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親生母親已經過世了。”聽薛晶晶說起對秦素梅的好感,令秦雅芙雖心有不忍,卻還是不想她混淆了現實,於是好意提醒道。
“我知道,這個事實已經板上釘釘,再無可能了,只不過,我獨獨對母親情有獨鍾,絲毫不想找回父親,你說,我是不是挺不正常的?”薛晶晶苦笑,她自知矛盾,也因此,纔會想找個人訴訴苦。
“這個,倒是不至於,可緣分這種東西很難講得清楚,別說是你,我不是和你一樣?也覺得小姑姑應該會是個特別好的母親嘛,否則,也不會讓當初年僅六歲的我,一直記憶深刻了。
只是,這麼好的母親,竟沒能擁有屬於自己的孩子,這種遺憾,的確挺讓人痛心的,也因此,我纔會有機會就走近她,說是彌補她內心的傷痛也好,又或者,哪怕僅僅陪她聊聊天,也算是略盡晚輩的一點點孝心了。”
“嗯,我也有你的感覺,更是希望在有機會的時候,可以走近小姑姑,我瞭解我媽那個人,心思不壞,只不過她更捨不得現有的一切,渴望平安、平靜的生活而已,所以,我還是會找機會過來的,大不了多注意些,不讓她知道就是。”
秦雅芙這才弄懂薛晶晶的意思,原來,她早就做好了準備,包括跟自己來這裡,也是爲了解釋她的行爲,不由得脫口而出道:“你這麼揹着三姨的行爲,究其根源雖是不想惹她傷心,可若是有一天被她得知了真相,我豈不是成爲挑撥你們母女關係的罪魁禍首了?”
說着話,秦雅芙難免心虛地特意走到門口,往外面看了眼,即使沒看到三姨所在的位置,可還是讓她頗爲彆扭,她是有心幫小姑姑和小姑父達成心願,但這麼偷偷摸摸的,會不會引起不必要的是非呢?
“不至於,怎麼會呢?我的本心就是這個意思,提前跟你打個招呼,還不是爲了以後免不了要拿你打馬虎眼嘛。”薛晶晶捂着嘴巴笑。
“這個,就算我暫時可以盡力替你先瞞一瞞,可時間長了……”
“時間長了,我還是有把握做通我媽的思想工作,相信她還不至於糊塗到家的。”
薛晶晶自信地揚起下巴,“我承認,我是憑感覺做事,可既然小姑姑身上的親和力讓我倍感親切,這個,是我爸媽替不了的,那麼同時,她肯定也代替不了我的爸媽。”
薛晶晶這番話,其實說得已經很明白了,她既有心跟秦素梅多接觸一些,又絕對沒存着傷到父母親心的意思。
這算不算是魚和熊掌都想兼得呢?
秦雅芙有心問問,可面對薛晶晶渴望的眼神,她終是把話嚥了回去。
“憑感覺做事,只要你覺得合理,那就去做吧。”秦雅芙抿了抿嘴角,微微笑笑,心裡卻越發不平靜,她總感覺事情未必能夠這麼順利發展下去。
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就比如,明明徐威跟薛晶晶纔是親生的父女關係,可結果呢?想不到薛晶晶真正有感覺的人卻是秦素梅,這陰差陽錯的命運啊,還真是難以理得清。
當薛晶晶和秦雅芙再次回到餐桌前,三姨已經爲女兒倒好了果汁,她自己面前的杯子裡也有半杯。
看到女兒時,三姨笑得可愛:“我剛剛嘗過了,味道還不錯,顏色也比我做的要新鮮些,你喝點兒吧。”
“好,謝謝媽!”薛晶晶甜笑着點頭,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後放下,把頭靠到母親肩上,小聲說了句什麼。
已經走開的秦雅芙,在回頭的時候,正好看到三姨的臉上蕩起一抹得意,雙眼不自覺地就望向了秦素梅的方向。
秦雅芙跟着看過去。
只見秦素梅半低着頭,站在徐威的身邊,似乎在說着什麼。
而此時的徐威,則微微皺了皺眉頭,繼而拉着秦素梅的手,走到了最裡面的一桌。
早有服務員託着托盤,跟在了他們二人身後。
秦雅芙這才明白過來,敬酒儀式不可或缺,他們等了這麼半天,能夠等到薛晶晶,已經心滿意足,自然是要挨桌走遍過場的。
林子航也跟着忙活了一陣子,看到妻子站在一旁發呆,忙把人拉到一張空桌前,問她有沒有吃過東西。
秦雅芙搖頭,說不餓。
林子航當時就黑了臉:“早知道你這個樣子,就不該讓你來!”
“哎,你……”林子航不容秦雅芙反駁地把人按到座位上,招呼來服務員,報出幾個她平時愛吃的菜,讓速度上來。
“你這是幹嘛?搞什麼特殊化?”秦雅芙不滿意地想要叫住服務員,卻哪裡做得到?
“老實呆在這裡,吃不飽,不許動地方!”林子航下了死命令。
秦雅芙無奈地嘆了口氣。
“你剛剛在看什麼?”林子航坐在秦雅芙的身邊,雙眼四處逡巡一圈兒後,忽然問道。
“看晶晶、看三姨,還有小姑姑,和小姑父。”秦雅芙攤開左手,用右手食指輕點左手的四根手指,神情認真地解釋道。
“他們的閒事,你少管!”林子航微皺眉頭,有些不耐地揮了揮手,“來這裡幫幫忙,衝的是小姑姑的面子,而且也只限他們開業的時候,算是湊個熱鬧吧,但他們的私事,你管不了。”
“我也沒想管,只不過剛剛晶晶跟我聊了幾句,她沒說對小姑父有什麼感覺,但很喜歡小姑姑……”
“看得出來,小姑姑看她的眼神,充滿了母愛,比對你還親切,她怎麼可能沒有感覺?可她不是同樣捨不得三姨難過嗎?這世上,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除非一方妥協,你覺得,以他們幾個人的性格,誰妥協的可能性更大些?”
林子航還是比秦雅芙要理智,問出口的話,其實是她一直沒辦法面對的現實。
“一邊是骨肉親情,一邊是天大的養育之恩,又似乎,都是不可調和的,”秦雅芙鬱悶地望了會兒林子航,忽然眯起眼睛笑問道,“子航,假如哈,我是說假如,換作是你的話,你會……”
“別換,我也不用換,安心守着自己的小日子過得好好的,亂換什麼?”林子航似是而非的一句話,說得秦雅芙一時語塞,唉,他倒是一向恩怨分明,態度從不含糊。
“那個,”秦雅芙咬了半天嘴脣,還是忍不住吭哧起來,“可若換作是我的話,我還真不太甘心……”
“不甘心也得憋着!”林子航瞪了秦雅芙一眼,剛要繼續說話,看到服務員端來了飯菜,立刻指揮道,“趕緊吃飯吧,這天下的事多了,你操得過來心嗎?”
秦雅芙不情願地接過林子航遞過來的筷子,凝神想了想,還真是無話可說,也就沒再開口。
等到有客人開始離席的時候,秦雅芙已經吃了一半兒的飯了,她沒有再行動,眼看着秦素梅和徐威迎來送往,言笑晏晏,的確蠻有商人意氣風發的勁頭。
再偷眼觀察了下三姨母女,也是一副母慈女孝的和諧畫面。
秦雅芙呆愣片刻,也就釋然了,林子航說的對,這是人家的家務事,自己管不得。
想明白了,秦雅芙的心裡舒坦不少,又吃了幾口菜後,纔想起來擡頭問道:“你怎麼不吃?”
“我吃過了,也就是你這個實心眼的,只知道瞎忙活,也不管自己肚皮飽不飽的。”林子航擡手彈去秦雅芙掛在嘴邊的米粒,笑着說,“我是讓你好好吃飯,可也注意下形象啊,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好久沒讓你吃飯了呢,吃得這叫一個香!”
“吃嘛嘛香,身體倍兒棒嘛!”不知何時,薛晶晶蹦了過來。
“哎呀,你小心些,這麼大的肚子了,還跟個小孩子似的,不知道注意呢!”三姨的話雖是訓斥,可語氣裡卻滿是寵溺。
“是呀,小心駛得萬年船,你還是當心些得好,”秦雅芙順着三姨的話勸解着,“即使小孩子不嬌氣,可安全第一呀,我記得年玥說過,你連瑜珈都不敢去做……”
“那是以前,最近我已經去做了,只不過一直沒碰到你而已,說實在話,感覺還真不錯,二姨告訴我,你懷孕時候也常去做的對吧?之後,生兩個都那麼順利,可見,還是蠻有用的。”
快要到五個月的身孕了,薛晶晶已經不再像剛開始那麼害怕了,越發大方坦然起來。
“嗯,有用肯定是有用的,不過,個人體質不一樣,你還是注意些吧 ,安全第一,千萬別逞能!”難得林子航也這麼小心,說得三姨心花怒放。
“聽聽,聽聽,你哥哥嫂子,過來人都這麼說,你以後可得小心嘍!”
“知道了,媽,你總這麼操心,當心老得快喲!”薛晶晶笑嘻嘻地挽緊三姨的胳膊,這母女二人的感情其實真的很好。
“聊什麼呢,這麼開心?”剛剛送完一桌客人的秦素梅和徐威,恰好路過這裡,秦素梅主動詢問道。
“沒什麼,大家都不放心我的身體。”薛晶晶朝着秦素梅吐了吐舌頭,“其實哪有那麼嬌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