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十指連心,傷到一處,都會鑽心地疼,更別說整隻手都是傷的痛苦了,可是,從處理傷口到現在,秦雅芙卻始終蒼白着臉,沒有呼痛出聲。
她可以因爲一時的惻隱之心,原諒薛晶晶的暴戾行爲,可是,卻無法忘記薛晶晶拿玻璃划向自己時,眼神裡不顧一切的決絕和怨憎。
自己老公如此的被人惦念着,秦雅芙不知道是該感到榮幸,還是惶恐,不過,她的腦海裡不停地迴盪着那句經典老話:“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她覺得現在,她的婚姻就在慢慢埋葬她全部的鬥志和信心。
她曾經的堅強、執着;曾經對一個安穩幸福家庭的期盼都在漸漸落空。
秦雅芙也想不明白,今天,她明明做了一件救贖的好事,不管是否成功,她總算是盡力了,可是,回過神來,心就又重新空落落起來,反而更增加了對婚姻的失望。
她感覺自己現在就是個矛盾體,連薛晶晶這麼過份的人,她都可以選擇原諒,卻偏偏對林子航要求苛刻。
秦雅芙記得薛晶晶把剛剛的行爲說成是她的最後一個備用方案,她的這個方案用得果然很妙,如果說早上的誤會還有得解釋的話,那麼現在,她就是用了最直接而又狠辣的方式,讓自己看到了要想跟林子航繼續走下去,所要承受的苦難還遠沒有結束。
她越想,越覺得失望,不禁淚盈於睫,她不想怪林子航,他一直都在努力對自己好,可是,對於未來,她看不到希望。
“哀莫大於心死”秦雅芙感覺自己的心真的快要死去了。
林子航不知道秦雅芙在想什麼,只是看到她委屈得都快要哭出來了,也不準自己去找薛晶晶,他自然以她的意見爲重,不肯當面違逆她的心思,便展臂擁她入懷,輕吻她柔軟的髮絲:“寶貝,聽你的,咱們先回家去吧!”
秦雅芙的心莫名地抽搐了一下,她現在很抗拒“家”這個字,她站在原地不肯動,咬着嘴脣想了半天,終於找了個新的藉口:“我們去看望蘭嬸吧。”
林子航看了看她的手,商量道:“你的手這樣,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天再去,好不好?”
秦雅芙垂下頭,頭髮遮住眼睛,看不清表情,但語氣固執:“現在去吧,我也想讓海軍哥放心。”
這句話賭住了林子航的嘴,本來,他還想搬出“看望病人最好在上午”的說法,但是現在,他說不出口了,誰讓他愧對蘭海軍呢?
林子航讓秦雅芙跟一直站在遠處觀望的母親一起去休息下,跟母親交待去買點東西,便離開了。
林母拉住秦雅芙的手,歉意地說:“孩子,這段時間讓你受苦了!”
她的嘆息裡帶着濃濃的感激之情,心細如她,如何看不出薛晶晶病房裡的混亂,和薛晶晶難堪的眼神裡掩藏着的秘密,只是難爲這兩個人能夠那麼好的達成默契,誰都不肯說什麼。
秦雅芙性格當中的老實、隱忍,也讓林母頗爲感激,從早上開始,林母就很心虛,她很怕秦雅芙會跟兒子繼續鬧下去,人家也有這個理由鬧啊,只是這個時候,她脆弱、敏感的神經,是真的怕了,沒準兒再出一件事,她也就該被折騰到醫院定居了,畢竟自己從小到大呵護、照顧的妹妹一家子人相繼都出了事,這樣的打擊也夠她難受的了。
秦雅芙望着婆婆小心謹慎的表情,平靜地笑笑:“沒什麼,倒是讓您擔心了。”
林母愣了下,自從他們結婚後,林父就不準家人之間用敬語了,感覺也太生分,今天這孩子的語氣過於客氣了,她的心裡隱隱不安起來。
林母擡手把秦雅芙的頭髮掖到耳後,輕輕嘆了口氣:“最近家裡的事多,晶晶又太任性,難得你大度,不跟她計較,等你三姨的事有了說法,咱們也就不必再遷就她了。”
秦雅芙暗暗好笑,那個家風雨飄搖,林家怎麼會丟下不管呢?於情於理也是說不過去的事,只是,自己倒真的不願意再摻和進去了,所以她只是點點頭,附和了一句:“會好的,您也別太着急了。”
林母見她還是一副淡淡的神情,便拉過她沒受傷的那隻手,語重心長地說:“雅芙,這夫妻過日子呢,都是不容易,經歷些波折煩惱在所難免。”
她微微低下點頭,略帶羞澀地說:“說起來,我和你爸年輕的時候也遇到過些麻煩,不過還好,我們總算是堅持下來了。”
秦雅芙聽林子航說公公和婆婆年輕時的事情,婆婆看似輕鬆地說遇到點麻煩,其實都是生死攸關的大麻煩,秦雅芙難免暗暗佩服婆婆態度的謙虛,不禁神色又增加了一分敬重之色,用心地點了點頭:“我聽子航說過,你們那時候真心不容易。”
林母看她肯主動答話,心裡稍安,藉機開導她:“要說那個時候,物質生活是貧乏些,可人性卻是單純些,不像現在,這樣那樣的事太多了,你們的麻煩就比我們的更復雜些,不過,我覺得,這過日子也算是慢慢學習的過程,只要你們兩個人之間彼此信任,心往一處想,勁兒往一塊兒使,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難得平時不食人間煙火般的婆婆肯這麼跟自己說說家常話,秦雅芙冰冷的心又溫暖了些,臉色也開始好轉起來:“媽,你別擔心,慢慢都會好起來的。”她含糊地迴應了婆婆一句,也算是安撫下老人牽掛的心吧。
這時,林子航買了一大堆高級營養品回來,跟母親打過招呼,就陪着秦雅芙來到蘭海軍母親的病房。
這是個普通病房,房間不大,六張病牀排成兩排,每張牀上都有一個病人,還有一、兩個陪護或者來看望的親人朋友吧,男女老幼都有,看着就夠不方便的,這也就罷了,偏偏一進房間就有股很濃的酸臭味兒,估計這裡面有人得有半年沒洗過澡了。
林子航低頭看了秦雅芙一眼,她輕輕的皺了下鼻子,沒有吭聲,林子航其實很是不舒服,他除了去年因爲秦雅芙頭部受傷進過普通病房外,還真沒怎麼來過這麼擁擠的環境,不過,他倒是挺替秦雅芙慶幸的,上次她住的病房可沒怎麼糟糕。
蘭母的病牀是在左邊三張病牀中間的一張,蘭海軍在亂糟糟的環境里正皺着眉頭跟母親小聲說着什麼,直到無意中擡頭,纔看到林子航和秦雅芙拎着一堆東西,已經小心f 繞過病房裡其他人,走到近前了,他本來還想說什麼,卻先看到了秦雅芙被包着的手,忍不住先問道:“手怎麼了?”
秦雅芙急忙把手往身後藏了起來,不自在地說:“沒事,就是劃了下。”
蘭海軍一向瞭解秦雅芙,看到她躲閃的眼神就知道這中間肯定有問題,不禁有些憤怒的看向林子航,話雖沒說出來,林子航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我這上午剛跟你說好好照顧她的,下午就照顧成這樣?
林子航面露羞愧,這個事的根源的確在他,他也無力辯解。
這時,蘭母的反應最是激烈,她看向林子航的眼神明顯不善,上午,林子航跟蘭海軍起衝突時,她就在走廊裡目睹了全過程,只是礙於身體狀況不好,不能走快,等她趕到近前的時候,蘭海軍已經領着秦雅芙往外走去了,蘭海軍只來得及跟母親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
蘭母氣不過,回頭看見林母拉着林子航走的也很急,沒能追上他們理論,心裡一直很不舒服,沒想到,現在居然見到林子航主動送上門來,蘭母就要發火,可是,林子航反應不慢,主動朝她鞠了一躬:“阿姨,對不起。”
蘭母根本不吃林子航這套,翻着眼珠子,沒有好話迴應他:“你是誰?你有什麼錯?”
還沒等林子航答話,蘭母看見林子航主動把他新買的東西放到牀頭櫃子旁邊,便直接對兒子說:“海軍,把那些東西拿走,一會兒護士過來又該說亂丟垃圾了。”
林子航的笑臉僵在當場,他苦着臉第一次恭恭敬敬的叫了聲:“海軍哥,你看,能不能先把東西留下啊?”
蘭海軍尷尬地撓撓頭:“不好意思,我媽就這直脾氣,你不要計較,今天,你們能來,心意我收下了,東西還是請帶回去吧!”
面對婉言拒絕的蘭海軍,林子航更加掛不住臉,低頭看看秦雅芙,秦雅芙嘆了口氣,她也沒有辦法。
“喲,這麼多好東西都不要啊,不要你給我們吃啊!”鄰牀看樣子是給老父親陪護的男人拿着瓶劣質白酒一直津津有味的喝着,當看到這邊蘭母往外趕林子航時,不禁有些急了,他砸着嘴搭腔:“我說這位大姐,你看咱們現在也跟做鄰居一樣吧,你家這兩天除了你這個兒子外,也沒見個外人來,好不容易來這麼個有錢的主兒,拿來這些好吃的東西你不愛吃,分給鄰居們也不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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