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周闖開車,載着林子航和花冉急速趕往警察朋友提供給他們的地點時,林子航緊鎖着眉頭,虎目圓瞪,恨不能肋生雙翅,飛達目的地。
而一直坐在前面副駕駛席,替林子航接電話的花冉忽然轉過頭來,一臉興奮地把電話遞了過來:“子航快接,是你老婆!”
“老婆?”林子航愣愣地,對這個稱呼反應半晌,纔不敢相信地哆嗦着手接了過去。
當林子航把手機放到耳邊時,他的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了,一頭霧水、毫無頭緒時,他焦躁、怨憎、滿腔憤懣、不知所措,可真正聽到電話那端傳來秦雅芙軟糯、沙啞的嗓音時,竟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子航……”秦雅芙站在寂寥的街頭,擡頭仰望悠遠的夜空,爲數不多的星星簇擁着一輪明月散發出清冷的光輝,迎面冷冷的北風吹過來,只感覺徹骨的寒涼,她僅僅叫出那個給予她無數溫暖、關懷、疼她至深的男人名字後,就哽咽着說不下去了。
“雅芙,我馬上就到了,你等我,等我,一定要等我!哪兒都不許去,就在原地等我,聽到沒有?”林子航急促的話裡,半是懇求,半是命令,他再也禁受不起這種折磨了,一想到路人描述的那驚險一幕,他的心簡直就像被人生生切成兩半般的痛,他愛若珍寶的女人,怎麼可以受那份罪呢?
“好,我等你,哪兒也不去。”秦雅芙還在硬撐着,佯裝平靜地應下來後,把手機稍稍拿遠些,纔將攥緊的拳頭塞進嘴裡,壓抑住驚恐、複雜的心情。
如果說在面對那些兇徒時,爲局勢所迫,讓秦雅芙沒有時間害怕,緊接着,就遇到了比她狀態還要狼狽的葉晗,也沒給她機會多思多慮,那麼現在,當聽到林子航的聲音時,她纔想起自己只是個女人,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居然經歷了被人家用鋒利大刀指着的可怕時刻。
秦雅芙發覺沒辦法控制住自己的顫抖,只得隨意尋了個路燈杆靠上去,已經再難挪動腳步。
“雅芙,你答應我,不要掛掉電話,一直不要掛,好不好?”林子航現在怕得要死,怕她的承諾再次灰飛煙滅,怕她的聲音會曇花一現。
“……”
“雅芙,雅芙,你在聽嗎?”林子航發覺對方不再出聲,再加上那邊還有些不清晰的人聲和車聲,讓他愈加不安。
“……在聽……”秦雅芙深深吸了口氣,勉強吐出兩個字,可還是接不下去話,她有些分不清是天氣太過寒冷,還是她失去了禦寒的能力,只是感覺冷得難受,四周重重疊疊的涼氣擠壓得她直不起腰,喘不上氣來,只好慢慢蹲下去。
“……雅芙,我已經看見警車了,你在哪裡?”林子航還在絮絮地追問。
“我在……”秦雅芙哼唧着,越發感覺到被即將虛脫的疲累所擾,實在說不清自己的位置,她用力閉了下眼睛,再睜開,想讓視線更加清晰些,卻毫無作用。
她還是什麼都看不清楚,周圍彷彿起了層白霧,在路燈的照映下,絲絲縷縷,如煙似雲,慢慢地將她包圍……
這時,秦雅芙的眼前,影影綽綽地出現了幾個人,慢慢向她走過來。
“雅芙!”林子航的聲音一向充滿磁性,好聽得讓秦雅芙心甘情願地沉淪進他的溫柔情懷當中,捨不得踏出一步。
很奇怪,秦雅芙明明意識是清醒的,被林子航緊緊擁進懷裡時,也感覺得到他一下又一下急促而又惶恐的心跳,和他喃喃低語的抱怨,抱怨她的不聽話,抱怨她不應該不等自己什麼的,可她就是睜不開眼睛看他。
眼皮沉得好像被被墜了千斤的重物,腦袋裡冒出各種奇怪的念頭,卻又迅速消失,讓她抓不住實質的畫面,她努力叫出林子航的名字後,卻再也不願意強打精神了……
“子航!”秦雅芙不知道睡了多久,隨着嘴裡下意識的叫聲,神志開始迴歸,緊接着,忽地就坐了起來。
“雅芙,我在,我在這裡呢,沒事了,不怕。”守在牀邊的林子航迅速站起來,慌忙將人抱進懷裡,輕聲安慰道。
“子航!”
“嗯。”
“子航!”
“在。”
“子航!”
“我在,寶貝!”
“子航……”
秦雅芙伸雙手摟住丈夫的腰身,不停地喚着他的名字,淚流滿面,她就喜歡自己叫一聲,他就應一聲的感覺,只有他無處不在時,她纔會安心,即使在驚遭變故時,她的所有鎮靜和理智,都來源於她內心深處一直默唸着他的名字,他是她的護身符,因爲她相信不管遇到什麼,他肯定會在第一時間趕到,所以,她纔會不害怕。
儘管今天的事沒有指望上他及時的救援,可她知道,他終是會找到自己,終是最後能夠護她平安的人。
“嘶……”秦雅芙跟林子航膩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右手按到他的後背上很痛,忙收回手,才發現整隻手被貼了四、五個創可貼,再看左手,手背上也有兩個。
“這是怎麼回事?”秦雅芙一時沒反應過來。
“傻瓜,你昨天遇到什麼危險,自己都忘了?”林子航心疼地握住她的手腕,“還好沒什麼大事,就是被玻璃劃傷了幾道小口子。”
“哦。”秦雅芙也終於想起當車玻璃被砸碎後,自己用手遮擋的驚心時刻,再看看林子航滿眼的難過,反而於心不忍,故作輕鬆地打趣道,“其實我也是蠻幸運的,居然在遭遇這麼多後,還能夠平安無事……”
“胡話!”林子航的臉立刻沉了下來,一把推開她,抓住她的雙肩,恨恨地說,“你又來這一套!如果當時你聽話,等在路邊……”
“那可不行!”秦雅芙打斷他的話,提出異議,“你不知道,當時若不是他們錯認了我,沒準兒葉晗就會被他們抓到……”
“少跟我提她!”林子航也急了,“如果不是因爲她,你何苦要遭受這等無妄之災啊!”
林子航忿忿地瞪圓了眼睛:“那丫頭一向能惹事,你以後離她遠點兒!”
“對了,當時,我忙着給你打電話,都沒來得及聽她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呢?”秦雅芙直到此時纔想起來問自己無辜被牽扯進來的根本原因是什麼。
“雅芙,”林子航沒理會她的問話,再次張開雙手擁緊她,把頭埋進她的頸窩裡柔聲說,“找不到你時,我就想,你不是說想要出一次軌嗎……”
“你纔想出軌呢,你成天想!”秦雅芙生氣地罵道,“說什麼混帳話呢?”
“哎呀,隨便你罵吧,反正當時我就想,我寧可你出軌,跟哪個男人走了,我也不想你出事……”
“你就犯混吧,哪有這麼盼自己老婆的……你,你幹嘛呀?”
秦雅芙訓斥的話說了一半兒,卻明顯感覺到脖子裡流進涼涼的東西,不由得心中一動,忙勸解:“子航,不帶這樣的,你是男人呀!”
“男人怎麼了?”林子航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男人有淚不輕彈……”
“只是未到傷心處!”林子航振振有詞。
“得了吧,又爲自己的軟弱找藉口。”秦雅芙嘴硬地訓斥,卻忍不住跟着也落了淚。
“子航,當時被他們用刀逼着的時候,我就想,如果他們非要把我帶走,我……我就把脖子往前一伸,就算是死也不能讓他們得逞……”
“傻瓜,‘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答應我,不要那麼決絕,你得想想,我還在等着你呢,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不是要我的命嗎……”林子航打斷她的話,越想越難過,情難自控,終是忍不住吻上她的脣,不再給她說話的機會。
“……雅芙……不管遇到什麼,我只要你平安無事,其他的,我都可以不在乎……”林子航斷斷續續地表明決心,這次傷痛,讓他暫時忘記了自己往日裡滔天的醋意。
“芙姐,你醒了?咳咳……兒童不宜!”葉晗聽到房間裡有說話聲音,徑直闖了進來,卻被眼前旖.旎的場面震懾住,雖然她個性開放,跟白酆也同居在一起,但總還是難免尷尬的,只得用手捂着眼睛清了清嗓子。
“知道兒童不宜還不走?”林子航臉皮厚慣了,自然不在乎葉晗的話,稍稍推開妻子一些,卻並不鬆手,反而頗爲不滿地質問道。
“我這不是不放心嗎?”葉晗委屈地撇了撇嘴,“我剛剛去警察局指認了那個混蛋,回來在外面聽出雅芙姐醒了,高興還來不及呢,哪裡想到那麼多?再說了,你們也是不自覺,這裡怎麼說也是醫院,公衆場所,你們也好意思……”
“我們是正當夫妻,合法合情,誰管得着?”林子航蠻橫起來。
“你,你……你是故意的!”葉晗被林子航一句話噎住,觸到傷心事,情緒糟糕起來,遂一跺腳,憋裡憋屈地轉過身去,徑直朝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