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你再堅持幾天,就幾天吧,我催催陳曦。”施主任這話說得也是有些着急了,應該是沒有經過大腦過濾下。
秦雅芙幾乎立刻就聽出了語病,卻不能說什麼。
施主任也是話一出口,就意識到了自己的說辭有些不對頭:陳曦家裡有事,是他這個頂頭上司該催逼的嗎?
只是,說出去來的話,潑出去的水,自然沒辦法收回,他的老臉不禁微微變色。
秦雅芙只得裝糊塗:“那行吧,施主任,我就再挺幾天,反正還有十多天就過年了,我最多堅持到年底吧,正月再回來,您就別讓我再對着電腦了,好嗎?”
施主任看她有了緩和了的餘地,馬上點頭:“好,好,就這麼說定了,年後肯定不能再讓你受累了,小秦,你放心,你的工作態度我一直都看在眼裡,所以,年末獎金,我會再給你包個紅包的。”
秦雅芙微微一笑:“不必麻煩施主任了,我只得我應得之財就好。沒什麼事,我就先出去了。”
施主任點點頭,望着她離開,心裡感嘆命運多變化:這個小丫頭,當初剛來時,怯生生地,見誰都鞠躬,態度謙和得讓人不忍說出重話來。
可是,現在,她高枝也攀上了,工作也純熟了,竟也學會趾高氣揚起來,在他面前越來越自信,神聖不可侵犯的氣質發揮的得淋漓盡致。
唉!他又想起那個跟秦雅芙性子差不多,從卑微、謙恭到脾氣漸長的姑娘,最近,她讓他頭疼不已。
秦雅芙出了主任辦公室,回到打字室,正遇上從裡面急匆匆往外趕的李秘書。
由於他走得太急,差一點就撞上了秦雅芙。
秦雅芙面對慌忙跟自己道歉的李秘書,正要說沒關係的時候,袁媛在身後喊了嗓子:“李秘書,你忙什麼呢,這麼着急?我可告訴你,今天是沒撞上,要是撞上了,你可就攤事兒了,雅芙這一個多月的身孕有個好歹的,你賠得起嗎?”
秦雅芙是個不愛張揚的人,懷孕這件事,對於她和身邊關係好的親朋而言,是大喜事,但是,她卻明白,跟不相干的人就沒必要說了。
所以,她除了爲了工作上的調動,不得不跟施主任打個招呼外,就沒再告訴過別人,這當中,甚至包括同在打字室的陳曦。
李秘書聽了袁媛的話,嘴巴張得老大,結巴着說:“你,你,你懷孕了?”
袁媛最是口齒伶俐:“懷孕還不正常?雅芙有結婚證,也夠法定年齡了,合理合法,懷孕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你驚訝什麼?”
這時,聽到說話聲音走出來的陳曦竟也瞪大眼睛盯着秦雅芙的肚子,弄得秦雅芙有些彆扭:“這是怎麼了?一個,兩個都這表情,我懷孕有什麼問題嗎?”
陳曦見機比李秘書快,勉強擠出笑臉來說:“恭喜啊!雅芙,真是恭喜你了。”
李秘書總算也恢復了正常,只是仍有些心不在焉地說:“嗯,好事,好事,那個,我還有事,先走了。”
看着慌忙離開的李秘書,袁媛明亮的圓眼睛在遠去的背影和陳曦之間逡巡了一番,她眼珠兒一轉,直接問陳曦:“陳姐,你和李哥最近怎麼了?總是彆彆扭扭的。”
陳曦苦着臉垂下頭,嘆了口氣,莫明其妙說了句:“也許是因爲不一定所有人都有雅芙這麼好命吧!”說完,她就走進了屋裡。
袁媛充分發揚了爲好友出氣的精神,鍥而不捨地追了進去:“哎,陳姐,雅芙有什麼好命的?吃了那麼多的苦,差點沒丟了性命,居然還會被贊好命?倒不如說她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呢。”
“要是讓我選擇,我寧可一輩子平庸、平凡......”袁媛跟到複印室裡,還要喋喋不休,被秦雅芙硬拽了出來。
“大姐,你這是幹什麼呀?”秦雅芙還很少見到袁媛這麼不管不顧的。
“你不知道,最近,那些老孃們成天說你麻雀變鳳凰什麼的,聽得我心裡堵得慌,你不常說,‘茹人飲水,冷暖自知’嘛,這幫人就知道眼熱你的幸運了,怎麼就沒人看到你差點被人淹死的悲慘呢?”
袁媛說這話時,特意加重了語氣,好像是有意說給複印室裡面的陳曦聽的。
秦雅芙看出袁媛是意有所指,想到上次落水事件,陳曦的確是幫過韓琳,這也是她對陳曦始終喜歡不起來的原因,心計太多,立場不分明。
等到袁媛嘮叨夠了離開後不久,陳曦就兩眼通紅地走了出來。
她有些心虛地說:“雅芙,你還記得當初的事情呢?”
“當初什麼事?”秦雅芙來了個明知故問,她懶得再去追究了,畢竟當事人已經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陳曦嘆了口氣:“難得你大度,以前的事過去就過去了,你能夠放下心結,於她於你,何嘗不是種解脫呢?總是帶着仇怨生活,未免太累了。”
秦雅芙看不懂她這副大義凜然的腔調是什麼意思,只得含糊其辭地應付道:“我這個人記性不大好,不善於記住那些煩心事。”
陳曦嘲諷地笑笑:“那是因爲你有那麼多關心你的人。當幸福和悲傷並存時,人們很容易就可以放棄悲傷了。
秦雅芙沒吭聲,很多事情,只有當事人自己知道苦樂,別人當然只看得到光鮮亮麗的表象了,只是確實沒有必要跟她爭個長短是非的,所以,她就不再接話。
陳曦想了想,也覺得無趣,於是轉移了話題,她又盯上了秦雅芙的肚子:“孩子他爸是不是特高興?”
提到孩子,秦雅芙的神色柔和了許多,她忍不住一臉幸福地說:“他當然高興啊!”
說完這句話,秦雅芙才意識到陳曦眼裡的豔羨程度,遠超過正常人的狀態,她似乎無法掩飾住嫉妒的眼神。
秦雅芙的心裡一哆嗦:這位姐姐的心事重,不知道遇到了什麼煩心事,還是少搭理些好。
她藉口出去打水,忙走了出去。
……
下午快下班的時候,林子航給秦雅芙打來電話,說早上約好的去參加個朋友聚會的事要推遲了,因爲他臨時有事走不開。
秦雅芙對他的事向來不過問,聽他說得急,卻不解釋具體原因,便只說知道了。
林子航叮囑她早點回林家去,免得他擔心。
秦雅芙答應着掛斷電話後,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熱鬧的燈火人流,忽然就動了偷溜的心思。
她最近被林子航以保胎爲由,看得緊緊的,每天都是兩點一線,委實鬱悶得很。
她盤算了下,早上出門前,林子航曾經跟林母說過,晚上會回自己家裡去住,這樣一來,林子航的臨時變卦,估計也未必能夠及時通知到林家。
她眼珠兒一轉,終是決定趁機四處走走。
下了班,秦雅芙也是無聊,走着走着,就看到了“寂寞佐暗”。
她想着進去跟佐暗聊會兒天再回家也不錯,就走了進去。
今天,這裡又很熱鬧,清一色的年青男女散坐在各處,個個神色倨傲、清冷,眼神裡頗有些爲不屑的意味。
秦雅芙懷疑是自己太過敏感了,怎麼看都覺今天這些人的氣場有些不太對勁。
她小心地穿過過道,來到裡面的吧檯。
很意外地發現煩燁居然不在,酒吧裡只有幾個來回穿梭的服務生,佐暗坐鎮吧檯,正不耐煩地應付着吧檯外面快要坐滿了的年輕人。
秦雅芙內心的不安加深,想要穿過人羣,問問佐暗自己能否幫上什麼忙。
“妞兒,哥哥陪你喝酒。”一個身材魁梧、滿臉絡腮鬍子的中年男人眯着色.色的眼神盯着秦雅芙。
秦雅芙被他逼着倒退了兩步,扶着身後的桌子站穩後,順手拿起桌上的花瓶橫在身前,義正嚴辭地說:“請你走開,我是來找人的。”
“哈哈!這裡都是人啊,你不就是來找哥哥我的嗎?”男人說着擡手抓住秦雅芙拿花瓶的胳膊,輕鬆地奪過花瓶,從裡面取出那朵嬌豔欲滴的紅玫瑰就往秦雅芙的耳邊掖。
秦雅芙奮力掙扎,使勁把頭往後面仰,男人惱了,擡手就給了秦雅芙一巴掌。
秦雅芙當時就感覺腦子裡“嗡”地一聲,緊接着就天旋地轉起來,她趔斜着,差點摔倒,臉上木木的脹痛滋味已經不重要,現在她只是感到絕望,沒想到會遇到這樣可怕的事情。
男人眼裡閃過陰狠的光芒:“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說着,他一把抓住秦雅芙的頭髮固定住,伸着充滿菸草惡臭氣息的嘴巴就湊了上來。
好在那聲響亮的打嘴巴聲音成功地壓過輕緩的音樂,傳到了佐暗的耳朵裡。
她擡頭髮現秦雅芙的險境,直接跳上吧檯,大吼一聲:“混蛋,敢動我朋友!”
可惜,遠水解不了近渴,佐暗剛有動作,就被吧檯前面的那些男人包圍起來。
說不清楚是那些人想要接機佔佐暗的便宜,還是有人有計劃的找個什麼因子挑起事端,總之,場面立刻混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