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意是個熱心人,又因爲跟酒桌上這羣人從小到大的感情使然,加上他的酒喝得又急又多,自然有些口不擇言,他並不瞭解秦雅芙跟蘭海軍的關係發展到哪一步,只知道他們在一起工作,便想當然的把他們往一塊兒撮合。
附近酒桌的人有認識他們,有不認識的,只不過看這幫年輕人鬧得歡,便紛紛側目觀望。
感受到衆多目光齊刷刷地盯到自己身上,讓秦雅芙的臉一紅,剛要張嘴解釋,就聽蘭海軍接過話去。
“喬意,你喝多了,別以爲今天你是新郎官兒就可以亂點鴛鴦譜啊!”
蘭海軍明顯護着秦雅芙,他再次舉起一杯白開水,準備轉移話題,“來,各位,今天是喬意的好日子,咱們還是祝福他一下吧。”
“哎,海軍哥,說句不好聽的話,小芙要是還沒想好,是不是意味着我們也有機會啊?小芙始終是咱們當中最漂亮的一個,海軍哥不使勁,那我還沒有成家呢,我可要參與競爭了。”
剛剛一直看不上王迪的丁言終於暴露出真實想法,他也是看出蘭海軍和秦雅芙之間似乎不像是大家原來預想的那樣,便直抒胸臆。
“哈哈,看到沒?小芙一向炙手可熱,想不到在我的婚宴上你們就要下戰書了?”喬意笑得開心,他回家的次數少,只是隱約聽說秦雅芙這幾年一直單着,倒也真心希望她能夠儘快安定下來。
“小意哥,”王迪一臉委屈地抓住喬意的手,“你有這麼漂亮的朋友都不介紹給我,還給別人拉線呢?”
“你瞎說什麼呀?”喬意嫌棄地看了表弟一眼,“你比我們小好不?再說小時候來我家,你也不是沒跟小芙玩兒過,是你自己忘了,關我什麼事?”
“那時候哪兒記得呀?”王迪還是不甘心,“什麼比你們小,也就差個兩三歲嘛,還能叫差?再說了,現在不是流行‘姐弟’戀嗎?”
“哎喲喂!兄弟,你這也忒直接了吧?剛一見面你就敢直言不諱,我說你小子膽子也太大了!”丁言徹底翻了臉,擼胳膊挽袖子的就站了起來,他本身個子不算高,但勝在長得好看上,他那張臉,特別像某位大明星,就連神態動作,不知道是故意模仿,還是天生氣質,都很有魅力。
“哎,打住,打住!”蘭海軍忙拉下丁言,“今天是小意的婚禮,咱們不能借酒胡鬧啊。”
“呵,我還真是服了你們,喬意的婚禮,你們瞎鬧什麼呢?喬意,快去下一桌敬酒,別在這裡跟他們矯情!”伶俐的伴娘連忙站出來,強勢拉走了喬意夫婦。
這下子,酒桌上的氣氛就有些微妙,還是蘭海軍從中周旋,纔算緩和下來。
不過,王迪經過這麼一折騰,倒是有所收斂,他依然訕訕地盯着秦雅芙看,卻不敢再多嘴了。
而秦雅芙則一直保持淡淡地微笑,也不是很熱情。
丁言今天一改平日也算溫和的常態,偏就跟這個王迪較上勁兒了,拼了命地拉他喝酒,尤其在座衆人都是一起長大的,自然知道丁言的氣生在哪裡,便也跟着灌王迪的酒,結果,即使王迪小有酒量,卻也經不住這些人的脅逼,很快就醉眼朦朧,看人都重影了。
這時,隔了兩三桌之遠的一個老太太顫巍巍地湊了過來。
大家一看,是老鄰居王奶奶。
“小芙啊,我剛剛就看見你了,你都不過去看看我?”王奶奶很是不開心,這丫頭也算是她從小看到大的,文靜、老實,性子又好的女孩子,只是好久都沒得見了。
“王奶奶,對不住啊,我正準備過去呢,想不到還勞動您的大駕了,快坐。”秦雅芙忙站起身讓老太太坐下。
“這小夥子是誰?”王***眼神兒不是很好,她所說的早看見秦雅芙,也一定是問了身邊的人才會知道,不過,記性倒是不差,話才說完,很快就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忽然指着王迪大聲說,“他是你的老公吧?”
“老公?”秦雅芙聽了老太太的話,還沒來得及糾正她的錯認,先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王奶奶真是新潮,這個詞都會說呀!”
“那有什麼?你們年輕人說得,我這個老太婆就說不得了?”老太太還挺不願意。
王迪聽老太太問自己是不是秦雅芙的老公,很是興奮,他把一隻手支到桌子上,撐着沉得快要倒下去的腦袋,大着膽子笑嘻嘻地問道:“老奶奶,您說我像她的老公,是不是因爲我們看起來很有夫妻相啊?”
他被酒精麻痹得紅樸樸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扭捏,白白的虎牙一呲,盡顯大男孩的可愛模樣,略爲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我真是這感覺,我就覺得肯定在夢裡見過她……”
“你少瞎掰了!”還是剛剛就看王迪不順眼的丁言擡手拍了他的頭一把,“說你逞能,你還真逞起來沒完了,誰的主意都敢打?”
王迪本就醉得不輕,雖然這一巴掌打得不重,卻足以讓他更加暈頭轉向,一時懵懂,揉着腦袋,倒也暫時消停下來。
王奶奶也聽明白衆人的意思,知道是自己誤會了,不由得嘆了口氣:“其實吧,小芙原來的老公不錯,要模樣有模樣,要家世有家世,可不知道怎麼的就沒跟小芙在一起,想想啊,我都替她可惜!”
“您可惜什麼?”秦雅芙笑得有些悽然,往事不堪回首,就不要再回首了,“很多事,您不瞭解……”
“王奶奶,您今年多大年紀了,我怎麼忘了呢?”丁言看不得秦雅芙難過的樣子,過來打岔道。
“臭小子,我比你奶奶大兩歲,你說我多大?”王奶奶很不高興,她一向自詡長壽,最是討厭別人記不得自己年齡了。
“哦哦哦,九十三了!王奶奶,您這個老壽星好像還有一個月就過生日了吧?”丁言還是在分散老太太的注意力。
秦雅芙藉機脫離酒桌,她朝蘭海軍使了個眼色。
蘭海軍心領神會,點點頭,也跟着走了出來。
角落裡有雙眼睛直直地盯着離開的兩個人,神情愈加黯然。
秦雅芙和蘭海軍跟在門口送賓客的新郎新娘打了聲招呼,便來到停車場。
蘭海軍遠遠按了車的搖控器,兩個人便上了車。
停車場的車子不少,秦雅芙無意中看了看,忍不住感嘆:“這才幾年光景啊,私家車已經越來越多了,而且好車還不少呢,你看那裡……”
她的手指到一半,忽然愣怔下來,不遠處的一輛豐田大霸道威風凜凜地停在那裡,雖然這種車現在也不少見,可她怎麼就莫名地心悸呢,也許應該說這車的風格太符合某個霸道、蠻橫的人了?
她又想起在走出酒店時,如芒在背的感覺,按說今天的酒席當中,熟人是不少,可爲什麼她還是隱隱感到一雙沒有善意的眼眼盯着自己呢?
“你啊,就是懶得學,要不,有車總還是方便些的。”蘭海軍並沒有注意到她的變化,怡然自得地開着車,他都買車兩年了,的確是方便不少。
“不學,”秦雅芙默默收回視線,輕輕搖了搖頭,“不喜歡,你還不瞭解我?原來騎自行車時,還往溝裡騎呢,要是開車,估計我就是那典型的‘馬路殺手’。”
“你呀,也是任性,跟車子也要較勁。”蘭海軍無奈地嘆了口氣,他了解她不學開車的根本原因,五年前,在一次林子航參加的單位大聚餐中,那個人男人曾經當衆宣佈過,要做她一輩子的車伕,她應該還是放不下這句話吧?
這五年,她的心酸,他都看在眼裡,要說她跟林子航的感情出現問題,肯定不是一個人的責任,因爲他們不是不愛,而是愛得太深,雖然他在其中摻和不少,可本意絕對不想她這麼痛苦的。
所以在秦雅芙和林子航分開一年後,他還特意找過林子航,他想要再試着勸和他們,雖然他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能起多大作用,但真心想要替秦雅芙做點努力纔會心安。
可是,林子航根本就不接他的電話,更沒有跟他再正式見過面,或許,林子航把對妻子不能釋懷的恨都轉加到他的身上了吧?
車裡的兩個人一時沒了話說,就這麼沉默地走了一路。
當車子開到家門口時,秦雅芙纔想起來家人都去了婚禮現場,只有她是從省城直接趕回來的,吃飯的時候又是跟玩伴兒們坐在一起,後來爲了躲避多嘴的王奶奶,她和蘭海軍早早離開酒店,所以,家裡還沒有回來人,而她很早以前就不拿家裡的鑰匙了。
沒辦法,秦雅芙只好跟着蘭海軍去了他家。
蘭母因爲是單身寡婦,不願意湊熱鬧,自從秦雅芙結婚之後,就沒再參加過婚禮,她只是託秦母幫她把禮錢帶到,人卻留在家裡。
見到秦雅芙,蘭母很高興,她始終很喜歡這孩子,雖然明知道不可能有做她兒媳婦的機會了,卻也當女兒般地疼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