醫院對咱倆的意義不同的,老公,你說是不?”蕭婧大口大口吃着蘋果,嘴裡唔嚕唔嚕的說着,額頭上又捱了一個腦錛。鄒衛軍沉着臉,認真的說:“嘴裡有東西的時候不要說話,不禮貌不文雅。”
“我都是你老婆了,你還欺負我。”蕭婧揉着額頭投訴着,“我要告訴老爸老媽去。”
“都是我老婆了,纔想起來告狀啊!”鄒衛軍忍俊不禁,這個小東西還真是幽默呀!
“對哦!我要告狀去。”說着蕭婧就要下牀,還沒穿上鞋就停下來了,“不對,以往的經驗告訴我,老媽是不會向着我的,而老爸是聽老媽指揮的,所以告了也是白告。”
鄒衛軍揉了揉她的頭髮,溫柔的說:“你要好好養病,你還沒當我老婆呢!”
“啊?我是你老婆啊!”
“別裝傻,我是說真正的老婆。”
蕭婧愣了3秒鐘,臉就開始變紅了,小聲嘟囔着說:“當兵的,你就是個流氓。”
在鄒衛軍嘹亮的笑聲中蕭雄和王蘭芝走進病房,由於婚禮當天蕭雄和王蘭芝還有鄒衛軍都沒有喝果蔬汁,所以三個人都沒有事,婚禮的主角中唯一住院的就是蕭婧。所以,蕭婧這幾天又找到了小時候的感覺,一家子都圍着她一個人轉,這種感覺真是太好了,蕭婧的心裡在唱:“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長大。”
鄒衛軍站起來,把椅子讓給王蘭芝坐,又搬了一把椅子給蕭雄坐,他說:“首長、媽,小婧已經好多了,大夫說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蕭雄滿意的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王蘭芝說:“小婧有你照顧我們很放心,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不要太累了。”她回頭對蕭婧說:“你以後要好好對待小軍,不然媽不會放過你的。”
蕭婧似乎已經習慣了老媽對待鄒衛軍和自己的態度,老老實實的點頭說:“噢,我知道了,媽。”
一家人高高興興的聊了一會兒,探視的時間就到了,鄒衛軍去送蕭雄和王蘭芝,把蕭婧一個人留在病房裡,蕭婧戴起耳機,躺在牀上聽小說。不知道怎麼回事,一個念頭在她的腦子裡閃過,“爲什麼他就叫媽媽而沒有叫爸爸呢?”
蕭婧猛的從牀上坐起來,她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要是我沒有記錯,婚禮上他也只叫媽媽,沒有叫爸爸,而是叫的首長。只是當時我並沒有在意,現在想起來真是奇怪呢!還有那個叫張瀟瀟的表妹,我的婚禮我還沒說什麼戀愛經歷呢!她倒是說得痛快,當時被她的故事感動了,現在想起來她也夠奇怪的,表哥的婚禮她用得着那麼激動嗎?還有她的病也夠奇怪的,不疼不癢什麼都不影響,這樣的絕症還真是第一次看到。”
蕭婧戴着耳機平躺在牀上,把婚禮當天的事情從頭到尾想了一遍,最高興的人是老媽,最忙碌的人是鄒衛軍,最沉默的人是吳悠然,最意外表現的人是楊潔,最奇怪的人是張瀟瀟,最大的閒人就是她本人了。從來沒有一個新娘會悠閒到如此地步,不用敬酒不用應酬不用煽情,基本上要不是她穿着婚紗,就會讓別人當成不相干的閒雜人等了。實際上,這種情況的出現真的不能夠怨蕭婧,而是她的新郎太能幹了,對她又保護得太好了,而且蕭婧發現鄒衛軍對別人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質,特別是他的那些戰友,不只是尊敬他還有一些怕他。蕭婧在他們的嘴裡第一次聽到“冷麪閻王”的稱號,可是她無論如何也無法把這個稱號和自己認識的那個鄒衛軍聯繫起來。
想來想去,蕭婧發現自己對婚禮的關注已經變了,她的婚禮就是要讓吳悠然後悔,但是當她問出那一句“你後悔嗎?”她發現自己並不在乎吳悠然的答案,因爲當時她看的是鄒衛軍而不是吳悠然,相對比起來,她更在乎鄒衛軍的態度。蕭婧靜悄悄的深深的吐出一口氣,她覺得渾身輕鬆,現在她已經是另外一個人了,她是一個叫鄒衛軍的男人的妻子,所以之前所有的一切都過去了,無論是愛是恨,是悔是怨,都已經過去了,從今以後與她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她要開始一段新生活。
當然,蕭婧也不至於單純的認爲,新生活裡就會一番風順,但是她覺得新生活是值得她努力,值得她認真對待的。蕭婧好好的伸了一個大懶腰,把耳機從耳朵裡拿出來,盤腿坐在牀上看着窗外,微笑着對自己說:“我說醫院是個好地方吧!你看,想明白了不是,不再糾結的感覺還是不錯滴。”
第二天是一個大晴天,都市裡難得有如此清爽的藍天,陽光撒在車來車往的環城高架橋上,從金屬、玻璃、柏油上反射着點點光芒。蕭婧一直認爲這是一個忙碌的時代,每一個人每一輛車都很忙,忙來忙去我們就忙丟了時間、親情愛情友情,還有我們自己。陽光照耀着都市的每一個角落,而我們就是陽光下移動的陰影,像是沒頭蒼蠅一樣的忙碌着。
蕭婧不願意過這樣忙碌的日子,不願意成爲一個忙碌的沒頭蒼蠅,她要過一種與時代相反的慢生活,這是她最大的夢想。上大學的時候,同宿舍的女生都在背後議論她,
“還不是有個好爸好媽,不然還慢生活呢!怕是連吃飯就困難。”
“可不是嘛!人家是軍二代,你要羨慕也羨慕不來的。”
“你看她平時就臉孔朝上,人家是上層階級,和咱們可不一樣。”
“得了得了,都是吃不到葡萄的。”
類似這樣的議論,蕭婧從小學的時候就習慣了,這些議論有些來自同學,有些來自老師,也有些來自同學的家長,蕭婧在年齡小的時候,跟他們爭過吵過也告訴過老媽,可是每一次老媽都風淡雲輕的笑着說:“說自由他說,人還是我人,對於有些事情不要太認真。”
那個時候蕭婧小聽不太明白,隨着年齡的增長,蕭婧也逐漸的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一點一點的學會了自動屏蔽這些負面的議論,就算聽到了也完全不在乎。蕭婧很清楚,其實那些人說的都對,剛開始蕭婧還想用自己的努力去證明一些什麼,但是時間一天一天過去了,蕭婧經常會想:“我在證明什麼,我證明給誰看,我的日子誰能夠證明,我的日子爲什麼就不能自己做主呢?”
在經歷過很多的失望和挫敗之後,蕭婧有些不願意和別人接觸,她就想躲起來過自己的日子,過去是想和吳悠然,現在過日子的人變成了鄒衛軍。蕭婧希望鄒衛軍能夠給自己一點時間,讓自己可以自然而然的接受他,特別是成爲真正夫妻的時間,她希望鄒衛軍可以忍耐一下。對於這一點蕭婧的心裡有些打鼓,她不太確定自己的要求是不是過分,鄒衛軍會不會同意。
吃過午飯,蕭婧懷着一顆忐忑的心,好好的洗了一個澡,緊張的穿着睡衣,緊張的躺在牀上,緊張的看着鄒衛軍爲自己蓋上被子,然後靜悄悄的走出房間。蕭婧緊張的躺着,不敢睡也不敢問,真是太難受了,時間一點一滴的過着,蕭婧從來都不知道,時間竟然如此漫長。就在她覺得自己要支持不下去的時候,房門終於被打開了,鄒衛軍雙手插在兜裡,一動不動的站着,蕭婧緊張的都快不會呼吸了。
沉默的黑暗中,只有門口一道光線,蕭婧無法看見鄒衛軍的表情,她躺在被子裡的身體都僵硬了,鄒衛軍向前走了兩步,又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