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媽也會去。”林子航捏着眉頭苦笑,爲了勸說蘭母,他只能選擇說謊了,老太太也不想想,好端端的,誰會沒事跑到北京去做什麼檢查啊?還不是有病纔會去嘛?
“哦,就是說,現在有錢人都要去北京做檢查、治病是吧?”蘭母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忍不住抱怨道,“還真是燒錢的營生,就算北京再好,可來回費用,再加上那裡的消費又高,何苦呢?以前的時候,一輩子沒進過醫院的人多了去,不也平平安安的嗎?怎麼就至於非跑到那裡去嘛!”
林子航笑笑,不置可否,要說現在人們的生活水平提高了,有條件的還真是什麼都奔首都而去,圖的是那裡的醫療設備最先進,醫護人員最尖端,環境亦是最好的,不過,卻也不一定就都治得好所有的病,這裡面應該也有一種心理安慰在內吧。
“哦對了,你看我這記性,咱們說的是丁言電話號的事,怎麼就扯到給我看病的事上去了呢?”蘭母倒也沒徹底糊塗,等了會兒,沒聽到林子航的回話,想想也感覺無趣,便迴歸了原話題,“我記得上次雅芙就是從她手機裡找到丁言號碼的,子航,能不能麻煩你……”
“沒問題,您稍等,不用掛電話,我馬上就能找出來。”林子航打斷蘭母后面的話,把手機從耳邊拿開,翻出電話簿,找到丁言的電話號,在叮囑蘭母準備好紙和筆後,耐心地念出號碼,直到老太太寫完後,又讓她重複了一遍,確認她記清楚了,這才放下心來。
“子航,謝謝你哦!”蘭母很滿意林子航的態度,感激地向他道了半天的謝,才掛斷電話。
林子航看着黑下來的手機屏,一時間,感到心情無比鬱悶,雖然他沒有問過秦雅芙,可據他觀察,蘭母與自己母親的年齡應該相差不大,但蘭母的狀況可是越來越明顯地不好了,再想到自己姥姥活着的時候,患有老年癡呆症,不知道會不會遺傳給母親,雖說姥姥的病情跟年輕時候受到的諸多傷害有關係,可終歸還是注意下才好。
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作爲兒女,最重要的就是趁着父母親都在世時,好好孝敬纔對,回想自己這些年沒少做跟母親對着幹的事,林子航不禁汗顏,暗暗發誓,得做個不讓母親再操心的好兒子了。
林子航隨手把秦雅芙的手機放到茶几上,重又坐下看電視,其實心情還是很複雜的,今天發生的事情很多,各色人物都登了一遍場,渾渾噩噩、糊里糊塗,亂得可以,快要攪成一鍋漿糊了。
這些紛繁的瑣事,集中到一起,最終會出現個什麼結果呢?
林子航揉了揉太陽穴,那句話怎麼說來着:該來的,早晚得來,該走的,想留也留不住……
“嗡嗡!”就在林子航胡思亂想之時,被茶几上突然震動的聲音嚇了一跳。
原來,秦雅芙的手機再次有電話呼入。
林子航低頭一看,這次是個陌生的固定電話號碼,沒有來電備註,而他亦沒有印象看到過這個號碼,不過,沒什麼大不了的,因爲現在手機號碼泄漏好像已經很平常了,像打錯電話的,或者通過電話推銷的,更有甚者,也有惡意騷擾的情況都很正常,又是大白天,即使是秦雅芙自己,也會接聽的。
所以,林子航沒有多想,就按下了接聽鍵,只不過,他沒有急着講話,先聽聽對方是幹什麼的吧。
“最近有人在舊案重提,請當心。”手機那端在聽到有人接聽後,傳來一個類似男人甕聲甕氣的聲音,很明顯,對方故意用了假嗓音,簡單的一句話,說得很慢,卻是清晰無比的。
這種聲音其實有些嚇人,林子航初聽時,先是驚訝於被對方製造出來的恐怖氣氛,想到這個電話若是被妻子接聽,還真會嚇一跳,可隨後,在聽清楚話語的意思之後,愈加淡定不起來了,不自覺地站起身,大聲詢問道:“你說什麼?什麼意思?”
“咔”地一聲脆響,聽筒裡傳來電話被掛斷的聲音,不知道對方是由於林子航接電話的緣故,亦或者他本就不想多談,總之沒有多一句的廢話。
林子航愣怔片刻,大腦裡絲毫沒有頭緒,手上倒是馬上操作,回撥了過去。
“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號碼撥出去後,等了半天,裡面也只餘一個機械的女聲,中英文重複着對方的狀態。
林子航攥緊手機,慢慢平復了心情,回味剛剛那個人說的話,似乎並沒有威脅、恫嚇之意,仔細想想,倒更像是一句提醒。
提醒什麼呢?
“子航,怎麼了?”秦雅芙柔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打斷了林子航的思路。
林子航立刻回過頭去,只見秦雅芙站在臥室門口,臉上還帶着睡意,可神情已經有些難看了。
“沒,沒事,我……”
“我聽到你大聲說了句什麼,之後就急着打電話,是什麼人打來什麼混帳電話了嗎?”秦雅芙盯着林子航手裡的手機,她再不瞭解發生了什麼,可他的行爲還是出賣了他焦灼的內心。
“子航,你不能瞞我!”看到林子航一時沒有吭聲,秦雅芙乾脆緊走幾步,來到他的身邊,拉起他的雙手,目光執着地盯住他。
“我……好,我不瞞你。”眼見秦雅芙焦急起來的眼神,林子航知道不說清楚,她肯定會胡思亂想,便伸手攬住她的腰,扶她坐到沙發上,老實坦白了剛剛的事情經過。
“舊案重提?”秦雅芙眨了眨眼睛,這四個字的分量實在太重了,令她的大腦瞬間凌亂,多年來的心結難免再次涌上心頭,她歪了歪腦袋,故作隨意地問道,“哪裡有什麼舊案?怎麼個重提法?又能提出什麼來嘛?”
一連串的問題愈加顯示出秦雅芙內心的不安。
林子航擡手理了理妻子額前的碎髮,柔聲道:“雅芙,別緊張,你不是經常勸別人說,這世上沒什麼過不去的坎兒嗎?今時不同往日,你早已不是多年前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兒了……”
“嗯,我明白,”秦雅芙點點頭,打斷林子航後面的安慰之詞,垂下眼眸,扯了扯嘴角,輕聲道,“我只是一時說話急了些,沒什麼大不了的,老話愛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當年都不曾被打敗,今天的我,自然更堅強!”
“傻瓜,我不需要你的堅強,”林子航伸手擡起秦雅芙的下巴,讓她正視自己,神情堅定地說,“但是我希望你在有委屈、有麻煩的時候能夠第一個想到我,不要再因爲擔心拖累我,而選擇獨自承擔一切痛苦,造成不必要的煩惱……”
“嗯,我知道了!”秦雅芙明白,林子航多年來,一直耿耿於懷於小舅舅出車禍那樁舊事,不由得苦笑道,“傻事做一次足夠我記住後半生了,你放心,我再也不會那麼糊塗了。”
“說到做到好不好?”林子航用手指撫平秦雅芙在不知不覺間就微微蹙起的眉頭。
“好!”秦雅芙莞爾一笑,可眼裡的憂愁還是沒辦法驅散。
“等徐奶奶出院以後,咱們一起去問問三姨,今天發生的事實在夠詭異,我覺得這個提醒的人,肯定是跟當年案子有關係的人,即使三姨不知道當時發生的事情,可看她對錢友的態度,分明不是簡單的同學關係,既然她自己都提到了徐威,咱們就從徐威身上入手,看能不能知道得更詳細些。”
“他們,什麼都不肯說嗎?”秦雅芙想了想,終是直視着林子航問道,放着當事人不問,如此地兜圈子、繞彎路,憑心而論,實在有些不合情理。
“他,他們,”林子航遲疑了下,心知瞞不過,也就坦然了,苦笑着搖搖頭,“我只不過在機緣巧合之下,得以隔着房門跟人家講了幾句話而已,相互間說了點兒家長裡短,至於當年的事,他們根本不曾提及。”
“人命官司事關重大,他們不肯多說,也是怕連累到你吧,”秦雅芙聽到這個答案,瞬間放鬆下來,想想這麼多年他們都不肯聯繫自己,還不是出於雙重考慮嗎?不過轉念間,她又忍不住悲傷起來,“可是,既然見了,終究還是成爲了負擔。”
“問不了他們,就找三姨好了,她想躲避卻是不可能的事,”林子航的目光堅定起來,“既然有人出言警告,就證明事態還會繼續發酵,說起來,逃得了一時,誰又能逃得了一世呢?與其這麼良心不安地苟活一輩子,倒不如大大方方……”
“子航不要!”秦雅芙顫抖着聲音阻止林子航大義凜然的說辭,她瞭解他的性子,向來敢做敢當,如果當年的事發生在他的身上,他寧可當場被抓,哪怕一命抵一命,他都能認下,唯獨無法忍受這麼多年委屈求全的生活方式。