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堵,我享受得很,總還是有人跟我鬥嘴,過得更像是日子!”蘭海軍忽地停住腳步,轉回頭,又是一臉的笑意。
我去!
第一次從秦雅芙的腦海裡蹦出這麼一句髒話,恨得她死的心都有。
外面的天色漸漸暗沉下來。
“外屋有個衛生間,是我特意建的,省得還得往外面跑,我帶你去。”蘭海軍再次走進來說道。
秦雅芙真心不願意搭理他,可是,生理問題不能一直不解決啊,她咬着牙,跟了出去。
出了屋門,只幾步之遙位置,有個小單間,裡面有個洗手盆和蹲便,也就是省了居住平房的人去外面上廁所的麻煩。
秦雅芙關好門後,快速打量了下,牆上有個邊長二十釐米左右的正方形小窗戶,用鐵絲網封着,她扒着窗邊看了眼外面,由於天色已經暗沉,僅僅看到一片茂密的,辨不清是什麼品種的樹林而已。
既然看不出什麼來,秦雅芙只好先解決掉個人問題。
“這裡是什麼地方?”秦雅芙走出衛生間後,不着痕跡地往外面門口靠近,卻被蘭海軍伸手攔住。
“回去!”蘭海軍冷聲道,隨後眯了眯眼睛,轉換了笑臉,“想知道這兒是哪兒可以,如果你肯……”
“沒事了!”秦雅芙死死咬住牙關,早知道他這態度,何苦自尋煩惱?
兩個人回到屋中,再度沉默下來。
其間,蘭海軍又出去洗了些水果送進來。
秦雅芙拒絕再吃。
蘭海軍嘆着氣把東西放下,自是不肯離開,就這麼無趣地陪坐了會兒,兩個人的頭上開始有雷聲傳來。
蘭海軍擡手揉了把脖子,可憐兮兮地望向秦雅芙:“雅芙,我的脖子難受,你能不能……”
“休想!”秦雅芙咬牙切齒地打斷蘭海軍的話,“我恨不能你疼得走不了路,再也做不得惡!”
“你這又是何苦呢?”蘭海軍眼神幽怨地搖了搖頭,站起身,走到窗邊,望着因爲起風,而被颳得東搖西擺的樹冠,冷笑道:“樹欲靜而風不止,雅芙,你我之間,終究是有着千絲萬縷的牽絆,纔會走到今天的!”
“我知道,我以前有錯,不該讓你有錯覺,讓你以爲……”
“不是這樣的,你我的牽絆,是從一出生就開始了的,雅芙,你,註定是我的……”
“咔”地一聲悶雷,打斷了蘭海軍洋洋自得的話語,他愣了下,轉回頭看看秦雅芙,不甘心地繼續道:“你註定是我蘭海軍的……”
緊接着,又一個驚雷震天地響起,再次令蘭海軍目瞪口呆。
這次,蘭海軍終於閉了嘴,他轉身,擡手關上窗戶,快步走了出去,秦雅芙之前去衛生間時,掃了眼,知道對面還有間屋子,想來他是去關那個屋子的窗戶了吧。
蘭海軍走後,秦雅芙暗暗解恨,看來,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偏就不讓他把話說完,這倒是個警醒,不管起不起作用,但至少是大快人心的。
只是,在這樣的雨夜裡,不知道林子航怎麼樣了,他有沒有如同蘭海軍所說,僅僅是破財免災,已然脫險出來?有沒有發現自己不見了?會不會如同從前每次遇險一樣,第一時間找到自己呢?
秦雅芙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就聽到外面傳來幾聲關窗戶的聲音。
隨後,蘭海軍重新走了進來。
秦雅芙警惕地望着打開燈的蘭海軍。
燈光下,蘭海軍的臉色暗沉無光,分明也是疲憊不堪的,卻還得勉強忍住,柔聲道:“打雷了!”
秦雅芙抿緊了嘴角,不搭理他。
“你,不怕了嗎?”蘭海軍試探着問道,“你小的時候……”
“你也說是小的時候了,小時候的事跟現在有什麼關係?”秦雅芙冷冷地打斷蘭海軍期期艾艾的說辭。
“我知道,咱們都長大了,可是,感情是一輩子的事,根本就,就不可能隨隨便便更改……”
“這話說的好,既然感情不是隨隨便便更改得了的,那麼,我和子航,你和曉蓮姐不也一樣?”秦雅芙抓住話柄反駁道。
“唉!”蘭海軍深深嘆了口氣,轉頭望向窗外已經傾盆而下的大雨,“我還記得小姑姑出事的時候,給你造成了那麼嚴重的夢魘,從那以後,你就特別害怕雨夜……”
“那的確是個夢魘,”秦雅芙點點頭,忍不住苦笑,“事隔經年,最後才知道,一切都是錯的,那件事的發生時間原就不是在雨夜,更沒有血流如注的驚悚畫面。
我的記憶,是在被大人們反覆追問後,形成的錯誤印象,所以,蘭海軍,你應該明白,哪怕我們曾經苦苦堅持過的東西,到頭來,都有可能不過是鏡花水月,你又何必……”
“算了,”蘭海軍擺手打斷秦雅芙的說教,忽地站起了身,“我累了,睡覺吧!”
“嗯?”秦雅芙嚇壞了,瞪圓了眼睛盯着蘭海軍,她忽然發覺,似乎經過時間的沉澱,她身上的藥效已經有所緩解,頭不那麼暈了,分明是好事,可現在,她卻連慶幸的餘地都沒有,而是一把扯過被子,全部堆在自己的身前,保持着沉默。
靜觀其變吧,這一下午的抗爭,直到此時,纔是最爲關鍵的時候。
“呵呵,在你不設防的時候,我沒有把握機會,到現在,你是在讓我後悔嗎?”蘭海軍嘲諷的笑意掛在嘴邊,上下打量着秦雅芙,“罷了,我今天沒心情跟你糾纏,先這樣吧,我去對面的屋子睡,如果感到害怕,別硬堅持,喊我一聲就是,你也不用把我想得太齷齪了。”
說到後來,蘭海軍也懶得再廢話,徑直開門離去。
秦雅芙直到耳邊腳步聲消失了好久,這才試着提起胳膊揮了揮,感覺的確比之前有力氣些了,不由得心中竊喜,但卻還是小心謹慎地看了眼門口,她可不放心。
雖然蘭海軍嘴上說的好聽,他不會強行留下,可萬一自己這邊有點兒什麼動靜,是否會招惹來他,也未可知啊。
就這麼安靜地堅持了一會兒,外面除了雷雨聲,再不聞其他聲響,秦雅芙滿屋子打量了一圈兒,陳設簡單得可以,除了自己所在的這張牀,和牀尾處的衣櫃之外,連個牀頭櫃都沒有,只是在牀邊放了個木頭凳子,以方便放點兒東西而已。
秦雅芙小心翼翼,輕手輕腳地下了地,爲了防止被蘭海軍聽到聲音,她甚至連鞋子都沒穿,反正他之前把地面拖得還是很乾淨的,雖說涼點兒,可總還是把握些。
來到房門口,看到式樣簡單,且又沒有安玻璃的木門上,一把暗鎖,分明是裡外都可以用鑰匙打開的那種,秦雅芙不由得嘆了口氣,不能夠從裡面反鎖還真是麻煩。
想了想,唯一可做的就是把牀邊的凳子取過來,放到門後,算是個心理安慰吧,其實也明知道是毫無用途的,那東西又不是很沉,要想推開,易如反掌。
做完了這一切,無奈的秦雅芙來到窗前。
蘭海軍已經把窗簾拉嚴了,是秦雅芙喜歡的淡紫色帶小碎花的窗簾,包括她剛剛躺過的牀上的牀單、被罩,亦是同一色系。
這份用心,委實夠深,只不過,對牛彈琴,除了讓人家感覺呱噪難安之外,並不能換來一絲一毫的好感。
秦雅芙搖搖頭,掀起窗簾望向外面。
漆黑的夜色,瓢潑的大雨,夾雜着閃電,其實是很駭人的,可是,想到生死未卜的丈夫,和家中嗷嗷待哺的兒女,秦雅芙心中的焦慮,便掩蓋住了害怕的情緒。
她的雙手攥拳,努力剋制着心中的悲憤之情,就連控制不住的哭泣,她都快速跑到牀上,把頭埋進被子裡,以防止這些微的嗚咽聲會驚動到蘭海軍。
輾轉反側自是難免,無數次地從剛有睡意的夢境當中驚醒,身邊,始終只有冰冷的枕頭爲伴,淚溼枕巾的愁苦,唯有當事人最知情,卻不得發泄。
也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次的反覆,秦雅芙終於在不知不覺間迷糊得時間長了些。
當溫熱的脣瓣覆到額頭上時,條件反般的,秦雅芙閉着眼睛,就伸手摟住了對方的脖子,嘴裡興奮地喊道:“子航,子航是你嗎?我就知道,你肯定會在第一時間來救我,謝謝,謝謝你!我們……呃!”
高興的話說了一半兒,秦雅芙才意識到對方的氣息很是陌生,她急忙睜開眼睛,望見蘭海軍半欣喜,半難過,或者說,應該是還沒來得及轉換完成的表情吧,令她急忙往外推他。
“怎麼?抱也抱了,這麼快就翻臉?”蘭海軍努力壓下心頭怒氣,保持住姿勢不變,冷聲問道。
秦雅芙抿了抿嘴角,掩飾不住的失望難過,還在繼續抗拒:“放開我!”
“是你自己主動摟的我!”蘭海軍剛剛因爲秦雅芙的抗爭,已經用雙手鉗住她的頭,他的脣離她的臉只有兩三寸的距離,兩個人的目光近距離接觸,相互間,都沒有妥協的意思。
“我認錯人了!”秦雅芙垂下眼眸,不肯再理會,咬緊嘴脣,一副愛咋咋地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